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言交代完钱笙,又到丹殿器阁补充了些法器神丹。先前对付天山罪神时用掉不少,后面还不知要发生什么,多准备些准没坏处。
路过一座巍峨的殿宇时,她顿住了脚步。望着匾额上“药府”两个大字,古青言抿抿唇,还是走了进去。
药香扑鼻而来。有行色匆匆的患者低头沉浸在手中新开的药方里,与古青言擦肩而过。穿着洁白神袍的医师们往来穿梭,端庄肃穆。身后药仆童子成群,动作熟练,井然有序。
古青言第一次来这地方,也不知道该往哪处走,心下茫然。见大家都在忙碌,有些打退堂鼓。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寻了个大家都走的方向继续深入。
但药府殿宇林立,古青言走了半响实在不知该到哪一间。想找人问问吧,又说不清自己想找哪位医师。这里的医师她一个也不认得。
“这位姐姐瞧着面生,是哪一宫的神官?”
古青言闻声看去,欢脱的少女满眼好奇,笑容张扬又明媚。
“吾乃财神殿银殿主神,司银古青言。”古青言与少女见礼,“不知药府的哪位医师对‘天诛’之症有所了解?”
古青言有些忐忑。众所周知“天诛”无药可医,她却还是如此询问,未免有用疑难杂症故意为难的嫌疑。
谁知那少女一听高兴得很:“‘天诛’?那姐姐你可算找对人了,这天底下简直没有比我师兄更擅长此病的人了!”
她拉住古青言的胳膊就往里面走,一路上小嘴叭叭地就没停过,把她那师兄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古青言心中也有些高兴。神农药典在即,仙界能人云集,难不成真出了位能治“天诛”的医师?
“师兄师兄,我这次可是帮了你大忙了。”少女兴冲冲地一脚蹬开了房门,“你不是正缺个试药......不是,让你一展宏图的病人嘛,我给你带来了。”
古青言惊疑地看她一眼。试药?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不过很快,她就打消了疑虑。
水蓝色的衣角率先越过屏风映入古青言的眼帘。
身材高挑,面部轮廓分明,但带着温柔笑意的眉眼却抚平了棱角的凌厉。
让人瞧着便只觉如沐春风,似画中医仙,只一眼便能去大半病气。
古青言不好直勾勾地打量人家,悄悄欣赏完美人便低下头行礼问好:“财神殿古青言,见过这位医师。”
医仙温和回礼,浑身连手臂的弧度都规矩地挑不出一丝错处:“原来是古司银,陌玉这厢有礼了。”
陌玉!古青言心中泛起波澜,又忍不住悄悄抬眼打量了一番眼前人。
饶是古青言再不问世事,对这位近几十年在仙界声名鹊起的陌玉公子也是久仰大名。
陌玉,仙界药府天品医师,仙界最年轻的上仙之一。
据传,这位陌玉上仙原本只是药府的底层医师之子,身份地位,不受重视。
但他不甘人后,为自己寻来了大造化——拜了六连山那位隐世神尊为师,修行百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年纪轻轻便飞升上仙不说,在医术一道也自学成才。回到药府后迅速成为了首屈一指的天品医师,把药府从前那些瞧不起他的人踩在脚下再不敢抬头。
古青言又看了眼刚才带自己过来的姑娘。“师兄”是陌玉医师,那师妹想必就是那位六连山神尊的独女,仙界出了名的废物——凡心?
罪过罪过。古青言心中过了一遍传闻,暗自告罪。这位姑娘如此热情,好心为自己引路,又请出自己师兄这尊大神。无论传言如何不堪,都是位值得感激的好姑娘。
古青言面上装的淡定,心中却是先惊后喜,安定许多。
若旁人说自己能治“天诛”,古青言还会心存疑虑。但若是这位,那想必确实是有几分把握的。
思及此,古青言郑重一礼:“在下有一位友人身患‘天诛’,还望医师能不吝赐药,救他性命。”
古青言将木佩的病情细细说来。
陌玉听完低头沉思片刻,从袖中拿出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小瓷瓶,递到她眼前:“这是我针对‘天诛’新研制出的药。”
古青言喜出望外,没想到陌玉竟真的能治,更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陌玉医师会这么好说话,竟真肯将这药给她。
她伸手去拿,不料陌玉却又往后避了避。
古青言的手有些尴尬地顿了顿。佯装无事地去拿茶盏。
“司银莫怪。”陌玉意识到不妥,告罪道,“实不相瞒,司银来的巧,这药我也是刚刚才炼出来。且不说从未给真正的‘天诛’患者服用过,即便是与我原本推演出的药方相比也相差甚远,还缺了几味重要的药材。”
“陌玉愿意将这药无偿送给司银,只是药效如何,怕是达不到司银的预期。”
古青言回到妖界客栈时扑了个空,睿安他们都不在,连伙计也不剩几个。
她便又寻去了共枕树族,却被木佩告知甄青竹几个准备在春枝镇开一间铺子,手续都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如今几人应当都在新租的铺面筹备开业事宜呢。
足足盏茶功夫,古青言才消化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心中感叹甄青竹果然是极有经商天赋的,才短短几日的光景,竟连铺子都开起来了。
她摊开手,掌心卧着一只小瓷瓶,瓶身光滑剔透,隐隐散发着白光,一看就不是凡物。
木佩疑惑地看向她:“姑娘这是何意?”
