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孟娇给傅胜年喂了消炎药,并把他上身和腿上的药也全给换了,一天一次正是时候。
想必因为傅胜年也在医疗舱里躺了好几个小时的缘故,再加上这些药力效果惊人,伤口已经愈合没有再渗血。
不过他这人的身体底子也是真的好,换做上辈子很多缺乏锻炼的脆皮大学生,怎么着也得躺够十天半个月才行。
孟娇意外地多看了他两眼,还真瞧不出来,以前瘸了腿也没耽搁锻炼身体,是个身残志坚的。
还贴心把尿壶和装满水的竹筒放在他能够得着的地方,并交代了自己一会儿要去镇上赶集。
傅胜年瞧着孟娇的动作,眼神里透露着满满的怨怼,心道:“孤如今已然沦落到了喝口水都得闻尿的地步了?好在是自个儿的尿,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还能怎样?只能受着!”
知晓这一家子要去镇上赶集,也没再多说什么,他现在不想再看见这个女人,只蒙上被子闭了嘴。
姚氏进门恰好就看见这一幕,以为又是自己闺女欺负了女婿,忙顺毛道:“女婿呀,你就在家安心歇着,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娘晚上让娇娇给你做好吃的。等你好了,我们一家再一起去赶集。”
傅胜年低声喃喃道:“两年了,这腿恐怕不会再好了!”
姚氏也是个空耳大师,以为女婿是让他们早去早回,高兴应道:“诶,好,买完东西就回来。”
其实哪怕他说的再小声孟娇也听见了,莫名被这对丈母娘和女婿之间的对话戳中了笑点,她努力憋着没让自己笑出声,生怕自己的笑声刺痛了那个男人破碎的内心,那就成她的罪过了。
姚氏锁上院门就拉着仨孩子往村口走去,还特意带了两个装满开水的竹筒放背篓里备着,孟娇一个,兄妹俩共用一个,她自己却没有。
孟娇想着大不了到时候再让姚氏喝她的,反正自己是缺不了水喝的。
半刻钟后,一家四口走到了村口的大槐树下。
见村长早已经将牛车停在那儿等着了,四个人赶紧走过去,发现就空了两个位子。
而桂花婶子见是自己的好闺蜜来了,连忙热情的招手,“来来,坐这儿……大家都往边儿上再稍稍,翠兰还带着孩子呢。”
母女俩也不扭捏,正好一人怀里抱一个娃,坐了上去。
孟娇也终于确认,这就是传说中的桂花婶子。她忙问了好,嘴角还噙着一抹乖巧甜美的笑,表示感激。
这还真是桂花婶子第三次见孟娇,第一次是原主刚被京城侯府送回来那天,惹得全村围观。
第二次是原主跳河被捞上来那天,第三次则是今天这会儿。
想不到吧,桂花婶子可是永远冲在大石榴村的吃瓜第一线。
谁家有什么事,人都怎样,好不好相处,这一切统统都满不过她那双八卦而又毒辣的眼睛。
这会儿见孟娇还能笑盈盈跟她打招呼,颇有些意外,心下嘀咕:“这丫头遭逢大难,难不成还改了性啦?”
“村长爷爷,可以走了。”孟娇提醒道。
老村长往回看了眼,见大家都坐好了,“哟”一声吆喝,挥动着牛鞭,牛车嘚嘚哒哒动了起来
还没走出几米远呢,身后却撵上来两个不速之客。
“哎,村长大叔,你们等会儿,等会儿啊。”
牛车还没挺稳,就有一个敦实的妇人扒拉上来,“再往旁边挤挤,我和弟妹还没上车呢?”
得,扫兴的人又来了,孟娇轻嗤了一声,听声音就知道是个老熟人了,还真是冤家路窄。
姚氏一个没留神,抱着二丫一起被挤下车去。
而二丫直接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哭了,小的哭,大的也随之跟着哭起来,哭声在村口此起彼伏,像立体环绕音不停在孟娇耳边回荡。
震的她脑瓜子嗡嗡地疼,忙拿出两颗大白兔奶糖来哄方平复些。
也得亏孟娇出手够快,及时把母女俩给拉住了。她低头见地上有个泥水坑,周边还有不少尖利的石子,这一跟头栽下去,小姑娘要是被划花脸破了相那还了得。
一旁的桂花婶子也不悦地皱了皱眉,直言道:“孟二家的,你眼瘸啦,没看见你大嫂正抱着你小侄女吗?”
同样孟娇也忍不了相处好几天的娘和小妹受如此大的委屈,她可不管什么长辈不长辈,直接抱着大宝下车让他站一边等着,上手就把屁股还没坐热的两个婶婶给拽下车摔进泥坑里。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眨眼的功夫。
整个牛车的人都瞬间噤了声,就这么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
明明前几天都要见阎王了,怎么如今竟有这一把子力气,三两下就将两个膀大腰圆的村妇轻松甩地上了?
孟娇指着带头的杨氏,“你这眼睛是瞎了,还是长头顶上了,或是长屁股底下了?你没见车上已经坐满了吗?怎么,就显你这身肉金贵还不用上税是吧?”
杨氏可不愿意让孟娇随便踩了她面皮还让这小贱蹄子好过,坐在地上瞬间开始拍大腿哀嚎起来。
“我这天杀的侄女打亲婶婶啦,大不孝的死丫头,肯定是被水鬼附身了!老天爷啊,还不快来道雷,劈死这妖孽!”
