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萌生了多余的感情

询问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

宋问青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真是松了一口气。

她有预感圣殿会出手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看来目前圣殿内部的情况也不怎么样,以至于疯到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为了利用许家的势力,她还特意用了已经康复的手去接子弹,哪怕手上再出现伤口也有就医记录可以搪塞过去。

以天晟的实力,即便圣殿毁掉了摄像头,销掉了录像,竭尽全力抹去现场掉落的遗传信息,他们也总会找到疏漏的地方。无论是在外人看来这件事是为了枪杀许玠,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人非法持枪,这件事不严查怎么都说不过去。

如果天晟和圣殿没有关系,那么许家势必会追查下去,许玠不会轻易将事情原委讲出来,那太离谱了没有人会信,他的家人只会让他去做个脑部CT。如果天晟和圣殿有勾结,也不过给华宴额外多了一个吞并天晟的理由。

钱和权真是个好东西啊。

宋问青笑得有些讽刺。

她这次安安心心的休了十五天的带薪假,没有中途被叫去出差,没有居家办公,圣殿被许家和警方联合围剿夹着尾巴不敢出来,宋问青觉得空气都是清甜的。

只是想起许玠那双受伤又惶恐的眼睛,她还是会莫名有点心虚。

希望对方别记仇放过她吧。

浴室水汽弥漫,许玠摸着心口那些粗糙的鳞片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早知道宋问青与自己是不同的人,也知道不同的生存环境会造就人的心性,对方的生存环境那样险恶,他没办法苛责她心狠又狡诈。

可是他仍是难受。

许玠泪流满面,他任由花洒冲刷着自己将呜咽声全部掩盖。

许先生忧心忡忡地等在浴室门口,许玠已经很克制自己的哭声了,可是他忘了浴室有回音,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许先生问:“他这是怎么了。”

许瑾看着见弟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几天了,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失恋了。”

许先生顿时八卦起来:“谁家的姑娘?”

“华宴的法务,宋问青。”

许先生搓着手凑过来:“人姑娘怎么样?”

许瑾掰着指头数:“笑面虎、心狠手辣、笑里藏刀……”

“打住打住。”许先生说,“怎么全是不好的形容。”

许瑾理直气壮:“从商业角度来看这是夸赞。”

许先生:“虽然说是这么说……”

再返回公司时就要处理魔女学院主题乐园的事宜了。

主题乐园竣工在即,初验于五月初完成,在三个月后完成终验,之后招商两个月,于十月国庆开幕。

现在宋问青就要跟财务部审核各参建单位报来的账单和各种请款资料,根据当初签订的合同条例以及实际情况对支付款项进行审核。

她忙得头重脚轻,日夜颠倒,总算是在周日的中午敲定了修改过后的支付条款,跟财务部的同事双双击掌,大家带着疲惫下班。

宋问青考虑着要不要将之前没休的双休日调休一下,不远处有些躁动,躁动的人群正冲着这边过来。

她直觉不好,想尽快离开,一声枪响令她浑身僵硬。

这里是闹市,发生枪击案件势必会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她顾不上许多,怒吼:“都躲进建筑物!”

持枪的人看见她了。

宋问青转身就跑,高跟鞋磕到地砖缝,她一个踉跄,子弹擦着她过去击中不远处的地砖。

她飞快地回头看那人一眼,测量二人之间的距离,同时脱下脚上的高跟鞋一个蓄力开始拔足狂奔。

一颗宝石强化她的后背,大片蛇鳞从衣领下的脖颈蔓延至整个背部。

她犹豫要不要将第二颗宝石强化在高跟鞋上,实在是跑不过了就拿鞋跟砸那人脑袋。

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奔跑,只要有了目标,圣殿应该不会放过眼前的魔女去追杀普通人。

第二枪射在她脚旁的地砖。

第三枪擦着她手臂过去。

第四枪擦伤了她的小腿。

第五枪险些击中她的肩膀。

第六枪击中了她飞扬的头发。

很快就要命中头部了。

宋问青几乎能听见手枪上膛的声音。

她的肺几乎要爆炸,腿也因过度紧张而紧绷到有些抽筋,宋问青只求如果非要射中一个部位,希望那不是她的脑袋,而是被鳞片强化过的后背。

哪怕被送去急救时被认为是怪物也好过没命。

一辆封顶跑车急刹在她身旁。

许玠板着一张脸冷冰冰地看着她。

“上车。”他干巴巴地说。

宋问青也顾不上二人之间的恩怨,拉开车门钻了上去。

第七枪打在车门上,车窗都被震碎了。

许玠脸都扭曲了一下,似乎是在庆幸还好没开敞篷跑车,不然大家都得完蛋。

那人换了弹夹,对着跑车后窗连击,趁着车子还未启动从后方追过来,从破损的车窗处拿枪对准车内二人,他露出狞笑,还未出声便看见宋问青将高跟鞋高举随后以挥出残影的速度对着他脑袋来了一下。

“开车!”

