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站在这里，千里迢迢缩地而来的正是“仰慕”萧昭的仙子姚粒粒。

她刚刚从远在H市的一场学术会议中抽身，转眼间就来到了岱安，正是感受到萧昭身上的气息有变化，她才马不停蹄的赶来。

来时设想了无数种情况，但眼前之景还是让她愣在了原地。

“怎么是你？”

这次轮到裴玚疑惑：“哦？你两也认识？”

姚粒粒看着对方手上的烟斗，狠狠翻了个白眼：“何止是认识。”

看闻人姬还有些迷惑的眼神，她毫不客气：“你真是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你就把我忘了？”

闻人姬面对姚粒粒的发难没有动怒，她感觉的到其实眼前这位女子很是熟悉，但她又确实想不起来有这样一个人了。

“我离开神界的时间太长，天道作用下，我记不太清以前的事情，只是这位小姐，你是谁啊？”

裴玚倒是理解，他下凡不过寥寥数日，已经对神界的事情有些模糊，就像他在冥界的时候认得出来萧九如，但是如果在凡间，他只是模糊有个印象，就算见面，也顶多和闻人姬一样，觉得眼熟罢了。

在凡间待的时间越久受到的影响越大，特别是他们这种本来就和凡间牵扯很深的神仙。

“天天叼着你那个烟斗，几万年都改不了你这个习惯，”姚粒粒转而对裴玚：“你不是威风的很吗？怎么没看好他还要我过来一趟？”

裴玚莫名挨了骂，也不知道怎么有些理亏的摸了摸鼻子：“……是我大意了。”

“还有你，臭□□，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敢做这种事情了！”

姚粒粒来的匆忙，一路担心坏了，看到问题不大，对着两人就是一顿输出。

闻人姬从她的话语间琢磨出来点味道，三界这么喊她的只有一个人：“原来是你啊，食人花。”

“想起来了？”姚粒粒没个好气，“我说怎么出现了一股奇怪的波动……”

闻人姬收回了戒备的姿态，有些恍然的悟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会认错……”

“所以你到底又做了什么？”

裴玚尝试用仙力梳理萧昭的脉络，但发现其中混杂着另一种仙力，而且似乎是因为停留的时间比较长，在体内隐隐有聚集之相，他不通医道，不敢直接和那种仙力掺杂。

其实微量的仙力对凡胎□□并无害处，甚至还大有裨益，但闻人姬放在萧昭体内的实在是太多，这些天地元力被束缚在萧昭体内无法溃散，又不能被萧昭吸收，所以在精纯的“大补”之下，直接把人补晕过去了。

“我就是往他体内放了些我的本源，”闻人姬发现自己认错了人，现在也有些尴尬，“本来身上有这种气息的应该是我要找寻的那一位，几千年来都是如此，我从来没有找错过……”

她躲闪着姚粒粒的眼神：“咳咳，谁知道你在他身边，应该是他沾染上了你的气息，我们的仙术又是出自同源，所以才让我认错了人……”

姚粒粒不知是接受了他的解释还是其他，也没有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只是恨恨道：“那你倒是引出来啊！”

闻人姬手往萧昭的腕上一搭，过了一会儿，不确定的“咦”了一声。

“怎么了？”姚粒粒看起来有些紧张，赶忙问。

闻人姬睁开眼：“奇怪，明明是我的本源，却停留在他的体内不愿意出来，怎么回事啊……”

裴玚皱起眉，转而问姚粒粒：“和金蟾相识，又术法同源，”难怪他在接触两人的法术时都颇感熟悉，竟然是这样。

“你也是财神座下？”

姚粒粒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发问，不自在的挪开视线，没有否认。

看来萧九如治理下属也不过如此，手下这批人都治理到人间来了。

裴玚抬手隔着衣服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元宝，不合时宜的想到了这里。

“你的本源，在一个凡人体内失控了？”

闻人姬听出了裴玚语气中的嘲讽，摊开手无奈的道：“谁知道怎么回事……说不定就是和这食人花呆久了，身体有变化了呢？那这个问题也是她的！”

“你怎么过去这么久还这么幼稚！”姚粒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行，你搞出来的烂摊子，你想想怎么收拾吧，不然你现在这个样子打不过我，小心我把你就地正法了！”

“哟哟哟~”闻人姬嘴上不停，手上的动作一点不敢马虎：“怎么了，这是你的小情郎？”

她想到白天的事情，又朝裴玚望了一眼：“那位不才是他的小情人吗？”

