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雨凝被太阳刺眼的光亮照醒了,整个人的思绪还处在睡眠状态,脑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东西,眼睛还没睁开就开始在被窝里伸懒腰,狂野地哼唧了几声后突然安静。
触感不对,气味不对,气氛也不对。
睁开眼睛,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阳光明媚的一天。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是两分钟以后了,噔地一下坐了起来。
窗帘被拉开了一半,厚重的白色布料很温柔,窗前的小桌旁坐着一个人,男人正坐在小椅子上看书,侧身挡住一部分阳光。
谢问青六点多就起来了,其实他一夜也没怎么睡着,好不容易有了睡意,翻一个身差点翻到地上,就这样清醒了。
雨凝揉了揉眼睛,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没有边界感。
谢问青只看了她一眼就继续低着头看书了,翻书页的声音传到雨凝耳朵里无比刺耳。
雨凝心里骂他,暴躁地掀开被子下床,踩上那双抹茶色的拖鞋。
本来看到那双鞋还被感动到了,现在再看一脸嫌弃。
清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音乐,找了一首很有活力的歌开着外放,声音很大,成功地让谢问青盯着她不动了。
她只把手机拿在手上,走到卫生间,嘭地一声摔上了门,音乐声很大,即使关上门也听得清晰。
桌上的手机已经响起第三个闹钟了。
谢问青只看了一眼,平静地灭屏。
好在他了解乔雨凝的作息习惯,知道她早上根本起不来,所以把领证时间预约在了下午。
在这之前他们还得去拍照。
十点多了,马上得吃午饭了。
他想定餐厅,但是雨凝可能连门都不想出,这两年她越来越宅了,什么场合都见不到她,他商圈新贵的身份根本使不上一点用。
干湿分离的卫生间空间很大,圆形浴缸前的是黑白相间的小台阶。雨凝在洗脸台上看到了两个牙缸,同样牌子的电动牙刷,右边那个牙缸和牙刷的颜色都是浅绿色的,跟她大学时用的几乎没什么差别。
她没用,只捧水漱口洗脸,连擦都懒得擦,随手抹掉一把水甩了甩手,推开卫生间的门,径直推开卧室门走到客厅,翻找可以穿的衣服,昨天夜里没心思观察,这时候看卧室真的很大,床对面的是一整个墙壁的书册。
榻榻米的颜色也是仿的,米白色,跟她之前的都一样,装修风格也雷同。
神经。
雨凝暗骂。
她要走,这个全是恶心仿品的房子真的让她很上火。
雨凝找出牛仔裤和外套,直接在客厅换掉,把睡衣丢进行李箱后拉起来,手机的音乐不停,她翻出了耳机戴上。
三个箱子,她感到很崩溃,乔远那个人大本事没有,一生都在坑人,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亲女儿。
把三个箱子揽在一起,往门口推。
还没走出几步,谢问青从后面拉住她的胳膊。
雨凝转身瞪他。
“去哪里?”
“你松手。”
谢问青走上前,把箱子往门边的置物柜推了推,卡在柜子里。
昨晚乔雨凝同意跟他回来,是出于一种念旧的情绪,总觉得毕竟是自己爱过的人,也在后来分开的日子里想念十分,就算是好聚好散她也没能给他,她该是愧疚的。
想再看看他,平和地聊上几句,淡淡地分开,怎样都好,至于重新在一起她觉得不再可能了。
走法律程序结婚这个事情她无所谓,乔远给了她那么多年的锦衣玉食,帮他一回儿她也没有损失。
只是她还是想得太笼统了。
她连最基本都无动于衷都没办法做到,从看到那双抹茶色的拖鞋开始,心脏总是会被每一个鲜活过往留下的云烟枝节所刺痛。
“我约了下午的时间领证,中午可以点餐到家里吃,睡个午觉出门正正好,或者如果你想出去吃,我们现在订餐厅也好,你早上也没吃饭,冰箱里还有速冻的饺子汤圆,或者想下面条也可以,家里东西都是齐全的。”
乔雨凝听得眼睛颤抖。
轻轻叹气,镇定自若地整理着两鬓散落的发丝:“我有点……睡迷糊了……”
雨凝的确还睡眼惺忪,突然动作暴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很快又恢复正常,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道歉:“不好意思,谢先生见笑了。”说完也不管有没有回应,立马转身又往主卧走,拉开卫生间的门妥协地刷牙。
她像一阵风一样不回头地走了,留下谢问青笔直地站在原处,眉头紧锁。一次酒局,乔远和身边的聊着各自的孩子,当时乔远的神情是很骄傲的,说着自家女儿癫头癫脑的,学艺术的人总是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
那时候乔雨凝在界内油画才女的名号传开了,都是生意人,互相吹捧着,也没几个人真的在乎真假。
乔远一直吐槽着乔雨凝日常生活里的那些让人惊掉下巴的行为,引得全场哄然大笑,都说乔家女儿有个性,行事风格太独特。
