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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邡都和渝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在手机导航里，是十个小时的车程。

山路从起先的崎岖，变成了堪堪通行的小路，最后到了沈鹭先前上山时走过的大路上。

从前视镜看过去，隐隐能看到隐没在山中的大院一角。

“要回去看一眼你爷爷吗？”沈鹭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自从上车起，乔溪便没有再开口说过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地图出神，也半点看不出方才在自己面前炫技时的开心。

沈鹭的声音，让乔溪的思绪回笼，她微微抬头，视线落在前视镜上。

镜子里，大屋的檐角若隐若现。

乔溪收回视线，背靠在车座上，缓缓摇了摇头。

“不了。”乔溪的声音轻轻的，她看向前方，似乎心头万千思绪，“等事情都解决了再回去吧。总归……”

“不会要太长的时间的。”

青山在车后越变越小，直到和天边的云混做一团。

分不清究竟哪里是山，哪里又是云雾。

“你以前，去过邡都？”沈鹭的余光落在了乔溪侧脸。

高速上，往邡都的车没有多少，放眼看过去，前后视野所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

听到沈鹭的问题，乔溪没有立即回答，她的头微微垂着，视线黏在自己圆润的指尖上。

就在沈鹭以为乔溪不会回答时，她的声音才悠悠响起。

“在我五岁？”乔溪的语气中也有一丝不确定，“应该是五岁之前吧，我就住在邡都，和……”

乔溪顿了顿，然后笑了一声，才继续道，“和我妈一起。”

“你妈妈？”沈鹭问。

“是。”乔溪郑重其事道，她侧过身子，看向沈鹭。“还没上山时，我就托人找过她的下落，听说她如今还住在邡都。”

“那你这次要顺路去看看她吗？”沈鹭和旁边车道上的大车拉开了距离，他许久没有等到乔溪的回答，补充道，“我是说，如果你不是很清楚她住在哪里，也许我能托人找到她。”

“你妈妈她叫什么名字？你有她的照片吗？”

乔溪没有回答。

沈鹭觉得有些奇怪，正想偏头去看她时，却听到副驾上传来一阵背包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乔溪从背包最深处的红色围巾下，摸出了那一张外沿有些发白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明艳动人，即便面容稍稍有些模糊，可她的容貌迭丽仍旧可窥一斑。

乔溪的拇指指腹按在照片边缘，隐隐有些泛白。

“宋落絮。”

乔溪轻声道，“我妈妈的名字是宋落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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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队，有发现。”一名妖异局的队员站直了身子，晨光倾落，浓重的山雾散去两分。

乔嘉泽快步走向朝着自己挥手的人，“小年，是发现结界的破损了吗？”

被乔嘉泽称作小年的年轻男人伸手摸了摸鼻子，脸上有一丝疑惑，“乔队，不是破损，而是有人的痕迹。”

乔嘉泽蹲下身去，小年说的话不假，在他们踩着的那一方软土上方，有一截破碎的衣服碎片。

“乔队，会不会是进山的乔家人不小心被撕破的衣服？”小年有些不确定道，“我们已经把这一圈转了个遍，除了这块衣服碎片，并没有别的发现。”

乔嘉泽用手套包裹着那一块衣服残片，细细打量着。

片刻后，他沉着脸摇了摇头。

“这衣服有些年月了。”乔嘉泽抬起头，目光虚虚落在不远处，“这些年里，不该有人上过山才是。”

乔嘉泽和小年正对着那块衣服残片苦恼着，却听到赵析木略带些喘的呼喊声。

“乔队！”赵析木跑至乔嘉泽身前停下，她微微弯下腰，双手按在膝盖上，喘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我在那边——”

赵析木直起腰，指向自己来时的方向，“发现了一个这么大的缺口。”

赵析木张开双臂，比画出了一个圈的大小。

乔嘉泽将手中的衣服残片递给一旁的小年，“这个收好回头一起带下山。析木，你带我过去。”

“跟我来。”赵析木点了点头，转身跑向了发现缺口的方向。

缺口的位置很隐蔽，即便用上了妖异局的仪器，也只有细微的波动，所以先前旁的人从这边经过时都没有发现这一处缺口。

“这边的景色的模糊的。”赵析木弯下腰，伸手将缺口指给乔嘉泽看，“乔队你看，只有结界破损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乔嘉泽蹲下身，伸出了手中的黑色仪器。

