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声响，纷纷侧目看去，只见林杉手里提剑，身后是跑得七零八落的绿汀颂。绿汀颂凌空一点，几个纵身，就从几里之外的堂下飞身到林群身边。大殿上的弟子以及前来报名的学子看绿汀颂在林杉耳边轻声言语，林群便一挥袖子继而上前说道：“幸得诸位赏识我清风剑派，宗门蓬荜生辉，小女也来到大典。我们便尽快开始报名，省去那些繁文缛节。”
说罢，林群念上了三十几人的姓名，将他们叫出后来等待的行列，作为对报名弟子的考核。报名弟子只要能单独跟二三十人中的其中一位过上三十招，便是成功通过弟子报名，便可加入清风剑派。
念到名字的弟子站出来自带一股精神气，因为但年的他们也是这么选拔过来的，自然心中骄傲，认为自己的实力得到掌门认可，心中不胜欢喜。
林群顿了顿，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淡定喊出林杉的名字，让林杉也作为考核弟子的一员。闻此消息，原先颇为自得的弟子笑容僵在嘴角，没被选中的弟子神色莫名，纷纷看向林群，希望得到林群的一个解释。
毕竟在他们心中，林群一向是清风剑派内刚正不阿的代表，又是一位最喜指导弟子的师长。他们想不通林群虽然一向宠独女，却也不会在宗门门面上含糊。让林杉一个宗门内享负盛名的废物去当审核，则不是丢人现眼吗？！
方才绿汀颂凌空越过众人吸引众人目光的时候，林杉提着剑慢慢悠悠晃上来，原本她见林群不举办那些矫揉造作的节目后，已经做好准备回到弟子房一统大睡，睡他个酣畅淋漓才好。
林杉面色不悦看向林群，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她解决掉心中的问心有愧，立马逃跑。但在那之前林杉弯起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僵硬站到考核弟子身边，抬头看看天空，白云悠悠，天气正好。
李轩晨看着林杉目瞪口呆，指着林杉一步步上前气得说不出话。周遭人群的言语荡开，嘈杂声响在林群的一声“大会开始”像涟漪一样荡开，在绿汀颂跟着林群走入大堂后成了惊涛骇浪。
“林掌门是对独女太有信心了吗？”
“掌门之女突然不是废物了吗？”
“莫不是突然有了什么机遇？”
“说笑呢，你没看他们弟子脸色都难看的可以，出了名的废物怎么会一鸣惊人，你当人家是楚怀王吗？”
“万一呢，把你怎么就能确定不是后生可畏，天赋卓绝。”
“别犯傻了，要不是今年的林掌门这里传出来说宗门内的野兽早早被一群大侠给抓住了。清风剑派指不定都收不到学生。”
“清风剑派就算是落寞了，那也是廋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不说这个，到时候准备去挑战谁？不会是去挑战一个废物吧？那面子上可过不去。”
“但你说他们这么急匆匆走了，为的是什么，竟然连大会都不主持，还省去了些节目。我来报名就是为了看大会的剑舞看看有没有什么漂亮美人。”
“啧，能不能有点志气。还不如想想怎么通过报名吧。”
“切，装什么正人君子。”
嘈杂声响中，李轩晨呆若木鸡，他是真的亲身感受过林杉的武功，身法敏捷，速度快的惊人。他分明亲眼见到林杉跳下山崖，没想到林杉竟然还活着。
真是歹命，他想到。眼神愤愤，直勾勾的目光锁定了林杉，他已经想好了挑战的选手。
报名大会理应由林群主持，奈何林群如今被绿汀颂叫走商讨要事。林杉本人又被林群钦点去当审核弟子，历来年都是跟在开幕大会边上耍剑，就没经历过主持，故而她在邱源看来难当大任。
邱源在大会伊始，见到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的林杉，缩在袖子里的手指掐到惨白。
一位已经被杀死的，手上掌握着自身致命把柄的受害人，突然手脚健全活生生出现在加害者面前。众目睽睽下，加害者又不能明目张胆对受害人出手。邱源，这位加害人，只得暗自庆幸自身多疑，给那天出现的所有人都加了一重保险。
银针真是好东西啊！
邱源笑眯眯看向林杉，一如既往温和模样。
他见绿汀颂神色有异的模样，便招手换来水语真替他主持接下来的活动，他要去一探究竟。
水语真临危受命，却从容不迫，井然有序安排流程。她回忆往年章程，主持起今年的弟子大会。
“负责考核的各位跟我来，在座的各位手上应当都有签牌，弟子引导你们去考核地点。报名的各位稍作休息，大会稍后便会开始。”水语真听从邱源指示，上前组织起大会进程。
人员流动起来各自汇向各自的方向，人生奔赴自己创造的河流。
“师兄啊。”绿汀颂在林群面前一向没个正形，这会儿一本正经的模样倒叫林群侧目，饶有兴致地捋着胡须看向绿汀颂，“难得见你正经，说罢，闯什么祸了？”
