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这所女校的负责人吗？”，林徽眼神里的警惕并没有消失，反而将手抽开疏离了些许。

她道：“我知道你，就是你当年保护了那些女孩子，才让他们没有受到侵犯，一切的罪恶还未发生就被终结了。”

王希然有些意外，她本以为看到林徽，她会同她热情的打招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漠的如同结了千年的寒冰。

“那群男人太坏了，自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将只与自己打过照面的女子控制起来，或者送到这个基地，她们可能是曾经说过一句他的人，可能是退婚的前妻，也可能只是某个他看不顺眼的人，他们觉得自己是一方领主，就可以随意的支配女人，把她们当做战利品和挂件一般，迎合者一人分一点物资，否则便送来这里。”

林徽活的太久了，的确太久了。

她看着王希然道：“在那个时间段里，你是英雄。”

王希然痛苦的回忆起了过去，那时候，这个世界碎片里短暂的有个男人成为了末世枭雄，他有甲胄，机械团，屯取物资，是那个世界的时间里的王。

但是他的私德却并不好，在对女人的处理上建立了这处基地，他是强大的王，却没有悲悯，没有同情。

世界的法度紊乱了，女子本应该因为独特的生育特性而骄傲，却被送往这里，成为了被一次次商品化的对象。

所以王希然要改变，她与他对峙，拯救着这里的女人，直到有一天，她有了实力，在那样一个世界里成为了女校负责人。

今天见到林徽，她很高兴。

林徽笑了笑，疑惑问道：“希然，为什么大家都认识我。”

“因为你是林徽。”

林徽有些不解起来，再一次问道：“你认识我，小薇也认识我，我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值得被所有人认识。”

王希然笑了笑答道：“嗯，接下来这个世界的人应该也都认识你。”

林徽不敢猜想下去了，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道：“希然，这里时间是混乱的吧，我看见了你……”

王希然自然答道：“不仅仅是时间，时空，世界都是混乱的，你来的时候有站在下面仰望了这里吗？”

林徽笑了笑道：“当真是史诗一般宏伟，只是看不到尽头。”

“因为没有尽头。”，王希然答的严肃。

“这里的时空没有尽头，世界没有尽头，一切都是混乱的。”

林徽看着王希然严肃的神情，答道：“我曾看过一个说法，高维生物看低维生物，就像是在鱼缸外看鱼，上一次跌落四维星球的时候，我的猜想被验证了。”

林徽永远忘不掉那一次，她醒来的时候，被一群看不清脸只有幻影的生物层层包围着，那是她永远的恐惧。

她被冰封在那里，像是一个标本一般，更可怕的是，后来他们告诉她：“她是可以被送进博物馆里，小心照顾着的人类，因为人类稀少。”

而之所以看不清他们的脸，是因为以她的能力无法看清一切，后来又在那里生活了三百年以后，她才明白，自己对她们来说，和研究过去的外形生物**化石没什么区别。

而这里，林徽来的时候想过，这寸环境被一次又一次层层分割着，时间，秩序，平行世界的交集。

在这里，人就如同蜉蝣一般渺小。

无论是怎样伟大的人，落在历史与时间的长河里也不过沧海一粟，当我们翻阅史书的时候，会发现，即使是很厉害的人，也很难留下一个名字，而能留下名字的人，都或者是对时间转折生物研究做出了贡献，或者是对秩序重建王朝兴衰做出贡献。

而像王希然这样的女子，即使已经成为了一方英雄，在这个幻境里看来，也如此渺小。

林徽觉得幸运的是，她在未来，以未来的观点看过去，总是前进的，所以她可以轻易的看透王希然当初做过的事情，时间对林徽的沉淀是一种厚重的经历感。

但王希然又怎么不是很厉害的末世英雄呢，她只不过因为时间而没办法站的更加高远。

林徽重新看向王希然，又道：“既然末世得以终结，为何秩序与法度无法重建。”

王希然笑的凄厉，道：“因为每当有人无限接近成功的时候，又落入了循环的混乱，林徽，你的未来也许也是。”

