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疲倦爬山

远在南方的藤若珣放飞手中信鸽,看它步入天际,不禁感慨林杉的命途多艰,宗门内留不下去,一张“生米煮成熟饭”的传书足够让当事人心凉了半截。

藤若珣在后山有些怀疑父亲的决定是否正确,跟清风剑派中这等阴险狡诈的小人扯上关系,真的能独善其身吗?

他届时定要看看这位清风剑派的独女,同当事人好好交谈一番,了解下林杉是如何得罪了清风剑派的众人,让清风剑派中的德高望重的师长提出如此歹毒的计谋。

此时此刻,藤若珣口中的孤女林杉正背着剑,走在山间小路上。此处位于清风剑派山入门小路,是清风剑派跟山脚小镇往来的唯一一条安全的小径。

林杉长发高高束起,头戴一顶蓑笠,一身新蓑衣上挂着水珠。路上同样希望拜师的人见她面容姣好,且看着年岁尚轻,轻率地开口道:“小姑娘,何不回家练女红?跑来上门拜师作甚?”

林杉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抬脚上前,注意脚下青石板上的绿苔。山间新雨后,空气正潮湿,不小心脚下,届时一个咕噜滚下山去。费了多少力气才爬上来的路便成为无用功,统统作废。

林杉心中想该如何不动声色进了箜篌峰再探甬道而不打草惊蛇,轻飘飘无视了方才挑衅的自大男子。

谁承想,方才那人被林杉看了眼,心中竟是无比神气,不以自己的所作所为为耻,反倒以此为荣,洋洋自得。他凑到林杉身边,神情骄纵道:“怎么,小姑娘是偷懒不想做女红吧?”

边上来往行人看了事情来龙去脉,只觉得该男子目中无人,惹是生非。但他们却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顾自己埋头上前。

清风剑派一年一度招收新弟子,可不能为了看热闹而错过入门的机会。剩余的人两步并三步纷纷给林杉二人让路。

林杉往右边走,那人得瑟着一张脸挡在林杉右前方。

往左边走,那人哎的一声拦住林杉去路。

林杉忍下脾气,好声好气问他怎么了。

对方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不让林杉离开。

她忍无可忍,出手,旋身变换身位来到方才男子的右边,猛一出腿踢中对方右小腿。只见对方一个踉跄,便给林杉跪了下来。

林杉转身准备离开,却被突然出现的两个小厮模样的人人拦住。他们衣着华贵,衣衫整洁,嚷嚷着不让林杉离开,叫嚣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家公子可是中州李家的嫡长子,李轩晨是也。岂是你一届乡野村妇所能折辱的?”

“还不将这村妇扣下,让她给我三跪九叩道歉。”李轩晨在边上家仆的搀扶下起身,他张开嘴,笑得猖狂,皮肉舒展更显臃肿。原本算得上清秀的一张脸愣是被猥琐的笑容衬得丑态百出。

林杉握紧剑,扫了两下山间小径,估摸着若是同这几人纠缠在狭窄小路上,她也是吃力不讨好。凌空一跃,跳到两个仆从身后,她歪着脑袋对他们几人说:“打不过我,就想仗着人多欺负人少,真是不要脸面。我敢跳下去,你们敢吗?”

气氛骤然间冷了下来,耀武扬威的几人呆滞在原地,他们没想到一个看上去瘦高,弱不禁风的姑娘居然一点也不给他们面子。

李轩晨狞笑道:“怎么不敢,章图给我把她踢下去。”

“是,公子。”

不等对方动手,林杉足尖点地,枯草被荡开,林杉整个身体如一只苍鹰冲向山崖。半山腰上,云雾飘荡,等他们反应过来,早早不见林杉身影。

“疯子。”李轩晨啐了一口唾沫,脚摩擦青石板,愤愤离开。几个仆从跟在他身后,提包,捶肩,一脸谄媚。

后来上前的行人不明所以,看着李轩晨为非作歹,纷纷摇头,但也一字不提按下不表。

可谓世态炎凉,人心向背。

林杉抓着匕首,右手抓着边上的一块突出的岩石,抽出匕首,荡向下方云雾深深处。安全的路是只有一条,危险的路处处都有。林杉在清风剑派多年,不论多凶险的路走的多了,也能让她走的如履平地。

