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风闲出手了,当天就去找了老师。
余新野奇怪的是她和哥在学校虽然基本上只在图书室借书时见面交流,但偶尔也一起去食堂吃饭,在室内待头晕了去室外透透气之类。
哥还会辅导她的功课,但他们没有一次被别人注意到,哥从来不会给她带去困扰。
可这一次为了给她做主,哥主动“自爆”了。
姚老师一脸懵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赵风闲和站在旁边的余新野。
“赵老师,你怎么过来了?”
老师们互相都认识,姚老师对赵风闲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因为他帅。
“还带着……余新野,你又惹事了?”
“打住,”赵风闲不想卖关子只想解决问题:“姚老师,我这次是用家长的身份来和你探讨问题的,我是余新野表哥。”
姚老师愣住,浑身一僵,几乎瞬间想到了什么,沉着脸对余新野说:“你先回教室里,我和……你家长聊聊。”
“不必了,”没想到赵风闲再一次拒绝了她的要求,“我觉得余新野也该听听,否则她被输入的错误价值观无法纠正。”
毕竟现在办公室没别的老师,他已经算是给余新野班主任面子了。
姚老师:“……家长,你是说我给她输入了错误的价值观?”
赵风闲也不客气道:“是的。姚老师,你是欺负孩子没上过大学啊,玩这种文字游戏。”
“您上大学的时候,好不容易平时分加考试分,绩点排第一,您会接受自己拿的是二等奖学金而不是一等奖学金吗?别人说她得了好几次第一,你只得过一次,你会把第一让给别人吗?”
“我……”
“余新野上学期的刻苦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不能让她在第一次享受到胜利果实的时候就受到打击。教育心理学您应该读过,动机的内驱力很重要。如果她以后没有内驱力学习,这将是您教学生涯中的一次重大失误。”
“……”良久,姚老师解释说:“很抱歉家长,这次是我弄错了。”
她说学校的名单不是看复印成绩表格,而是由班主任手写了学生的总分和前三的名字上报上去,让校长看着念出来颁奖。
可能是她不小心把余新野名字写朝后了,才会出现颁错奖的错误。
赵风闲的目的已经达成,他就想让余新野听到自己班主任承认弄错了,“你先回去吧。”
接下来的谈话不太适合未成年人听。
余新野回教室没过多久,姚老师铁青着脸进来,开了个短班会,说明了颁奖搞错的事情。
她没说原委模糊过程,但班上学生知道结果就成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其实同学们私下里也疑惑过,介于大姐大的威望和余新野的不好惹,选择了蛐蛐一阵过去,反正又不是他们自己的事。
但班上的人没想到,下一周升旗后,校长又再次澄清颁奖弄错的事,重新把余新野叫上去补发了奖金。
那天,赵风闲对姚老师说的是:“姚老师,我希望你能当众说清楚这件事,给余新野一个公平。”
姚老师脸色涨红,她被迫承认一次已经很窘迫了,还得去跟更多人说自己操作错误的事,未免太为难人:“赵老师,这不过是件小事。”
赵风闲:“那你澄清一趟也只是一件小事,名单弄错很正常的,学生们都很单纯,不会多想。”
姚老师突然生气说:“赵老师,请不要咄咄逼人。将来社会上会发生更多不公平的事,难道你都能替余新野规避吗?”
赵风闲:“……”
他当然知道社会上不公平的对待比比皆是,但学校难道希望学生连对是否公平的认知都没有?这么说简直视德育教育为无物。
“好吧。”赵风闲似是退了一步,正当姚老师松口气时突然听到他笑了一声:“咱们没有理性讨论的必要了。”
“您既然称呼我为老师,那咱们就用同行的关系解决矛盾吧。”
学生遇到事,家长先找班主任反馈解决,这是程序合规;他做了合规的流程仍不能解决问题,就该向上反馈了。
虽然他只是个图书室管理员,好歹也是老师呢。
“……”
最后姚老师只能脚后跟冒火地去班里澄清事实,但她没想到校长还是知道了,把她叫到办公室狠狠批了一顿。
“你别多想了,不是赵老师告诉我的。我本来想去食堂打饭,路过楼层拐角,就听到你在说什么社会上不公平的事更多……姚老师,你就是这么教育学生的吗?”