她靠的近了些，手搭在林徽肩上，阴森森，冰冷冷的，笑了笑道：“林徽，我有时会悲观的想，这末世是不是根本没有尽头，就像天上那看不到尽头一层一层的阶梯，就好像是通往亡灵之都的天堂，一次一次的诱人深入，前仆后继，然后再让自以为是的人折了傲骨，理想重新被粉碎。”

林徽笑了笑，道：“王希然，我们算不上朋友，但是是有共同理想的人，你曾经也想过终结末世吧。”

王希然怔了怔，笑道：“有什么意思，林徽，我后来才发现，这里的末世之所以是末世不在那个世字，而在末字，不是世界需要重建，需要拯救，是永恒的黑暗之都，永无终结的末端。”

林徽看了她一眼，平静道：“可我不那么觉得，我一直相信会有光明来临的那一日，也相信会有终结，更相信人类的力量。”

王希然忍不住扭头看了林徽一眼，问道：“就算我们都看不到那一天吗？那也不是什么领袖了。”

林徽站了起来，看着远方的废墟和头顶没有尽头的顶端，笑道：“我没有想过我是什么领袖，我一直记得我是人类，人类是我的身份，那么在存活的每一天，我都要好好做个复杂而优异的人类。”

“就算未来的人从来不知道你存在过？”，王希然有些意外。

“嗯，就算没有痕迹，你很在意痕迹吗？王希然。”，她站的远了些，看着她，表情也冷了些，说道：“那难怪你会成为这里的怪物了。”

王希然将手抽开，有些无助道：“你怎么知道？”，她完美的面具好像破碎了些许。

林徽有些沉重道：“你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吗？”

王希然怅然若失，想张开嘴来说些什么，又终究没有开口。

“我不会输的，我的野心也好，我曾经的功绩也好，还有我的善行，都应该被铭记。”

她沉寂片刻，开口道：“林徽要杀了我吗？”

“那么执念呢？”，林徽俯下身子看着她，惋惜道：“既然曾经是那样光芒万丈的人，既然救了无数与你相同性别的女子，王希然，为何要有转折，你的善意是那样根深入骨的东西，这样一个人，也会改变吗？”

问出口的时候，她又自嘲了片刻，这个问题，难道林徽不清楚吗？再厉害的人，晚年也会犯错，善与恶的极致，本来也不是恒定不变的，只是背弃了自己的道，王希然，悔吗？

一个鹰一般飞翔在天上的女人，一个在自己的世界里强的无以复加还能富有善心，救下那些女孩的人，一个在末日里给人以曙光的无冕之皇，她与那男人虽然共处在一个世界，也一样强大，却比他高尚多了，那个男人，只知道变强之后与兄弟呼朋唤友，建立自己的英雄世界，却对女人敌意很大，这样的人，只能成为庸俗杂志里的领导者。

王希然冷静的问道：“林徽，我不知道你的异能是什么，但你是不是拥有系统？”

她大胆的猜测着，试探着林徽，靠近她，又看了半晌。

林徽反问道：“希然有吗？”

王希然怔了怔，答了句是，又道：“总之你比我强大就是了，你应该感到了快乐吧，这种拯救一切的快乐。”

“没有，王希然，我不喜欢系统，也不喜欢绑定。”

林徽有些茫然的望着远方，被绑定一个系统，同时要受系统支配，她好像没有什么弱点可以攻击，所以是自由的，她疏远周疏映，虽然看似无比亲近实则内心远的厉害，也是因为，她害怕自己有弱点，这样不利于活下去。

她从来没有什么心思故意拯救谁，也不想成为什么霸主，强，是因为活在了末世，救，是人性善的本能，如果可以，她希望时间回溯，她可以回到三百年前，继续读大学，她喜欢那时候的平静美好，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向往末世，向往一个系统的金手指，向往拯救谁呢，如果没有战争，就不会有伤亡，如果没有受害者，就不需要拯救者，她有时候想，回到做一个最普通人的时候，那时候她没有异能，也没有末世闯关，也不会见到这群四维生物，世界也没有发生改变，她每天早晨买上一份热气腾腾的柳叶蒸饺，端着边走边吃，等到了教室，再拿出那本册子，即使也没有很想学，但是看一会书。

这样的午后居然是现在的林徽无比渴求也不可遥望的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