绿汀颂恨不得跳起来对着他家大师兄耳边嚷嚷，迫于事态紧急，他带着人来到早早安置那些弟子的医房，在林群耳边轻声道：“二师兄的做法已经越过纲纪，这事若是外界知道了，给怎么看我们清风剑派。难不成要清风剑派毁在我们手上吗？”
林群见到那些被救回的弟子时，先前悠悠然捋胡子的手顿了下，急切走上前，挨个替他们把脉。只见被握住手的弟子双眼含泪，眼泪汪汪看着林群，心中满腔委屈与惶恐彷徨，一时间难以言喻表述，半晌开口却说不出话，吞咽在心头。
林群轻轻抚摸过躺在病床上两眼泛红的弟子头部，停留许久，长长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苦了你们了啊，都是好孩子，我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说罢，他蹲在弟子身边，给他们抻了抻褶皱的被褥，坐在床边，细细询问他们的遭遇。绿汀颂躲在医房内，守住房门防止邱源前来，阻碍了林群了解事情真相。
不出绿汀颂所料，没等林群在医房了解多久，邱源双手背后，面上含笑，施施然走进了。绿汀颂看着眼前的邱源，嘴角总是噙着一抹微笑，看着便是极其接近相交的人。
遥想当年，他初来乍到，最爱黏在林群身边，只因为林群容貌俊秀，生性豪爽，是个潇洒江湖少年郎。师姐，药王谷出身，听闻清风剑派剑招精妙，特地辞别药王谷，拜入清风剑派门下。
当年的他，年纪小，又是个愣头青，看不懂二人间的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他只觉得师姐做的药膳好吃，师兄给师姐种下的开出绿花的药草好看，完全不懂花前月下的美人有多美，月下舞剑的俊小伙有多绝。
一般在这时候，他们眼神相交含情脉脉时，身边总是亮着一盏晃眼的蜡烛，那就是绿汀颂孩童般天真无邪吃着糕点幻想明日早点。也正是在这种时候，邱源带来一屉糕点，三言两语替两位有情人端走这一盏亮得刺眼的红烛。
绿汀颂搜刮往日记忆，万万是不敢将过去向来温和无害的邱源跟如今这个残害门内弟子，囚禁门内弟子的邱源联系到一块。
眼前的邱源一步步走来，也在一步步离开过去的影子。绿汀颂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许久，缓过神来，良久开口道：“师兄，收手吧。”说罢，绿汀颂眼神中不再是犹豫，决绝和零碎的希望占据他眼底，他迫切地希望当年的邱源能够回来。
邱源笑着对他摇摇头，坚定不容置疑地吐出两字“抱歉”。
一向是个愣头青的绿汀颂眼泪刷地掉下来，仍然不死心，仓皇追问：“师兄，就不能看在我们几个在一起那么多年的份上，放下这种手段，去跟人家道歉，去弥补过错吗？”
邱源摇头，脸上的微笑早已敛去，他的心肠变得很硬就像是受了多年寒冰侵蚀却仍完好无损毫无残缺的铁块。他抬眸扫了眼绿汀颂，记忆力的小师弟跟眼前泪眼汪汪的绿汀颂重合，不止是他出现在邱源眼前，师哥，师姐都出现在他眼前。
邱源也想回到那段时光，奈何人生长恨水长东，愁绪能下眉头却占据心头，送他一场黄梅雨沾湿满城风絮。他无奈开口道：“我停不下来了，你为什么不早些发现，为什么不早些阻止我！”
邱源的言语一时间让绿汀颂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这话究竟是对他说的，还是是对在屋子里询问事情经过的林群的叩问。邱源的言论到底在控诉谁，绿汀颂如今无暇顾及。
剑从鞘出，应声落地，破风声响传来。
绿汀颂出招反击，他进退两难，他不能退，他不能让邱源进去。
他错了，邱源声嘶力竭的质问砸开了他们这么多年看似情同手足的粉饰太平，他也终于在这一刻知道为什么剩下的师兄师姐总是闭关的原因，原来是看淡了，原来是在多年的不经意忽视中悟道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绿汀颂回击的招数越来越快，手上力道越来越大。
他回招间，仰天大笑。
俩人酣战，精疲力竭，却都面容冷硬。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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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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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药房悟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