姚老师冷汗直冒,不敢再犟了,只好连连认错。
“这次就不在例会上通报你了”,校长拿起保温杯抿了一口:“缺的奖金你出。而且你作为学生班主任,我跟你直说了吧,赵老师不是家长,是小余同学的资助人。你自己想想有这么年轻的小伙去图书室当管理员吗?那点工资塞牙缝都不够。”
作为校长,严厉教风再做个顺水人情,才是管理之道。
姚老师不是看重社会与现实么?他就让她看清楚什么叫社会与现实。
但校长在周一升旗台当众补偿了余新野,姚老师在心里呐喊难道这不是通报吗!
“这次对你班主任绝对是小惩大诫了,别丧失信心。”
事情解决完,赵风闲特地安慰了余新野。
余新野摇摇头:“放心吧哥,我不会被影响的。”她顿了顿,“只是我想不明白,姚老师真的是操作错误吗?”
手写几个名字按理说更难出错了,而且人的排序习惯不是从前往后的么。
赵风闲沉默良久,道:“小野,世上很多事情是没法追本溯源的。”
“你以后会遇到更多凭自己思维想不通的事,你也没有必要研究别人的动机,明确自己怎么应对就行了。”
余新野点点头:“我懂了。”
此后,姚老师恨不得躲着她,有时偶遇也会一副忌惮的模样。班上的学生更是视她为魔童降世,对她避之不及。
但余新野再也不会害怕寂寞,她把全部心思放在提升学习成绩上,她也没空理会别人。
有一天,余新野下班真的遇到了真正意义上的黄毛。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拦住她,把她堵在小巷子里。
“就是你让萍萍哭了?”
余新野:“……”
大姐大估计觉得自己丢了很大脸,居然摇人了,对她一跃升级成小说里的霸凌。
余新野:“你们想对我怎样?说说看,为了保护自己我说不定会配合。”
黄毛愣了愣,拍了下她的脑袋瓜:“知道就好,不想被哥们群殴,就跪下抽自己巴掌给萍萍道歉,我录个视频让她高兴高兴。”
余新野眼睛一转:“好吧,你打开摄影头吧,我只是个普通小女孩,我害怕。”
“?”为啥这黄毛丫头说的是软话,却感觉她语气里没有一点害怕的细胞分子。
不过人多势众黄毛头子也不怕余新野搞鬼,兴致勃勃打开手机开始录屏。
余新野屈膝虚晃一招,又立马站起,一脚踢在黄毛头子膝盖上,疼得他嗷呜一声,当场单膝下跪。
其他人都傻了,余新野连忙抢过对方手机狂拍,对方反应过来要抢,她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打开手机蓝牙传输。
四五个黄毛终于抓住她把她按在地上的时候,警察也到了。
“我艹你敢报警!”
余新野摇摇手机:紧急通话就是很快啊,她感觉到有人跟踪的时候就报警了。
最后这群黄毛的父母还得来请求她别追究,大姐大也不知道视频里有没有提到自己,就算没有也怕被供出来,再也不敢作妖。
赵风闲虚影暗地看着,急得差点现身,最后看余新野机智解决,激动得化出条手帕擦眼角:“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此后,余新野的初中生涯很平静地度过了。
她拿出不符合整体环境的刻苦劲,成绩只跟自己比。渐渐的,她的分数远远甩开其他同学,成为断层第一。
大姐大到初三仍然不能摒弃杂念,有人委婉劝她先专心把中考过了,在和姐妹玩或是谈男朋友,但她一概置之不理。她坚信自己学习天赋高,以前不怎么用心也是年级前几,凭她的智商只要最后一学期追一下就能越上去了。
结果就是最后一学期她的名字慢慢从前排消失,有很多听都没听过的名字排了上来,直到中考那天都没改变。
余新野更是一骑绝尘,分数高得不像在这个学校读的学生,在全县也能排上名。
初三3班换了个班主任,新老师看到余新野的拼劲和分数十分重视她,非常希望她能够打破学校记录,考上好的高中。
与此同时,一直带他们的语文老师也要走了,临走前也没能征服班上学生,听说要换语文老师,学生都在欢呼。
语文老师却找到了余新野,她缕了缕鬓角的发丝笑得温柔:“我要离开了,这些练习册留给你吧,好好加油。”
余新野垂下眼帘:“老师,你是要辞职么?对不起,我改变不了……”
语文老师被逗笑了:“谁说我要辞职啊?我是考教招考到别的地方了。没事,我也改变不了他们,但我想告诉你,永远不要放弃。”
这几年她是工作得不太开心,教师工资也一般,但她好不容易考上的编制,想要教书育人的信念,怎么可能因为一些不值得的人就退缩?
