第1章 转学生

星华高中,新学年的第三天。

高二三班的教室,勇慈正趴着休息。

刚结束下午第一节课,还是很费劲的语文课,下课后脑子一下子重了许多,她架起胳膊将头枕在上面准备睡去。

同学在叽叽喳喳地交谈,或在走廊过道中走来走去。不过这都影响不到她,摘下助听器后外界的一切声音都与她无关,她是聋的也是哑的。

是聋哑人,真是抱歉。

她曾经对爸爸说对不起,但是爸爸很生气随后又很颓丧的垂下了头。

九岁那年,勇慈发了一场高烧,等到出差回来的妈妈发现她时,已经烧了两三天。急忙送去医院抢救,但是已经晚了。

耳膜被烧坏,她的听力受损到100分贝需要佩戴助听器,声带严重损坏从此发不出声音。

妈妈和爸爸大吵了一架。妈妈早就受不了这个完全不顾家一心教书的男人,再加上一个残缺的孩子,都让一心追求事业的妈妈接受不了。

最后两人离婚,妈妈去了别的地方继续追求事业,爸爸则是满心愧疚的带着她在英洛市继续生活。

从小学升入初中后,爸爸专门找了学校的校长拜托特别照顾她,导致三年老师和同桌都没变。老师和同学都像对待易碎的玻璃品小心翼翼的对待她。

一开始勇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上课时同桌总会歪着笔记本让她能看见,老师讲课时总会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体育课上组队时不要不要的窃窃私语,甚至于去小卖部买东西,老板也总会笑眯眯多送一个。

这没有什么不好,对她释放善意的每一个人都很好,但她心里总觉的不舒服,心里总是绷着一根弦,好像赊欠了别人的善意。

是亏欠!

勇慈想了很久才得出结论。自己总觉得在亏欠别人,别人愈是对她好她心里愈是觉得亏欠与抱歉。

这不是别人的错,老师同学和小卖部的老板有什么错呢?爸爸也许有一点错。

不想让心里的亏欠感愈积愈多,十几岁的勇慈还不知道如何面对外界的善意,只好选择缩在自己的壳里躲闪,尽量把自己关在家里。

勇慈的爸爸勇博文是高中语文老师,带毕业班总是很忙。

为了让独自在家的她消遣时间,自行车、单反相机和电脑等各种东西买了堆在家里,甚至在阳台架起了一副天文望远镜。

不想听见,不想看见,不想交谈,这些东西对她而言有什么意义呢?但总不忍辜负爸爸饱含期待的目光,拿起望远镜看了起来。

宇宙像一片沉静的海,勇慈没有见过海,但与书中文字描绘的海给她的感觉是一样的。

无数明亮如钻如萤的星辰,如烟花般绚丽的星云让她震撼。看到愈深处,心里愈是涌起一种难以言状的共鸣,自己仿佛也是漂浮在那片深渊中一颗晦暗的小行星。

虽然不喜欢观星,但总算是有一件可以关注的事,勇慈一有时间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自己拍的星空照片,或者看爸爸买回来的天文书籍。

就这样,总算勉强顺利的过了许多时间。

升入高中后,勇慈也理所当然的到勇博文任职的学校就读。本来勇博文的意思是让她直接去自己班级,但是她别扭且固执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啪啪啪,教棍用力的敲打黑板。

同桌方慧轻轻推了还在熟睡的勇慈,提醒她上课了。

勇慈昏昏沉沉的抬起头,第二节是数学课,伸手摸了摸耳朵上的助听器确保好好的戴在耳朵上。

数学老师是一个中年男人,圆滚发福的身材,因为长的神思水浒传中的鲁智深,又碰巧姓鲁,班里大胆的同学给他起了个鲁提辖的外号,也是高二三班的班主任。

鲁提辖大步流星走进教室:“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个新同学,以后大家要互帮互助,好好……”

勇慈转头看向慧,两人从初中就是同桌,一个眼神方慧就知道她要问什么,在纸上写下「有新同学来我们班」。在课堂上两人都是写在纸上交流。

又有新的奴隶要被进贡了吗?