她一嗓子喊得许玠一个哆嗦,什么故作高冷全飞到九天云外去了。

他一踩油门,红色的跑车化为一道残影沿着马路飞驰离去。

宋问青扒着车窗看那人头破血流地倒在原地不知死活,开始算以自己的力道会不会直接将人打死,如果那人死了自己该判多少年,要不然还是主动报警求从轻发落吧。

于是她报了警,将自己的姓名、身份证号和案件报上后,许玠听到她说:“是的,在建设路有人持枪杀人。麻烦警察同志尽快处理一下,谢谢。我?我只是一个旁观的路人。”

旋即宋问青挂了电话对他说:“限速四十,你超速了。”

许玠默默将车速降下来。

他有些生气,绷着脸让宋问青系好安全带。

从宋问青初露獠牙那天开始到现在,他这股气憋太久了,新仇旧恨一时都不知道该从何算起。

最后他挑了自己最气的那个:“你利用我。”

“对不起。”宋问青干脆利落道歉。

可她的神情太淡定完全看不到半点愧疚。

许玠气得牙痒痒。

他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个劲的说:“刚认识你就绑我,还威胁要把我当祭品。”

“不好意思,事出突然。”

宋问青还以为许玠会继续翻旧账,却没有想到他突然沉默了 。

熟悉的抽泣声传来。

宋问青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安慰他吧估计会被凶,无视他吧又加一笔旧账,思来想去只能说这个:“你这算是危险驾驶。”

哭声止住了。

二人沉默良久,许玠将车开回了他自己住的地方。

宋问青倒有些纠结要不要跟上去,这里再怎么也算是别人的地盘,她如果真的要跟许玠一对一battle还得找个监控死角。

她的脚和袜子都被磨破了,伤口踩在地上尖锐的疼痛无异于小美人鱼在刀尖行走。

宋问青小声倒抽一口气,将语气放平缓:“许总,既然现在安全了,那我就先离开了。”

许玠伸手拉住了她。

宋问青握紧了高跟鞋随时就要挥下。

她跟着许玠回了家,他家里很乱,客厅一堆游戏卡带没收拾,游戏手柄随手扔在地上。

“你先坐。”许玠钻进了房间里。

坐个屁,戒备心极强的宋问青打算悄悄出去,她蹑手蹑脚站在门口,看着门上三道锁,一时搞不清对方是用来堵她的,还是用来防圣殿的。

许玠端着医药箱出来就看见宋问青站在门口,她已经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两把锁,见许玠走出来,再也不做掩饰,飞快撩开第三把锁朝着外面拔腿就跑。

许玠肺都要气炸了,好心当做驴肝肺,他去给人拿药结果这人转头就跑。

他扔了医药箱追出去,看见宋问青连续按关门键,见电梯门合得太慢她又从许玠腋下空档钻出去朝着安全通道狂奔。

许玠紧随其后,他扯住宋问青衣摆,扒住她的衣袖,抓紧对方的手腕把人往家里拖:“去上药。”

宋问青跟他角力:“我不去。”

“处理个伤口有什么要紧的!”

宋问青一个擒拿制住许玠:“我没办法信任你。”

许玠好气又好笑:“你哪怕受伤都能把我按在地上打了还怕我干些别的?”

宋问青不说话。

许玠自知失言,宋问青险些遭枪击他是亲眼见过的,搁普通人早疯了,她却还能保持镇定逃生反击以及报警,甚至还让他别超速。这种心理素质远非常人所及。

他突然想起,宋问青说过,她是个普通人。

哪怕有些许自保能力,面对那样的敌人,日子恐怕也很难熬,她没安全感,不信任其他人才能活下去。

许玠心里的气几乎全消了。

他低声说:“那你把我绑起来吧,像之前那样。”

宋问青没动,二人对视了一会,她伸出手来解开许玠的领带将他双手绑上,只是这次的绳结柔软又松散,他稍稍用力就能挣脱,但是许玠没有动。他在前头领路,宋问青牵着领带的一头在后面沉默地跟着。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门轻轻合上,三道锁未反锁,她随时可以离开。