余新野微征后笑了,有点抱歉又衷心为语文老师高兴。
语文老师走后又换了个资深老师,班上学生新鲜感很强,但骨子里的劣根性又让他们想挑战一下老师的权威。
结果这名老师和上一任可不一样,无论底下怎么打闹,如何挑衅她,她都当没听到,没看到,不知道。
每天讲讲试卷讲讲课,尽自己分内之事,下了课就走也不拖堂,学生冲她扮鬼脸,她眯眯眼对着学生笑。
没过多久,大家分数差不多的语文也差不多地小幅度下滑着,根本没有自律能力的学生遇到懒得追在后面耳提面命的老师,更加放纵了,最后语文成绩拉锯得一言难尽。
好的更好,差的更差,中间的往下滑。
三天中考结束了,赵风闲又约上朋友带着余新野去外面玩了一圈,这次他们坐飞机去了海南旅游,坐在沙滩下,吸着椰子汁晒太阳。
成绩查询出来,余新野的分数稳上州一中,赵风闲对了下以前的全县排名表,估计能排到全县前十。
回来是班委和老师组织的毕业聚会,教过他们的老师都在场。
很多人感谢姚老师,毕竟她带了3班两年,学生对她的感情很深,不知道为啥被调到了别的班。
余新野听赵风闲说,是姚老师自己申请调班的,理由存疑。
她好奇地往人群中看了一眼,正对上姚老师连忙收回去的眼神。
她没有上去感谢,对方也没有再看过来。
“……”
假期很长,赵风闲做的第二件事是带着余新野去办了一张独立银行卡,把这些年她没用完的资助费都存了下来,并打算她读高中自己就往这张卡打钱。
赵风闲告诉余新野不用去打什么暑假工,想打工后半辈子有得是时间,他不需要她赚钱,开开心心做喜欢的事就行了,经费他来提供。
但余新野开始了新一轮忙碌,她买了一堆高中教辅书和学习资料,开始预习——这就是她想做的事。
她非常清楚自己来自不着四六的学校,将要去的是州上最好的高中。
新学校的教学模式和教学进度完全和以前不一样,她怕自己跟不上。
这期间她活在手机里的父母终于回来了,虽然这两年他们也不是一面没见过,但这是他们明确要在家里连续待几个月。
余新野无所谓,跟父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不熟,谁不自在谁尴尬。
她没见过几面的妹妹也长大了不少,经常做些炫耀和父母关系好的事情,见父母真的不关心姐姐,余新野也丝毫没有争宠的意思,慢慢也消停了。
突然有一天饭桌上,余新野父母说出想把老家房子卖掉的打算,原来这就是他们回来的目的。
“?”余新野拿着碗愣了:“你们要让我露宿街头?还是又要把我寄宿到别人家?”
“不是,”她妈表情莫名有些局促:“爸爸妈妈想把你一起带走,你去大城市也更好找工作些。”
余新野面无表情扒饭:“打童工犯法,而且我还是读书的年纪。”
她爸惊讶:“你考上高中了?”
余新野:“……”
这俩老登真行啊,孩子管都不管就成才了。
由于余新野考上了高中,老房子幸而存留。但直到她父母带着妹妹离开,她也没能告知对方她以后去州上住校基本也不在家的事实,主要是对方没问。
以至于以后三年某一次余家父母在放假期间回来没找到女儿,才从邻居口中得知他们家姑娘考上的是州一中,一时被街坊四处引为笑柄。
高一迎新生,余新野被赵风闲和秘书姐姐送到了学校,给她办理手续。
突然,一个惊喜的女声叫住她:“余新野?”
余新野回头,正是一年多没见的前语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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