木思警惕地挡到木佩身前:“张辞晚是我抓的也是我伤的,你有什么冲我来。”
古青言:?
木佩又往木思后脑扇了一巴掌,将他推开:“这孩子脑子不太灵光,姑娘莫见怪。”
古青言半响才反应过来,有些没好气,但自诩是个大人了,不跟小孩子计较。她不看木思,只耐着性子跟木佩说:“这药能一定程度上抑制‘天诛’,公子或可一试。”
把瓷瓶放到木佩身前,古青言还是没忍住瞪了木思一眼:“用不用你们自己决定,吃出问题我不负责。”
说罢,起身去寻睿安他们了。
铺子里睿安一个人带着伙计们忙碌着,见古青言过来,漫不经心瞟了她一眼:“回来了?相亲相得怎么样?”
古青言:?
几日不见大家脑子怎么都坏掉了?
“哼。”她冷哼一声,昂起头有些骄傲,但没怎么邀过功,又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嘟嘟囔囔,“我救了你的好友,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编排我?”
拨着算珠的手指一顿,睿安俊眉微挑,反应过来古青言说的是身患绝症的是木佩。
他放下算盘,郑重看着古青言。
所以她离开数日,就是为了帮自己的好友寻找救治之法?
“多谢你。”他眸色深深,郑重其事。
古青言不过顺手为之,欣然受了他这句谢。没有看他,在还未装好,满是杂物的铺子里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一块能落座的地方,蹩起秀眉,有些不满意。
睿安从柜台后拖出一把椅子搬到她身后,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古青言眉眼和缓,肉眼可见地又高兴起来。她放松地看向睿安:“怎么就你一个?阿竹和阿晚呢?”
“甄姑娘在陪批手续的老头子聊天,张姑娘在大椿族跟一位族老学医术。”睿安事无巨细地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
“阿晚没答应大椿族的族老?”古青言惊讶。能做古族长老的关门弟子,这可是难得的机遇。
“张姑娘还是想继续跟着我们行商,多见见世面。”睿安想到那日与张辞晚商议此事的情形。
张辞晚从小被家人护在手心,一切听从父母安排,循规蹈矩。虽备受宠爱,却也浑浑噩噩。
如今生死线上走过一遭,她不愿再因别人觉得好,世俗觉得好便去盲目抉择。
她要亲自看一看这浩瀚河山,人间百态,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想成为的人。
“尊重她的选择吧。”古青言道。
虽然张辞晚不愿成为大椿族的关门弟子,但那位族老实在惜才,还是将她留在身边教习一些基础的医术,说是能学一日算一日,妖界说不得便会多出一位妙手回春的济世之才呢?
张辞晚不好再拒绝,也想着若能习得一些本事,日后也能帮上古青言他们一些,不要总是拖后腿,便欣然应允了。这几日一直住在大椿族没有回来。
“言言!”正说着,陪老头唠了一天家常的甄青竹回来了,见到古青言十分惊奇,“言言,你相亲得怎么样?不顺利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古青言:……?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言言,你怎么回家相亲都不告诉我一声啊?是不是母亲逼你的?母亲也真是的,都不写信知会我一声就把你从我身边要走了。”
甄青竹一连串的问题砸的古青言头大,只堪堪从中提取出“睿安”两个字。
她幽幽看向睿安。
睿安看天,看地,看忙碌的小厮:“万贯,那个架子不是摆在那的,我帮你一起搬吧。”
还以为是个正经人,真是看错了。古青言愤愤地想。
人心险恶。妖也一样。
尤其是长得漂亮的男妖!
古青言被甄青竹纠缠了好几日,一直拉着她询问相亲的细节。诸如对方年芳几何?家住何处?高不高?俊俏与否?与睿安比又如何呢?
连张辞晚都闻讯从大椿族跑出来一趟。
古青言烦不胜烦,好不容易熬到了新店开业的这一日。
铺子前人山人海,木妖们激动下树杈子收不住胡乱飞舞,推搡着都往店内涌。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