许玠将医疗箱捡起来,这次回头,宋问青好好地坐在沙发上。

手上的领带早已经散了,他没说,宋问青也没提起。

许玠在沙发前单膝蹲下,将碘酒和纱布拿出来摆在旁边,又将她的脚搭在自己膝头。

宋问青忍不住脚趾抓地:“我自己来就行。”

许玠按住她:“你要擦到脚上这几个伤口怕不是要学狒狒瘙痒。”

“你要说这个我可就忍不了了。你肯定比我更像狒狒。”

许玠跟她呛声:“你更像狒狒!”他有些懊恼自己嘴欠破坏气氛,可面前那个也不像是个逻辑正常的主。

他不说话了,把注意力全放在擦药上。

宋问青的伤比他想的严重,脚底大片伤口蹭破了皮还沾了一层灰,亏她跑那么快,是感觉不到疼吗?腿上也有大片擦伤,皮肉外翻鲜血淋漓,这是怎么忍过来的?

许玠不由自主屏气凝神,他心中酸涩难言,想说些什么又觉得矫情,只好长叹一口气。

不料宋问青道:“我没脚臭,你可以不用憋气。”

许玠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他有时候真恨不得宋问青是个哑巴。

宋问青见他一副气急攻心的样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吧,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居然为了当跟班不惜自降身价到这个地步,真是恐怖如斯!”

许玠火冒三丈,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宋问青你是不是脑子里缺根弦?我这样很明显是在追求你啊!”

话说明白了反而不好办了。

宋问青敛去笑容,那副虚假的搞怪从她身上剥离,露出冷淡疏离的本质。

转移话题也好,敷衍了事也罢,宋问青确信,不管她选择哪个选项,许玠都会把话题转回到当前这个话题上。

她静静看了许玠一会,音色冷冽语气平静,宋问青严肃询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也很确定。”许玠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他对上她的视线,想证明自己已经做好准备。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我建议你还是远离我比较好。”宋问青诚恳给出建议,“你应该差不多了解圣殿是个什么德性了,远离这一切是最好的办法。”

许玠摇头。

“我的人生不会像英雄电影里的主角,我们永远不能作为受嘉奖的人站在阳光下打击犯罪。我和我的后代要永远背负着和有形的组织、不明的敌人作战的使命。”她伸出手轻抚许玠额角,“我的人生死亡常伴,或许不会有从黑暗里脱身的那一天。你知道这意外着什么吗?”

许玠的手覆上她的手,他将她的手拉到唇边亲亲她的掌心,那里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我知道。你们在为世间带来光明。”

宋问青没有说话。

她凝视着许玠的双眼看了良久,最后发出一声轻叹。

许玠尝到了她的嘴唇冰冷而柔软,她的指尖凉意袭人,她发间的香味是发苦的木调香。

她扑在脸上的鼻息温热,她的体温较常人偏低却并不冰冷,扫在许玠眼睑下方的睫毛让他有些痒。

他握住了宋问青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早在看见她试图毁去祭坛的当天,他就已为那英勇的身姿沦陷。

一吻结束,许玠有些晕乎乎的。

他血气上涌直冲天灵盖,想说些什么又觉得羞涩,他感觉二人之间的关系不一样了。

宋问青很冷静,她说:“以此为誓言之吻,以此立下契约。”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许玠回神。

宋问青口中颂唱未停:“以青蛇魔女的名义立誓,我与此人缔结契约。”

“等等……”许玠刚张嘴便被捂住。

“赐他祝福,赐他庇佑,赐他荣光。”

许玠瞪大了眼,这事情的发展不对啊。

“予他蛇之鳞,之嗅,之毒。”

慢着,难不成那个吻是缔结契约的条件?!他想要的不是这个啊!

“愿他为万物而生,愿他为万物而死。愿万物为他庇佑,愿万物为他加护。”

许玠两眼发黑,想为自己点一首届不到的爱恋。

“至此,礼成。”

许玠像条失去了生机的鳗鱼,他觉得自己被拿去砍成几节当鳗鱼饭都没什么问题了。

宋问青看着他:“差不多了,虽然你没法获得和魔女同等的能力,但是应该也能凑合用了。”她和许玠握手,“我们一起努力吧,许玠同志。”

许玠两眼一抹黑。

然而事情还不算完,宋问青还要出门:“该跟进一下警察有没有把圣殿的人抓起来了。”

许玠心如死灰,就算让他冷脸洗内裤他也毫无怨言:“我给你找辆轮椅吧。”

放假了,开始日更o( ̄▽ ̄)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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