仪器上的条纹有细小的波动，并没有很强烈的反应。

乔嘉泽松开手，将仪器丢在一边，转而伸出手，沿着那一圈稍稍有些模糊的边界，伸出手去。

细密的刺痛感从手掌传来。

乔嘉泽收回手，他抬眸看向赵析木，“做得好，我会先把这一处破损修好，你和其他人先往山下走，一路搜寻下去，看看有没有和驳兽一样逃离结界的。”

赵析木点了点头，忙转身忙活去了。

等赵析木转身，乔嘉泽脸上的神色才愈发阴沉下来，他垂眸看着面前那一处隐蔽的缺口，心里却仍旧空悬着不曾落地。

找到这一处缺口，他应该松一口气才是。

缺口的存在，证明郑光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是恰巧从青山外山捡到了一窝驳兽，又阴差阳错地让驳兽上了身。

事情至此，就可以结案了。

这一处破损，乔嘉泽只需要补上。至于为什么结界会有破损，乔家自然有别的人去调查，不需要他这个如今替妖异局办事的人操心。

可乔嘉泽仍旧觉得事情太过于巧合了。

怎么青山外山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偏偏就让手上沾了人命的刺头儿郑光捡到了一窝驳兽。

乔嘉泽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铜钱，铜钱上方，印有一个乔字。

铜钱从他掌心中飞起，悬于半空之中。

铜钱似乎自己感知到了结界的破损，钱身轻轻震动着，发出细碎的嗡嗡声。

乔嘉泽摸出腰间小刀，划破右掌掌心，鲜血溢出，似同样受到牵引，竟是不曾往下滴，而是缓缓飘向了震动着的铜钱。

“乔家子嗣，借神明之力……吾已至此，万物不出。”

绕着铜钱周身而动的血珠猛然化雾。

模糊的风景渐渐融为一体，破损的结界被乔嘉泽修补上了。

就在结界修补上的同一时间，原本悬浮在半空的铜钱也坠落下去。

乔嘉泽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接住了下坠的铜钱。

铜钱微凉，躺在他的掌心当中，稍稍有些硌人。

乔嘉泽的指尖顺着铜钱上方的纹路，几番摩挲，直到赵析木在不远处喊他，他才收回落在结界上的视线，转身和大家一起，往山下走去。

车里，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乔溪突然动了动身子。

“肖成的事情要封存了。”乔溪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上下滑动着，“还真是超出我想象得顺利。”

“是意外？”

“也不能全说成意外。”乔溪收起手机，脑袋微微后仰，视线落在前方，“按乔嘉泽说的，从一开始，就是巧合滋生下的一切，那只能说肖成运气不好。偏偏成了这场巧合下最后的节点。”

“如果那天肖成没有加班，是不是就不会……”

“是可以这样说。”乔溪点了点头，偏头看向沈鹭，“可是没有肖成，也会有其他的张成李成。”

“更自私一点儿说，如果不是肖成，想来你爷爷也不会找到山上去，如果我不掺和进来，也许还要再死两个人，才能抓到郑光。”

沈鹭微微一愣，很快明白过来，郑光就是那个在烧烤店外和乔溪起了冲突，被带走后发现是凶兽的人。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被所谓的巧合串联起来。

沈鹭叹了一声，算是认同了乔溪所说的话。却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天在灵堂外，见到的肖成那头发斑白的老母亲。

“沈鹭，你知道打我记事起，阿爷教我的第一件事儿是什么吗？”

“是什么？”

“永远不要多管闲事儿。”乔溪道，她换了个姿势，好让自己坐得舒服些，“我知道你想到肖成的母亲心里不好过。”

“但是沈鹭，咱们也算相识一场，我劝你一句。”乔溪微微偏过头，看向沈鹭的侧脸。“别再管肖成的这件事儿了。”

“肖成的这件事儿，既然妖异局就此封档，那么就到此为止，等我找到缺的那一味药，替你把身上的残魂去了，你就回家去，好好当你的沈家大少爷。”

“就当从来没经历过这些。”

沈鹭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视线落在前面车辆的车尾灯上。

就在乔溪以为沈鹭不会开口时，却看见原本专心开车的人突然转过脸来，两人四目相对。

“乔溪。”沈鹭看着乔溪，轻声道，“那我对于你来说也是额外的麻烦吧？你为什么要管我这个麻烦呢？”

沈鹭的声音很低，低到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那不一样。”乔溪收回视线，不再同沈鹭对视，“我本就在这漩涡中，能救自然救一救。可是沈鹭，你不是，你可以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既然可以去过普通人的生活，那就不要让那些因果缠上了吧。”

大家不要学习沈鹭，开车要专心！不等突然转头不看路！（认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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