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辰向着自己和承锐留宿的客栈而去,一进门掌柜便迎了上来,“客官可是需要上菜?”
载辰环视四周,发现比平日里冷清了许多,就连小儿都没在。载辰突然意识到今晚就是小年夜,怕是无人外出都在家里过年了。
“掌柜可是需要停业回家过年去?那便早早端上来吧。”
掌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倒不是回家去,我家本身就在这儿后院,不耽误和家人一起吃饭。主要是今晚小清河有烟火,内人和孩子想去凑凑热闹。”
“烟火?”如此荒凉的边陲之地,竟有烟火?
掌柜见载辰也起了兴致,乘着店里也没人,便搬了凳子坐了下来。
“大概是从前年开始吧,小清河那里每次到了小年夜都会放烟火。刚开始人们只是远远的在自家院子里看看,图个吉利,毕竟烟火这东西并不常见。可这烟火放的不简单呐,这家伙,一燃便是一炷香的功夫。有的人从自家走到小清河了,烟火都没放完。所以到后来,人人都去小清河看烟火,慢慢的那里就成了小年夜的必逛的夜市,热闹的紧。”
载辰一听,马上招呼掌柜上菜,白天看戏,晚上看烟火,真是充实的很。
掌柜上齐之后道一声“客官慢用”,正要离开,载辰却突然一声,“还不出来吗?我可要去看烟火,你再不吃可就饿肚子了!”
掌柜怔怔的望向载辰,伸出食指指着自己。载辰摇摇头,掌柜便笑笑一溜烟走了。
没一会功夫,一个人影便坐在了载辰身边。载辰自觉的将饭菜端到承锐眼前,眨巴眨巴眼,“还生气呢?”
承锐低着头微不可闻的“没”了一声,却一直没把头抬起来。
载辰嘴上一笑,压低声音道,“我说你就打算一辈子低着头见我?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心眼怎么这么小?不就是开玩笑说你喜欢男人嘛,你又不是真喜欢,怕什么?”
见承锐的头更低了,载辰胳膊捅捅承锐,“其实嘛,就算真喜欢男人,又怎样呢?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过性别而已,若是真爱又何必在意?”
承锐猛的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载辰,载辰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承锐怔了好一会儿,直到盯着载辰的那双眸子中的星火淡淡的灭了下去,而后嘴角微翘,朝已经在收拾的掌柜道,“来一碗长寿面。”
掌柜的正在柜台后结账,闻言颇为尴尬的朝载辰看来。载辰会意,拉了拉承锐的衣袖,“你不说我都忘了今日是我生辰,出门在外,不用管这么多。再说我早上不是买了许多玩意吗,够了。”
承锐摇摇头,“那不一样。”
掌柜的看到这边两人争论起来,颇有眼力见的看到二人面前,“今日可是公司生辰?公子当真生的好日子,朱某在这里恭祝公子顺颂时宜。二位公子稍等,在下再去添一把火,片刻就好。”
“朱掌柜!”载辰匆忙将人拦下,“莫让嫂子和孩子等太久了,我这生辰年年都过,不差这一次。”
朱掌柜还要再去伙房,承锐却起了身,“朱掌柜若是信得过我,只需将伙房借在下一用便可,不耽误您的时间。”
承锐说完载辰和朱掌柜大眼瞪小眼的瞅着承锐,朱掌柜似是没见过自己下厨的客官,而载辰却一副“你能行?”的样子看着他。
承锐挽起袖子,二话没说朝伙房走去。朱掌柜见人已经一只脚迈进了后厨,匆匆朝载辰道,“公子当真有一位好兄长。”
朱掌柜说罢便匆匆撵了上去,似乎生怕这位脚下生风的把他后厨给点了。
兄长吗?虽说承锐从他记事起就是崇德殿的殿前护卫,但他知道承锐曾是大内隐卫——在暗中守护天子、从大齐开国就存在的神秘力量。可能是因着皇帝的宠爱,承锐才成了自己武学上的半个师傅。可但载辰从不把他当做侍卫,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说他是自己的兄长一点也不为过。
可承锐那个木头疙瘩,整天君君臣臣的,让人头大。可他嘴上虽这么说,却也知道隐卫那帮人,各个无情无欲,性子寡淡,如今承锐偶尔能和他开个玩笑,已是不错。
载辰一个人在座位上坐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期间朱掌柜领着妻儿将前门落了锁,教两人从后院出门离开。临行前朱掌柜再三表达照顾不周,今日食住全免,全当给载辰庆生。
载辰再三推脱,耐不住朱掌柜热情,只得应下。
临了掌柜的指了指门外,“你们就冲着那座高楼去就是了,那里是凉州城最高的地方,小清河就在那里。估计你们路上也会遇到不少人,你们随着大伙走就行,错不了。”
载辰谢过,掌柜一家走了没过一会,承锐便端着一碗长寿面从后厨出来了。
看着香气氤氲的长寿面,载辰感动的抱了抱承锐,“承锐啊,你怎么连这个都会?”
承锐一动不动,看着载辰眼睛亮亮的盯着桌上的面,“快吃吧,今日没法给爷庆生,长寿面还是要吃的。”
载辰吃了一口承锐做的面,“真好吃,生辰年年有会过,今日不光看了花魁,还吃了承锐做的面,值了。”
承锐看着热气之后的载辰,“嗯,快吃吧,吃完我们去看烟火。”
俩人吃饱之后,便向着掌柜指的方向走去。
掌柜说的不错,一路上真遇到不少人,都是一家几口带着孩童,载辰还时不时的买个小物件逗逗这家的小丫头,或者那家的小少年。
可不知为何,明明是热闹非凡街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数不清的小贩、稀奇的物件,载辰却在承锐的脸上看到了极力隐忍的落寞。
“嘭!啪!”
突然,不远处的河边窜出一朵硕大的烟火,照的整个小清河都更加明亮了许多。
“哇,烟火来了!”
一瞬间,有更多的烟火升空、绽放,引的周遭的人群全部沸腾了起来。
载辰抬头向天空中的烟花看去,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
“承锐,你说的,兴许今年的小年夜会不一般,看来不假。这样的生辰也别有一番滋味,没有宫宴上的勾心斗角和阿谀奉承,也没有小心翼翼和如履薄冰,真好。”
载辰伸开手臂,深吸一口气,似乎卸下了他所肩负的一切重担。
承锐扭头看着五彩斑斓的烟火映入载辰的星眸,紧了紧手里的东西。
“可是……不该……”
承锐突然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载辰像是没听清,一脸疑惑的看向他时,却承锐却扭头看向了天际的烟火。
两人就这样伫立在小桥上,望着久久不散的烟火,直至尾声。
“掌柜的诚不欺我,一炷香只多不少。不过这烟火怕不是因为小清河,或许是这里是凉州城的最好处,登高能望远吧。”
承锐顺着载辰的视线向一侧的楼上看去,却只看见在最高层上有一个身影转身离去,而后那响了一晚的烟火便也人去楼空般停了。
周遭的沸腾也一瞬间清净了不少,赏花结束的众人还有些意犹未尽,此起彼伏的感慨声在烟火散尽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走吧,正主都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载辰却知道适可而止,扭头冲承锐笑笑,“凑了一天的热闹,明天还有的忙呢。”
承锐点点头,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手中捏着的东西却还是没有送出手。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