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旖被陆锐的动作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呀？”

陆锐已经抓来了梯子，把它架在了房子的右侧。颜旖家的一层和二层之间有一个伸展出去的小顶棚，那架梯子的顶端不偏不倚正好能够到顶棚的边沿。陆锐抓着梯子两侧，稳稳当当地登了上来。

少年走下梯子，两只手趴在窗台上，和吓傻了的颜旖面对面。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陆锐说，“我也想好我要做什么了。”少年眼神中燃烧的光灼眼到让人不敢直视。他盯着颜旖的眼睛，认真地宣布：“我想学习读心术。”

“可老师说读心术都是假的……”

陆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报纸，他把报纸展开铺到颜旖跟前，指着上面一段豆腐块大小的报道说：“美国已经在开发可以与人类大脑直接对话的程序了，说明这一切都是可以实现的。”

“我想要了解别人到底在想什么。”陆锐说。

“为什么呢？”颜旖突发奇想，“难道你想通过这个方法来获取考试的答案？”

陆锐笑起来，眼底却有点颜旖看不懂的羡慕：“我只是想知道怎样才能做一个更受欢迎的人罢了。”

“你不受欢迎吗？”颜旖觉得不可思议，像陆锐这样会做奥数题的漂亮小孩居然还能不受欢迎，“我觉得你就很好。”

陆锐的耳朵悄悄红了，他避开颜旖亮晶晶的眸子，含含糊糊地说道：“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他的视线落在了远处淡入云霄的高楼上：“我哥就比我好。”

虽然很不想承认，颜旖还是拿颜迩来安慰陆锐：“我姐也比我聪明呢，哥哥姐姐聪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不一样。陆锐在心底说。他把报纸重新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回口袋里：“总之，这是我们的秘密，你不能告诉其他人。”

颜旖点点头，庄重地承诺道：“你放心，我谁也不告诉。”

-

“滴滴滴——”

颜旖被闹钟吵醒，头疼欲裂地眯着眼睛把它关掉，又一次瘫回到床上。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横遮在眼前，挡住了从窗外射进来的几缕光线。

几分钟后，她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从床上坐起来，憔悴地摸到卫生间去洗漱。

昨晚后半夜，小时候的陆锐和那张带着他梦想的报纸打着旋在她脑海里飞舞，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搅得颜旖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她眯缝着眼凭感觉往牙刷上挤了点牙膏，放进嘴里下一秒就吐了出来。她睁大眼睛看向左手上拿着的“牙膏”，这才发现自己把洗面奶当做牙膏拿在了手里。

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颜旖把牙刷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重新挤上正确的牙膏再度放进嘴里。她看着自己眼睛底下浓重的黑眼圈，心想这陆锐可真是害人不浅。

大门处传来了开锁的声音，颜旖咬着牙刷从卫生间探出头去，看见打扮得光鲜美丽的颜迩正扶着玄关处的货架脱鞋。

“你回来了。”颜旖吐掉嘴里的泡沫，冲颜迩打招呼。

颜迩抬头望向颜旖，有些嫌弃地蹙了蹙眉：“你怎么才起床？”

“毕竟我在放寒假。”颜旖耸耸肩，假装读不出颜迩的嫌弃，“你在假期里难道不睡到自然醒吗？”

“很遗憾，”颜迩换好了鞋子，把包挂到沙发旁边的衣架上，转身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妹妹，“从小到大我很少有这样的假期体验。”

“是吗，那真的太遗憾了。”颜旖道。

颜迩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家里，问道：“妈不在家吗？”

颜旖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才刚醒。”

“也不关心一下妈……”颜迩嘀咕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转身拨了个电话给沈兰芳，“喂？妈，我是小迩，我到家了……嗯，一一也起了……好的……我知道……好……”

挂断电话，颜迩一言不发地走向厨房。

颜旖冲厨房喊：“你做什么去？”

颜迩道：“做饭。”

“你来之前没吃早饭吗？”颜旖觉得不太现实。

颜迩已经从冰箱里拿出了一袋吐司，她瞥了一眼颜旖：“当然吃了。”

“那你还做？”颜旖看了一眼时间——此刻不过九点，就算是吃中饭，也过早了些。

“给你做的。”颜迩打开面包机，把两片吐司放进去烘烤加热。

颜旖走到面包机旁，两姐妹同时垂眸盯着工作中的面包机，氛围难得融洽。

“你和陆锐……”颜迩率先打破沉默，“那天之后又见过面了吧？”