姚粒粒当她是胡说八道习惯了：“这句话劝你不要乱讲，不然你肯定要后悔的！”

裴玚一直盯着闻人姬，看姚粒粒虽然和她打着嘴炮，但是很放心的把萧昭交给她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位实际上的关系应该是不错的。

闻人姬脸色严肃，也不和姚粒粒讲话了，但还是没有收手。

半晌之后表情很不好看的说：“不行，它真的不愿意出来。”

眼看萧昭脸色越来越红，裴玚忍不住了，他顾不上许多，绿金色的仙力沿着经络注入，将闻人姬的本源团团围住，收拢到了一起。

“怎么样？”姚粒粒问他。

裴玚面色凝重：“并不好，只是阻止了它被萧昭吸收，但是没有办法取出来……”

这团仙力本源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好像它本来就属于萧昭一样。

裴玚摇摇头摆脱这个奇怪的念头，“暂时没什么问题了，我先把它封印起来，后面再找机会解决。”

“也只能先这样了。”姚粒粒也松了一口气，她检查了萧昭的身体，确实是没有什么大碍，气息也慢慢平缓了下来。

“所以现在来聊聊吧，金蟾小姐，或者我该称呼你先生更为合适？”

裴玚看向正准备离开的闻人姬，那一瞬间闻人姬感觉自己在裴玚的注视下无所遁形，事实上这片空间已经被他封锁，他也无法离开。

闻人姬干笑两声：“神君真是好眼力。”

姚粒粒不和他拌嘴的时候，面对他的脸色就有些复杂。

她本来要开口，但想了一想，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了一口气。

裴玚见他没有否认，于是问道：“你说你在找人，找谁？”

“神君既然能看得出我是谁，为什么不再猜猜呢？”闻人姬索性找了个地方坐着，面对裴玚的疑问避而不谈。

“神君为什么不先问问这位牡丹花神，为什么下凡吗？”

姚粒粒抱着臂，即使闻人姬点出了她的身份也无所谓的样子，就算他此时不说，裴玚也该猜到了。

她此时注意力全在闻人姬身上，没有注意到裴玚动作僵硬了一瞬间。

裴玚恍然，怪不得他第一次见姚粒粒的时候就觉得莫名熟悉，即使她伪装出了一副凡人的模样，他还是一眼就觉得奇怪，这才发现她的命格和常人有异。

说起来，天地间第一株牡丹还是他和萧九如共同栽培的。

自从和萧九如出去一起赶了轩辕丘的夜集，那之后两人自然而然的熟悉起来，做什么都是一起。说起来很奇怪，他自己私底下也是个不爱讲话的人，而萧九如看起来就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两个人凑在一起，虽然不能说时时刻刻都有话讲，但即使什么都不说，只是安安静静的呆着，也不会有任何冷场或者尴尬的情况出现。

他也不用像在外人面前那样八面玲珑的谈笑风生，萧九如也不会觉得他不好相处。他和这人相处的久了，也不觉得他如同外人谈论的那样高高在上。

也算是一段相处的很融洽的日子。

玉清境里收藏天下经书的藏书楼后面有一方废弃了的小小的院子，不知是谁悄悄修建的。他们两人总在那里修习术法，或是带些境外的小零食过去分食，或者有心烦意乱的事情就过去呆着，有时候什么都不做，两人就是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也不打扰，也不询问。

那其实是很平常的一天，只是萧九如有事耽搁了，于是裴玚自己下界去了集市。从轩辕丘回来的时候，他的衣角沾上了不知从何处带来的种子，穿过结界的时候被这一点俗世之物牵扯，因为不同于往日的物件，是个活物，就惊扰了结界。

裴玚还记得那日他当场被结界捕捉，萧九如匆匆赶来，发现那个冒失的闯入者是他的时候，面上严肃，眼里又无奈又好笑。

虽然是萧九如来捉他，但他私自下界毕竟违反了规定，于是被罚去思过台抄写道法。

萧九如按例来看他，他趁无人注意，偷偷拽住了萧九如的袖子，一时情急，拉住了那人的手，那人似乎很不可思议的样子，那一刻浑身都僵硬了。

好像除了第一次见面两人打了那一架，那是他第一次主动和他有肢体接触。

好像有旁人问“……怎么了？”，

他听到那人清了清嗓子：“没事，想到道法课还没有修习。”

裴玚暗自好笑，将东西悄悄塞给他。

是那个害他被发现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