懒得同蠢笨如猪又固执的人纠缠,林杉凝神一抓,便抓住了旁逸斜出的松树枝,瞄准不远处的缺口,用力一荡,她稳稳当当站在山崖峭壁间。

山间小路出现在半山腰,距离山门处的中央吊桥还有一定距离。

五峰抱水,横卧南北,景色不同。一边仍是枯草满地,一边已经展露生机的头角。

林杉心中算着时间,爬山路,她要在入夜前爬到箜篌峰。

山路难行,林杉背着剑,于山间跳跃。盈盈一点立山野,林杉专注脚下山路,未曾留意上方枝桠处一道目光冷冷地盯着林山的一举一动,目光阴冷像极了暗中窥视的毒蛇。

衣衫浮动,脚下劲风,林杉躲闪不及迎头撞上突然出现的人影。

她使不上劲,全身的重量压在一只手上。抬头看去,一只瘦得骨节突出,手上没有多少皮肉的手扯着林杉。整张脸由于全身都在使劲而变得皱巴巴,林杉看到她,眼睛亮晶晶的,喜上眉梢,心中欢喜溢于言表:“太好了,看到你安然无恙,就太好了。”

“大师姐,你······”树上那人正是先前凭空消失的李泉年,整个人挂在树上,上半身悬空单手抓着林杉。

林杉伸出手,方便李泉年抓住她。她自己也暗用巧劲,对李泉年说了一句:“放手,顾好自己,放心。”

听罢,李泉年冲林杉点头,放了手。与此同时,林杉仗着自己一股疯劲,整个人贴着岩壁,匕首扎进岩壁,碎石一路崩裂出来,堪堪停下。

林杉单手抓着匕首,侧身看周围有无落脚点。三两步,身轻如燕,她轻盈地在李泉年身边坐下。身边的李泉年看着林杉内心复杂,不敢置信,这就是宗门内的废物大师姐吗?

这一身轻功用得炉火纯青,凌空踏步,多少宗门子弟都赶不上林杉这无意间展示出的功力。这竟然被成为废物?天道何在?

林杉转头见李泉年神情呆滞,不了解自己给李泉年造成多少惊讶,还只是认为李泉年方才是受到惊吓还没缓过来。

她蹭到李泉年身边,贴着李泉年问:“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宗门内可还好?”

语毕,放眼望去,阴云密布,山间弥漫着一股泥土混雨水的味道。

林杉一拍脑门上的水滴,又看了眼天空,直觉还有一场大雨将临。向下看去,云一重,水一重,最是吾乡梦深处。林杉看不到方才动作间不慎遗失的蓑笠,又向上看,渺渺无边际,不知何时才能爬到头。

李泉年偷偷瞟了眼林杉,想着该如何劝林杉跟她再回一次甬道救出鹿清源。自知强人所难,但鹿清源是她一直相依为命视作兄长一般的存在,她做不到抛下鹿清源苟且偷生。

正犯愁该如何开口,林杉问:“你知道从哪回到甬道最快吗?”林杉知道自己对上邱源就是肉包子打狗,不如趁其不备,来一场偷袭,救回所有人,便能赶走邱源。她林杉也能一身轻松离开清风剑派。

李泉年愣了一会神,眨巴眨巴眼睛,回复:“二师叔的鸽舍,师父说转动鸽舍的机关就会出现一条密道。”

林杉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紧紧包扎的方块递给李泉年,说:“葱油酥,填填肚子,之后我们再去。”

李泉年伸手接过,手上一片温热,打开油纸,层层叠叠的包裹下是形状完好的,喷香扑鼻的酥饼。她再次看向林杉,林杉早已吃东西到达忘我境界,小口小口进食速度却很快。

“师姐,衣襟上掉了饼渣。”

林杉低头一看,果不其然一块饼渣飘在那里,抬手一弹,挥掉饼渣,林杉对李泉年道了声谢后继续吃东西。

对食物的虔诚与尊重是林杉长时间来撑过周遭言论的精神支柱,每日睡前,她会想好第二日的吃食,不管风雨兼程,修行和美食是她的坚持。

没多久,林杉放慢吃东西速度,等李泉年吃得差不多了,林杉再度开口:“走吧。我们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去爬回宗门。”她说完看了眼潮湿挂着水的岩壁,担心李泉年腿脚不便,一招不慎在此处丢了性命。

她从袖子里摸出麻绳递给李泉年。

李泉年点头,接过麻绳系在腰间。麻绳是当初林杉跳崖的那根,质量有保障,长度有口碑。林杉从白琉石那里带走的,多亏这条麻绳,白琉石才能成功逃脱摘星崖洞穴。

二人现处清风剑派风崖洞右侧岩壁下不知多少丈的位置,林杉平日里在宗门走动未曾感觉到来往清风剑派的累人,现在清风剑派的入门处让两人吃尽苦头。

林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缓过来,满头大汗,身上穿着的蓑衣也早早被林杉嫌热扔在一边。位置稍后的李泉年面色苍白,怀疑人生,面前的大师姐究竟是怎么被传出宗门废物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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