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弱病残,以及累得半死

其实,清风剑派所有的师长无一不是听从林群的话来看管林杉。虞钰关注林杉衣食住行,绿汀颂等人对林杉的生活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最多在林杉每月发放月钱的时候,从自己的月钱中匀一部分给林杉,对林杉最好的倒不是林群这位生身父亲,是邱源。

在林杉小的时候,邱源包揽林杉生活所需物品,武功训练,以及穿着打扮。林杉想看的医书是邱源去往千里之外找到的原版,林杉喜欢的小吃是邱源在灶房里顶着烟熏火燎烧出来的食物,林杉的梳发是邱源一点点亲手教出来的。

毋庸置疑,在林杉七岁前,邱源是她最亲近的长辈。毕竟邱源不仅对她好,相貌上也是占尽了便宜,一整个温文尔雅俊俏书生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亲近之意。

绿汀颂看着眼前的林杉,一时间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句常言——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他们一群人在那之后对林杉心怀愧疚又有什么用?说亡羊补牢都算是一种自我慰藉。

绿汀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一会,还是李泉年见自家师父呆愣在原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才回过神来。

林杉已经早早让李泉年跟着绿汀颂注意安全,她去前边打探去去就回。

林杉看提起墙上圆柱形绘有白鹤的提灯走进了虞钰制造出的破洞空间。昏暗的甬道里,只有林杉身上发出一重淡淡的光芒,像极了静谧夜晚中沉默在田野间流淌的月光,宁静而祥和。

铁链榨干自己发出最后的声响,沉闷的声音在甬道内回荡。

林杉知道甬道内的人性命尚存,她提着灯走近离自己最近的莫言衷,问:“可见过蒙面人?见过,便眨两下眼睛;没见过,便眨一下眼睛。”

莫言衷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面颊瘦削,眼眶凸起,两眼含泪,眨了一下眼睛。他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只是徒劳做个口型。

林杉把灯凑到锁住莫言衷的铁链固定的位置,发现铁环没有同他们初次来时一般固定在墙里,只是简单用一根木棒定在岩壁里。这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棒就永远的困住了莫言衷,让他再也没了勇气去尝试逃脱。

林杉提剑砍了木棍后,给莫言衷留下一句“能离开了”,便继续前进。

随着林杉的深入,她发现一座箜篌峰的地牢还囚禁了七八名弟子。与莫言衷那处一样,禁锢他们身体的铁链都被虞钰所破坏。但他们摊在床上,气息奄奄,被一根木棍圈禁。林杉心中五味杂陈,挨个砍去了钉在那里的木棍,朗声说道:“回家了!能回家了!”

七八名弟子对林杉的行为无动于衷,仿佛任命一般瘫倒在床榻上,漠视一切。他们在听到林杉的言语后,眼睛里才闪现出一丝丝光芒,有了点魂魄,有了点精气神。

林杉背起其中一位最是虚弱的人,带着大部队走出困住他们许久的岩壁隔间。

未等众人来到甬道岔口处,只听闻刀剑相撞的声响。林杉在岩壁边上蹲下,小心翼翼将气息奄奄的人放下,提剑凌空一跃,加入战局。

绿汀颂跟蒙面人打得难舍难分,气氛正焦灼。绿汀颂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奈何其先前因救鹿清源而负伤,又不熟悉周遭环境。蒙面人武功不容小觑,身形瘦削,功法诡异,一柄长刀又细又弯,刀身坚韧又削铁如泥。绿汀颂还要时刻关注李泉年的安危,此时此刻跟蒙面人的交锋便处了下风。

林杉加入战局确确实实打破两人焦灼场面。

一剑“大雪满弓”破开两人的僵局,蒙面人被震得疾步后退,看清来人后,只觉得后心一疼。当时林杉为求自保,奋力在他身上戳了个窟窿。索性,小姑娘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手段不熟练,心智不成熟,没有斩草除根,只是仓皇逃窜。

虽说过了个把天数,秘药加持下,蒙面人好得差不多,但见了林杉还是心有戚戚。

过了个把天数,林杉身体大好,功力也能发挥出原先的十之七八。她提着剑像一支利箭般撕开战局,她跟绿汀颂两人围攻把蒙面人夹在中间,左右难行。蒙面人欲向背后逃窜抓躲在不远处的孱弱弟子,林杉身法极快,几个旋身给了蒙面人迎面一剑。

绿汀颂朝林杉看去,放声喊道:“下西楼。”

两人身法变换,双剑卷着蒙面人的剑,蒙面人被两人逐渐围到甬道右侧。蒙面人此刻手忙脚乱,原先他听到“下西楼”便放下心来,这是一招极其舒缓而无害的过渡招式。此刻一手安全牌却被二人耍得虎虎生风。

林杉在右,绿汀颂在左,双剑合击,内力灌注,接触时候,排山倒海般剑气朝蒙面人铺天盖地涌了过去。

顷刻之间,蒙面人难逃二人围攻,凌空跃起,乱剑舞出的同时,掀翻掩盖的木板,这才堪堪躲过一击。面罩下,他呕出一口鲜血。林杉自是不放过机会,快步上前,攻对方露出的人体大穴薄弱处。

