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政屿仿佛听不见碎银子说的话,他的耳边除了风声之外,只有慕云峥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他该成为一个称职的爱人,而不是有这些枷锁将心羁押,他应该杀死所有伤害慕云峥的人,而眼前的小小蜘蛛,就是罪人!
罪人就该死!张政屿握拳那刻,碎银子飞来抵挡,用自己的身体横在张政屿的五指之间,碎银子颤抖着看向张政屿,因为他的**,他那被金光晕染的身影在逐渐变大。
“爷!”碎银子吼。他将被张政屿捏成碎片,他的眼睛越来越睁不开了。
而见了蜘蛛惨状的三位假冒神灵四处找着洞穴通道要逃,他们好吃懒做,生活在地底下却连通道都不会挖,他们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听见了一道令他们心悸的声音。
“我来!”晓柯来到了张政屿身后。
是霄客的声音!他来找他们索命来了,他来为他姐姐报仇来了!
霄客冲进张政屿的光晕之中,从指缝里裂出的尖刺冲破了手笼,尖刺挑掉张政屿手中的碎银子,仿佛只是将一个茶杯盖拿了下去。
碎银子飞旋在不远处的地上,暂时昏睡了过去。
张政屿依旧要握拳,霄客经过他眼侧,他现在是以巨大光晕的形式呈现在霄客眼前,霄客知道他不是普通人,疑惑他究竟是何人的时候,看见他充满焰火的眼睛时,瞬间明白了碎银子的用意。
霄客一跃而下,尖刺将蜘蛛切成两半,在张政屿握拳之前。他回头一看,张政屿缓缓闭上了眼。
“快跑!他来了!”假冒神灵的三位灵兽变成了真面目,一只巨大的毒蝎子,一只肥胖的蜈蚣,一条面目丑陋的壁虎。
壁虎嚷着溜入土层的缝隙,霄客挥臂戳去,手间的尖刺钉住了壁虎的尾巴,壁虎惊慌大喊,霄客睁圆眼睛,勾起骇笑说:“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神灵来欺骗我姐姐,让我姐姐死前都在怀疑自己,却从未怀疑过你们!”
霄客把壁虎狠狠扔在地上,一脚踩住他的尾巴,看他慌张扭曲,尖刺重重扎入他的腹部,他半死不活让霄客觉得一点也不解气,他抬起手,壁虎以为自己没有再受到刺入,又开始大叫起来。
毒蝎子朝霄客奔来,高高举起尾部要来蛰他,他没抬眼,挥去的尖刺就将蝎子砍成两半,再次往蝎子的头部用力刺去,戳成个稀巴烂。
“她跟我说。”霄客抬头,看向瑟瑟发抖的蜈蚣,一挑眉,泪却滴下一颗,他低沉道,“神灵对她做的那一切肮脏龌龊的事,她都相信是正确的,为什么?因为她相信神灵,而你们,你们真该死啊。”
两手的尖刺钉入脚底下的壁虎身子,壁虎被四分五裂,而蜈蚣转身就逃,边跑边喊:“仓鼠仓鼠!还不快来救命!”
“对。”霄客不紧不慢追着蜈蚣,蜈蚣跑一截,他就一拳把蜈蚣跑过的土块打碎,他说,“还有一只仓鼠是吧?”
这只可怜又胆小的仓鼠藏在小小土洞里根本不敢冒头,平时他屈服于他们的淫威,但今天,他想为自己解释,他被掳来之后,整天就替他们打洞,多的一件坏事都没有做,更没机会看见他们对霄客姐姐的恶劣行径。
但这些,眼中杀气满满的霄客会听他说吗?仓鼠还在用小脑瓜子思考的时候,他已被霄客用尖刺挑了出来,像是掏耳屎一样,把他从通道里勾了出来。
四目相对那瞬间,仓鼠惊恐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霄客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充满他整个世界。
霄客正要一手捏死他,恢复成正常形态的张政屿说:“晓柯,放他一命。”
“为什么?”霄客盯向张政屿,“你刚才不也要杀人?”