颜旖心下一沉，没成想颜迩会知道这个。

“你不用急着想借口。”面包机的指示灯由红转黄，两片吐司自动弹了上来，颜迩用夹子把面包夹到盘子里，随手往上面抹了一层番茄酱：“班群里的消息我看到了，肖存光说在医院里碰到你和他了。”

颜迩加班级群的微信号后来被她当做了工作号，消息多而杂，颜旖以为她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去刷班群的消息。她的手碰到料理台的边沿，冰冰凉凉的感觉顺着指尖一路蹿到天灵盖。她开口解释道：“我只是想把外套还给陆锐，他说陆爷爷住院了，我就顺路和他一起去看了陆爷爷……”

“颜旖，”颜迩打断了颜旖的话，平视她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你喜欢陆锐吗？”

在颜迩的目光之下，颜旖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她强撑着勾起笑脸：“你说什么呢，我们都五年多没联系了……”

五年前，陆锐用沉默回应了自己隐晦的告白，颜旖不觉得时隔五年之后，陆锐会突然改变主意爱上自己。既然对方不爱自己，颜旖觉得这份暗恋也没必要告诉别人。

颜迩把盛着吐司的盘子递给颜旖，猝不及防地开口：“我喜欢他。”

颜旖手一抖，没接稳盘子，盘子落到地上，应声而碎。她赶紧蹲下来捡盘子的碎渣，用动作来掩饰自己慌乱的内心。

颜迩双手抱胸，看着妹妹的动作，最终吐出一声嗤笑：“就因为我说一句喜欢他，搞出这么大的阵仗。颜旖，你说你不喜欢陆锐，谁信呢？”

颜旖加快了捡东西的速度，不敢抬头看颜迩的眼睛。

“其实我不喜欢陆锐，”颜迩俯身，把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盘子碎片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我喜欢的那个男人也不喜欢我。”

“既然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而我非要选择一个结婚对象，从各方面来考虑陆锐都是最佳人选，”颜迩平静地叙述着她的理由，“所以颜旖，你确定你不喜欢陆锐吗？”

颜旖避开颜迩直视着自己的眼神：“你让我好好想想……”

颜迩点点头，动作干脆利落地取了个新碗，往里面打入了两个鸡蛋：“鸡蛋要几成熟？”

颜旖下意识地回答：“给我做个溏心蛋吧。”

“要求还挺多。”颜迩睨了一眼颜旖，几分钟后往她碗里倒了一个造型不算漂亮的荷包蛋，“只会做这个，凑合着吃吧。”

颜旖咬了一口荷包蛋，小声嘀咕：“那你还问我要几成熟……”

颜迩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喝：“只是礼貌性地询问罢了。”

半个小时后，沈兰芳带着丰盛的食材回到了家中。她进门时姐妹俩正各自占据沙发一隅，低头刷着手机。

“每天玩手机，”沈兰芳见了便要唠叨两句，“低着头对眼睛多不好。”

颜迩从善如流地放下手机，亲昵地迎上去接过沈兰芳手里的袋子：“我这不就来帮你了嘛。”

颜旖本来已经锁屏准备起身了，想了想又坐下来，再次打开了微信。

微信上，她把自己和颜迩的对话告诉了裴菲菲，裴菲菲恨铁不成钢地回她：“那你追啊！虽然我是不喜欢颜迩，但这回她这么直截了当地跟你分享她想追陆锐的一二三四点我还挺欣赏。你赶紧出手啊！你难道真的想让咱陆学委变成颜迩的凑合凑合？”

颜旖咬住下唇：“可是陆锐不喜欢我，我去追也是白费力气吧？”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喜欢你了？”裴菲菲的急切简直可以透过屏幕传递出来，“我们那天一块儿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挺喜欢你的。”

那是因为自己曾经告过白没有得到回应。颜旖的那次秘密告白裴菲菲并不清楚。

“实在不行我帮你去问问陆学委，看看他的择偶标准是什么，你好照着那个模子改改？”裴菲菲语出惊人。

颜旖吓得赶紧阻止了闺蜜：“别去！”她在回复框里组织了好久措辞，都没想好怎么委婉地表达“我想追陆锐”。

大概是等“对方正在输入”等得不耐烦了，裴菲菲刷刷刷推来好几个微信名片：“这些都是咱报社民生倾诉专栏情感专家的微信，你要不向他们取取经？”

颜旖默默地删掉了对话框里乱七八糟的发言，婉拒了闺蜜的好意：“……不用了。”

陆锐自己就是学心理学的，搞乱七八糟的花样十有**都没什么用。

陆锐啊陆锐。颜旖叹了口气，今天第二次发出感慨，你可真是害人不浅。

我居然没鸽，鹅妹子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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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