绿汀颂在一边夹击,此时此刻的蒙面人像一只被两根竹签插起的烤螃蟹禁锢在山体豁口处。

月光流淌,山风相送,气氛正缓和。

谁料到,蒙面人藏了一手,他以极快的速度发射出千百跟长针暗器。林杉边用剑旋去暗器,边转头找遮蔽处,心中只是感慨蒙面人到底是要全力抵抗,不肯束手就擒。

就是这一转身,蒙面人的身法却是更加鬼魅了起来,霎那间便出现在林杉身后,对她当头一击。幸得林杉反应敏捷,提剑抵挡,被后座力逼得连退几步。先前林杉同绿汀颂那极快的身法在蒙面人眼前似乎不值一提。

砰一声,林杉撞到岩壁上,只觉得背后摔得生疼,脑袋也撞得晕晕,还伴有刺痛。憋着一口气,蒙面人攻击林山的行为让绿汀颂有机会出击。

绿汀颂一招“卷北风”,身姿旋转,给蒙面人左上一剑,继而右下一道。伤口涌出的鲜血随着绿汀颂的剑滑落,却又因为绿汀颂的速度而起舞,此刻的绿汀颂堪称血色陀螺。

两人对接二三十招,蒙面人躲闪速度极快,却难免被绿汀颂伤到,心里诧异,堂堂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逍遥剑竟然还有如此匠气的一招,角度,力度,速度的精准控制,绝不是绿汀颂的偏好。

抬头瞥见豁口处的月光,蒙面人心中不慎防备,却突然想到卧剥莲蓬的小儿应当比林杉小上几岁,正是天真烂漫时。他看林杉满脸痛楚,打算给林杉一个痛快,一击必杀省去无数痛苦。

一剑朝远处的伤残弟子刺去,绿汀颂飞身一防,被破金身,狼狈倒地。

蒙面人却也被震回远处。

对战切忌分神,蒙面人见局势有利于自己,便疏忽大意。

林杉一记“照九州”,身法变换极快,常人只得辨认其残影而认不出其身在何处,借一捧月光,晃了蒙面人眼神,其四周爆裂开来,剑取其目。蒙面人被林杉刺中肺腑,气浪掀翻,滚落豁口。

绿汀颂在那瞬间,出现给蒙面人补上一剑。

明月夜,杀人夜,破浪湖,影邀三人。

距离弟子报名大会还有一日余五个时辰。

鹿清源在露水最重的时候醒过来,东方掀起一层鱼肚白。他晃了晃脑袋,擦去脸上露水,双手撑地,踉跄起身。他记得在二师叔的禁闭室里见到了李泉年,后来还见到了林杉。

鹿清源一想到林杉,就恨不得啐她一口,月钱是平白无故比他们寻常弟子多的,大师姐的事务是一点也不做的,能在清风剑派过的锦衣玉食,全凭她投了个好胎。虽说是林杉告知他,李泉年的去处,但鹿清源仍旧对林杉怀恨在心。

既然林杉发现了,何不劝劝二师叔让他放了李泉年大戒小惩一番。

鹿清源撑着一旁的树脂,又摸了摸后脑,只觉得脑袋里跟填了一团浆糊似的,又偶有刺痛感。他叹了口气,环视四周,辨别方位。

他在魄风郡跟箜篌峰的交汇处,此刻山间只是偶有几声鸟鸣,草声相伴,树影相随。昏昏沉沉将要晕倒的瞬间,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响跟重物摩擦地面的动静。那一刻,心脏径直蹿到嗓子眼,清风剑派怕不是又要出现野兽伤人了!

庞然大物?

鹿清源擦了擦眼睛,定睛看去,是个奇形怪状的野兽发出的声响。

那野兽有三人宽,从左到右依次排高,左边突出一长条,右边拉着一尾巴,中间弯腰驼背扛着走。样子难看,移动缓慢。

鹿清源辣评拉踩。

不过,这身影越看越熟悉,尤其是边上那个,二分辫像极了李泉年。

鹿清源咽了口气,壮着胆子上前细看——

随着太阳的渐渐升起,身影愈加清晰。

头发整洁,面上泛红的李泉年怀里抱着不知是谁的剑。中间的林杉刘海黏脸上,胸前一根长绳,双手拉长绳,青筋暴起,满脸是汗。边上最高个是他的师父绿汀颂,拖着一条长绳尾巴,佝偻着背奋力向前。

“清源!”李泉年最先注意到站在树下的鹿清源,小跑过去,围着鹿清源看,发现他只是瘦得厉害,并没有多大影响,便放下心来。

“逆徒,快下来救你师父!”绿汀颂扯着嗓子,发出最后的嚎叫。

林杉早已累得说不出话,眼神呆滞,只是一味向前拉着木板上的一群人走,到了树荫地方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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