张政屿淡声说:“他对于这一切都不知情,他是被掳来打洞的,如果你要杀,就杀,但我想要你放他一命,让他回去森林,他的妻儿还在等他。”
霄客冷声道:“那我就杀!”
“晓柯。”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是慕云峥。
霄客回头,看见慕云峥的双眼浑浊无比,是中了蜘蛛毒,慕云峥在地上爬了几步,含糊不清的说:“放他……”
“慕云峥,看在你的份上。”霄客扬手把仓鼠甩出了洞外。
落地后,仓鼠先是昏厥一阵,后醒来,走到洞口边正要道谢时,看见霄客把蜈蚣剁成了密密麻麻的小蚂蚁,他忍住恶心,转身跑走了,经过一块银器身边,他停下来嗅了嗅。
随着仓鼠的身影越来越远,碎银子慢慢苏醒。
杀戮停止了,霄客双膝跪地,朝着洞口外那一方小小的清明天空,在心里默念出对姐姐说的亲切话,天已亮了,但姐姐再也看不到天亮了。
“珠宝是你偷的。”张政屿说。
“那些是守护珠,用尽所有忠诚灵兽的眼珠子做成的珠宝。”霄客睁开了眼,继续轻声说,“是我姐姐做的,我把他们运走,不只是为了引这些恶心的东西从地底深处上来查看,也是不想让我姐姐做的这些珠子沾染上恶心的血腥气。”
他猛然看向张政屿,见张政屿抱住了慕云峥,他压低了声音说:“我姐姐用的眼珠都是死去灵兽的眼珠,她是很善良的。”
张政屿垂着眼说:“我明白。”
“你快带着慕云峥走吧,他中了蜘蛛毒,神志不清。”霄客起了身,尖刺几下把洞口戳平,好让抱着慕云峥的张政屿方便走出去。
“你利用了他。”张政屿经过霄客身边时冷声说。
霄客握拳,手心鲜血淋漓,张政屿冷淡目光朝他看来,他竟感到无比的羞耻,他道:“我认为他是不死之人,所以。”
张政屿用行为打断他,抱着慕云峥离开了。
霄客站在原地,片刻后微微垂下了头。
张政屿踏出禁林那刻,整个林子燃起焰火,火气炙烤着他的后背,把他的眼睛染成金色的,他不想回头去管霄客是否选择被烧死,他抱着慕云峥出了栅栏。
走进院子里,刚睡醒的鸦人跟伍壬迎上来,伍壬关切的问:“云峥这是怎么了?”
“请你以后不要再叫他云峥,也不要缠着他。”张政屿说。
伍壬点点头,说:“看起来像是中了毒,快让他进屋歇着,我去帮你找解药。”
鸦人问:“你能找到解药?你上哪儿找?”
火焰气惊醒在树枝上酣睡的乌鸦,他们纷纷叫了起来,鸦人探头一望:“哎哟!怎么好端端的着火了!”
张政屿一路走到屋子里来,远离了这些喧嚣,他要唤碎银盘出来给慕云峥解毒,但碎银盘不在,没跟着他回来。
他一掌靠上自己的胸口,全身筋脉在光晕之中活泛起来,他吻住慕云峥发白的唇,要把他中的毒转化到自己的筋脉里,再通过自己的筋脉活散毒,但这方法很可能会行不通。
“张兄!”伍壬闯进来,故意打断了全身心投入的张政屿,张政屿冷冷瞥过来,他慌忙诚恳的说:“我是蛇,我就能解毒,只要牺牲我,慕云峥就会好了。”
若是碎银子在,他一定会阻止张政屿用活生生的灵兽来给慕云峥解毒。
在张政屿沉默的时候,伍壬内心也有些慌乱。
张政屿对他说:“好。”
伍壬闭上眼,化作了蛇,受过张政屿的检验之后,他在张政屿的注视之下,从慕云峥的口中进入,并持续向前,一口一口吞灭了那些蜘蛛毒,同时他也将被慕云峥吸收干净,但最后他却露出了奸计得逞的微笑。
“快走!”霄客冲到门边冲抱着慕云峥的张政屿说,“这里也要被烧光了,快带着慕云峥走!”