谢问青仔细听着那些明显夸大其词的描述,脑子里勾勒一幅幅有着雨凝身影的生活映像,居然暗自欢喜得很,只觉得自己太想她了。
她回国有一年了,整整一年,大多数时间两人都在同一座城市,她也会因为家族的企业应邀参加一些酒局,偏偏两人连一次正面都没有见过。
一场巴黎画展,谢问青无意看到她是受邀嘉宾,他千里迢迢地飞到巴黎,只想跟她来一个无意重逢,可却因为机场突然疑似发生恐怖袭击事件而被强制留滞下来,等他到了画展场地,演讲时间已经过了。
没见到想见的人,他只好在大厅转悠,现代画家的优秀作品有序地挂在墙上,他转了半天,没有一副是乔雨凝的。
徒劳一趟,失落地离开。
刻意地制造见面都这么难,他该用什么方式重修旧好呢,何况乔雨凝当初走得那么决绝,任凭他怎么道歉恳求都没用,连个告别都不给他。
重新认真地洗漱后,雨凝毫不顾忌地靠在客厅沙发上,光着的脚高高翘起二郎腿,她用娴熟的姿势开始了日常吊儿郎当的运动轨迹。躺着,不动,放空。
谢问青坐在客厅餐桌上整理公务,一看到她就视线紧随其后,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要干嘛。
他的视线太灼热了,雨凝装瞎都觉得满身的不自在,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扶手上,跟谢问青面对面地互相看着对方。
明明刚醒,还是满脸的睡意。
“你约的什么时间?”雨凝淡淡地问。
客厅太大了,收音效果实在不行。
谢问青放开了鼠标,踏着拖鞋走过来,也坐在沙发上,靠着靠背,歪着头看雨凝。
他真的成熟了很多,表情很少再有学生时代的呆愣了,眼神给人一种有城府又精明的打量和算计。
“你刚才说什么?”成熟的男人温声问。
“没什么。”雨凝满脸不耐烦,不配合了。
谢问青靠坐着,慢慢也放松下来,两人中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都在安静地发呆。
雨凝的姿势太舒服了,眯着眼睛又开始犯困,只是周围没有嘈杂的环境,她没有安全感。挂墙的电视屏幕很大,到沙发的视觉距离也刚刚好。
“你这电视怎么连个遥控器都没有?”
谢问青低声说有,在沙发前的长茶几抽屉里拿出遥控器,递给雨凝,雨凝接住。
倒腾这个陌生的电视剧好久,终于登上了自己的账号,把声音调到最大,刷起来了视频。
她觉得一天又要这样过去了,那种尘埃落定的悠闲自得,只差几瓶低度酒,那就完完全全的完大美了。
结果第一条视频就小许炸裂。
“一年只□□一次,一次长达二十四小时,期间更是能做到不吃不喝,这就是被誉为哺乳动物中最持久的肾王之王,马岛缟狸……”
开屏暴击,大屏幕里两只长脖子猥琐动作的动物摇摇晃晃,暴击到了谢问青,他被卡住嗓子一样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骨传导到耳朵,听到了清晰的吞咽声,好在电视里的声音更大,可以盖住一些细枝末节的声音。
雨凝也是顿了一下,她放空时脑子会迟钝,反应过来后按着遥控器滑到下一个视频。
“连续□□六十天,一天□□三十次,这就是动物界中被誉为肾王之王海狗的繁殖日常……”
明明是很嘈杂的空气,却弥漫着冰凉的宁静,谢问青不自在地清嗓子,心下疑惑,乔雨凝平时对这些感兴趣?
雨凝满头黑线,她平时刷半天视频也刷不到这两种炸裂的肾中之王啊,定睛一看,木子推荐。
哈,叶木子那个坑友绝户。
终于第三个视频正常了,舒缓的音乐搭配辽阔的草原背景,雨凝摸索半天,调了一个自动跳转的模式,放下遥控器一会儿看视频一会儿放空。
懒散的日常即使是陌生的环境也丝毫不影响雨凝的睡意,睡睡醒醒,偶尔还会拿着遥控器调视频。
浅浅的睡眠中做了一个梦,突然惊醒,看见谢问青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一杯水玻璃杯里的水液还有气泡,看起来像是刚刚倒的。
谢问青坐在她旁边:“中午想吃什么吗?”
雨凝仰头想了一会儿,纠结。
她每天都要为吃什么而烦恼。
“有选项吗?”
这回轮到谢问青低吟,嗯了好久嗯不出来一个字。
雨凝细细地观察他,他真的还跟学生时代一样诶,一样好看,眉目间都是纯善的弧度,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满眼的真诚,多么迷人的一个人啊……
啊不,不一样,他年长了几岁,眼眸中多了太多的稳重和成熟。
更迷人了……
雨凝看得忘我了,直到男人肉眼可见的脸红,脸红得低头,觉得不合适,又抬起头,看向另一边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扭过来小心地看她。
出息。雨凝心里瞧不起他。
成熟……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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