勇慈所在的这个班并不是什么优质班级,虽然都还是没进入社会学生,但在这个六七十平米的空间里很默契的有了一种等级划分。整个学校也仿佛变成了由这种上中下组成的尖头怪物。

就这个小集体而言,坐在后面两排的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属于上等人,中间的大部分是普通平庸的中等人,下等人零散的分布在中间。班长和前三名也是被归类为上等人,不过与后排的人玩不到一起。

勇慈因为过分吸引老师的目光,理所当然被排除三类之外,是例外人群,属于怪物的节肢。

这种例外也没什么不好,她安慰自己到,虽然很难交到其他朋友,但也很少遇到危险。

高一刚开始的时候,有一个男生因为冬天穿着凉拖鞋来上课,而被上等的男生和女生狠狠嘲笑。在他经过时突然踩住拖鞋,男生狠狠地摔倒。恶作剧者立马笑着道歉:“抱歉抱歉,我们没看见潮男经过啊……”。等他到了座位,又将书本以抛物线的形式砸落在男生的头上,不过书本扔偏了,落在勇慈的头上。恶作剧那群人最后被老师狠狠批评惩罚了一顿。

所以现在被当做例外处理已经是最好的情况,内心要保持平静,不要被外界所影响。

全部人的目光都默默等待着这个即将入场的新角色,只要一眼就可以将他的等级类别确定下来。

勇慈也略有好奇的期待这个所谓的新同学。

“我叫许引年。”

像是从雪上之巅倾泻的一缕阳光,一瞬间有一种被奔流的雪水冲击的错觉。

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到讲台上站着的少年。

从她的位置——首排靠窗——只能看到这名叫许引年的男生的大半个脸,但是脸上秀美的线条,纤长的脖颈以及在明亮背景映衬下格外浓长的睫毛都让人移不开目光。他只说了名字,别的什么再也没有。

“有其他兴趣爱好吗?不是艺术生嘛?很擅长音乐不是吗?”

鲁提辖追问到,他安静的回到

“是的。”

“好吧,你去坐在空的那个位置。以后大家都是同学要好好相处。”

许引年顺着鲁老师指的方向坐在了空位,在中间四五排位置,拿出课本笔袋随意的坐着,手撑着桌子托腮认真听课,时而低头在课本上记些笔记。因为他优秀的外貌和体型,做这些动作倒显的很优雅,看上去比明星模特还要好看。

虽然他并没有看向任何人,也没有讲话,可是人群中却开始默契的窃窃私语,女生脸上都浮现出害羞的偷笑,男生也在偷笑并交头接耳的在讨论着什么。他属于上等人,就是不知道会属于哪个圈子。

“好,我们开始上课。不要再讲话了。”鲁提辖敲了敲黑板开始上课。所有人都不情愿的将目光移到黑板上。

像巡视领地的猎豹,许引年扫视着可视范围的景象,前方一道很难让人忽视的目光吸引他的注意。

仍旧沉浸在被美丽景色震撼中,勇慈被突然的注视吓了一跳,心脏几乎要跳到舌尖牙齿上。

那感觉像是被门大的绿拳头迎面给了自己一拳,她从没挨过拳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这种巨大的冲击感前所未有。

勇慈感觉有人在推拉自己的胳膊,回过神来是同桌方慧用眼神示意讲台上的老师注意到自己在清嗓子提醒。

她赶忙坐正了身体,脸上霎时涌上来一阵滚烫。其他人轰然大笑,这是少年独有的一种心照不宣无关羞辱与伤害的笑声,笑声清晰无比的传到耳朵里,让人手足无措,只好像鸵鸟一样埋紧自己的头。

“大家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不要想些有的没的。”一成不变的劝诫,大家心里都默契的知道有的没得指的是什么。

刚刚的目光交汇带给她的震撼使其久久不能忘平静,只几秒长的时间却漫长的如不见天光的梅雨季节。

许引年的脸非常美丽。让人过目难忘的眉眼,眉平眼澈。挺直高秀的鼻梁,花瓣一样的粉色嘴唇,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俊秀美丽比帅气英俊更合适。她在纸上干脆的写下俊秀美丽。

他的眼神并不能用温柔阳光来形容,反倒是让人想起来秋天水雾缭绕的湖水,幽深的,寒冷的。他的眼睛上下估量她一番,很快又移开了视线,像是对看到的事物毫无兴致,一只骄傲的白孔雀。

虽然嘲笑、瞧怪物似的眼神已经屡见不鲜,可是这种时候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变成透明消失掉。

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羞耻的心情,缠绕在保护壳上的丝线又重了一层。为什么我会这样?难道只有我会这样嘛?天呢?马上发生星体爆炸事件吧,把我这颗微不足道的小行星一起带走。

心虚似的抬起头,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认真讲课的老师和做着记录的同学逐渐清晰的映入眼帘。想着要消失的自己和周围格格不入,毫无交集。

前面是告示板,玻璃材质的板子上映射出后面同学的身影。

上下左右不停晃动的脑袋中有一个影子一动不动,手托着腮安静的像个雕塑,长长的睫毛像栖息的蝴蝶一样轻轻煽动,头顶的发丝轻盈的在风中安静的摇摆,偶尔歪着脑袋瞧一瞧黑板或者窗外。

某种瞬间,恍神间有种感觉他与周围也毫无关系。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