张政屿走出屋子,两旁是着急救火的鸦人与乌鸦,霄客边走边欣赏自己的杰作,圈在脚踝上的铁链子响响动动。
火焰是无尽又无停歇的,在屋顶的最高处挑衅着风,风着了火的道,火苗越升越高,连着背后那片禁林一起痛快的烧。
张政屿在一片火海之中转过身,心中默念:“碎银子。”
生闷气的碎银盘立即从禁林里的湿地上弹起,一瞬间回到了张政屿的袖中,他不敢言语,也意识到伍壬被当做解药进了慕云峥的体内,但他现在身体很虚弱,很快沉睡了去。
霄客拖着铁链子来到张政屿身侧,低声说:“我送你们去百虎城找灵物种子。”
他不敢看张政屿,张政屿对他说:“不用了。”
“让我帮你们找辆马车。”霄客不想再被张政屿拒绝,转身跑走了,他在搜查大队分部还没被烧干净的侧屋里找到一匹一脸淡定的马,他探头一看,马车被烧了一个边角,但还能用,他慌忙把马牵出来,马伸出舌头在霄客脸上舔了一嘴。
“张兄!”霄客驾车来到张政屿身边,对他说,“快把慕云峥抱上车,我让你们在天黑之前到百虎城。”
张政屿带着慕云峥坐上了马车,路途中,慕云峥苏醒,张政屿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沉了一沉,他轻轻抚摸慕云峥惨白的脸庞,觉得此刻他的爱人是不可轻易触碰的柔弱。
“张政屿,我可是不死之身。”慕云峥冲他笑,“你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啊?”
张政屿笑不出来,慕云峥问:“你怎么给我解毒的?”
张政屿还是不说话,俯身靠下来,将脸埋在慕云峥的肩窝里,慕云峥是被他抱着的,但现在这情况,倒像是慕云峥抱住了脆弱的他。
一入夜,抵达百虎城。
霄客将马车停在城门口,他用手上的尖刺砍断了脚链子,随后侧目冲车里的人说:“张兄,你再等等,我马上就带你们去百虎城的集市,现在还不算晚。”
车里没人回答他的话,他扬起马绳时,听见车里传来亲吻之声。
百虎城大得很,霄客驾着车找遍了全城,他汗如雨下,正不知道要怎么向张政屿交代的时候,一个过路人善意的问候他:“你没事吧?你是第一次来?你找什么呢?”
“我找集市,我要买灵物种子。”霄客焦急的说。
过路人说:“集市上买不到灵物种子的。”
“那哪里有?我真的很着急。”
这过路人,也就是虎灵兽姑娘,有双温柔的青绿色眼珠子,她说:“你可以进宫去,宫里有灵物种子,这种植物在宫里是作为观赏品的。”
“往哪里走?”霄客紧了马绳,姑娘为他指路,他颔首道谢,随后赶着马走上那条路。
宫门口许多守卫,霄客说明了来意,但守卫依旧不肯放行,霄客拉开车门,看见慕云峥依偎在张政屿熟睡着,张政屿瞥来,他道:“把那对眼珠子给我。”
张政屿把眼珠子递给了他,他紧着把眼珠子亮在守卫面前。
一个守卫惊慌失措道:“是虎公主那被送出去的眼睛?怎么在你手里?”
“说来话长,还不快放行?”霄客厉声。
他们进了宫,见到了死去虎公主那年迈的母亲跟父亲,他们为沉睡的慕云峥摘来灵物种子,侍女又将其熬成了汤药递来时,张政屿觉得已过了千万年那么长。
汤药喂入慕云峥口中,众人一起等候了半个时辰,但慕云峥还没醒来。
一名经过的国师前来查看,把花白的长胡子扬到身后去,他蹲下身,手心靠在慕云峥的肚子上,一眨眼的功夫,他惊慌道:“不该喝那灵物种子汤啊!不该喝啊!”
“什么意思?”霄客问。
“鬼胎!鬼胎形成!”国师退得远远的,指着张政屿怀里的慕云峥说,“有一条居心叵测的蛇代替了他的腹中胎!那灵物种子汤一喝下,沉睡的蛇就复活了过来,成为他肚中的鬼胎后,慢慢的,这鬼胎就会吞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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