孟娇冷冷的勾起唇角,“我看雷来了,先劈谁还不一定呢,就先劈你这头披着人皮的畜生!”
“这是造的什么孽哟?”旁边的白氏跟着反应过来,也加入了拍大腿队伍,生怕嚎晚了回去没好果子吃,现在老孟家可是杨氏姑侄俩最得意的时候。
“你个丧门星,克死你爹还不够,这下又来克我……”
姚氏听到两个弟妹这么作践自己女儿,她可不想再忍了,把怀里的二丫递给桂花婶子。
直接走到两个昔日的妯娌面前,一人甩了一个**斗。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的女儿,你才是丧门星,你全家都是丧门星,不要脸的死娼妇。别以为你那点狗屁倒灶的事没人知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杨氏本来想打回去,可一听到后半句,气焰霎时弱了下去,但还是无比嘴硬地回怼着。
“我能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不像你,狐狸精!只知道勾引男人的狐狸精,跟你女儿一样,都是丧门星,克夫的丧门星。你等着,我告诉公爹和婆母去,让他们收拾你。”
孟娇又冷冷瞥了眼杨氏和白氏,看的杨氏身体直发毛,生怕孟娇再次出手打人,忙捡起掉在泥坑里的篮子往家跑去。
白氏今日第一次见识这个大嫂发狠,还挺唬人的。从前这个大嫂在家可是唯唯诺诺的,若不是大伯哥给她撑腰,恐怕早就被婆母搓磨死了。
就是不知道二嫂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大嫂手里,平时那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刚才竟然逃了!
她今日也没了脸,哪还用赶什么集啊,身上滴答着泥水跑着追她二嫂去了。
孟娇见姚氏干完仗,整双手和嘴唇都是哆嗦的,赶忙扶上了牛车。
围观的人见姚氏一个平时半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柔弱妇人,今天竟有这番作为,都有些另眼相看。
心下纷纷打定主意:“以后在村里可不能惹这对母女俩。”
孟娇将众人的神态看在眼里,心下了然,也不在意,坐好后拍了拍手,“村长爷爷走吧,这下人真齐了。”
村长刚才想拉架阻止那一场闹剧都没来得及,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
他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牛车上这一路都很安静,孟娇没听到任何人说一句家长里短的碎嘴闲话。
连村里的气氛组桂花婶子都少有的沉默,只鼓励式地拍了拍姚氏的肩膀,以表示安慰。
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云水镇,姚氏给村长付了牛车钱,两个小孩不收钱,大人三文钱一个。
云水镇的大集活动范围就只有一条长街,街道两边挤着各村各户来摆摊的贩夫走卒,有卖菜的,卖鸡鸭鹅的,还有各种小食摊子。
街上不仅人挤人,还有驴车、牛车一路走一路拉,俩小孩都看呆了,嫌弃地捂着嘴,拉着大人要赶紧往前超过去。
孟娇和姚氏拉紧了大宝和二丫,生怕被人挤散了。
“小孩子可不许乱跑,得抓牢了。小心被拍花子拍去,那可就再也见不着娘了。”
大宝和二丫乖巧的点了点头,表示那个画面太可怕,他们不敢想。
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镇上的一切都感觉到新奇,尤其路过那卖糖人的摊贩上,根本就走不动道。
孟娇也看着姚氏,姚氏有些囊中羞涩。
试探地问了问:“老板,你这糖人怎么卖的?”
一问得四文钱一个,有些肉疼。
孟娇知道家里肯定是没啥钱了,解围道:“咱还是先去大舅那儿看看吧,等一会儿再过来买。”
跟着姚氏走到大舅的肉摊前,见买肉的客人还不少,大舅一刀下去,那准头还真是惊人,一上秤,不多不少,正正好就是三两肉,但客人却失望了,怎么不多一点。
孟娇心下替大舅可惜,若是家里有条件,肯定也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大舅和大舅母忙得热火朝天。
等客人没那么多了,孟娇才上前:“大舅生意兴隆啊。”
大舅见自个儿的妹子和外甥们都来了,立马反应过来,也没等孟娇开口,直接把一个钱袋子塞给了孟娇。
孟娇捏了捏,硬硬的银角,感觉还不少。
打开一看,里边有六两银子,还多出三百文。
“那两头野猪总共有五百三十斤,正好给你六两银子。你娘俩儿待会儿去给家里置办一些家当,免得家里啥也不齐全,空落落的还不像个样。”
她这大舅还真是憨厚老实,对自家人更是大方。
但孟娇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也没多要,把那一两银子直接塞到舅母的手里。
“我也不多要,以后咱舅甥俩还有的生意可做呢,总不能回回都占舅舅的便宜,那可不成。但家里的猪油不多了,正好给我拿一副猪板油,我今儿拿回家熬猪油去。”
“你个傻孩子,舅舅给的,你合该拿着,长者赐不可辞,哪还有再退回来的道理。”孟娇笑了笑,没再说话,又再次坚决地给大舅母塞了回去。
大舅母推辞不过,还是把那一两银子给收回钱匣子里去,高高兴兴将猪板油用芭蕉叶包好,还额外多拿了一副猪下水一起放进了姚氏的背篓里。
“那这副猪板油和猪下水的钱可不许再给我了啊,再客气可就外道了。”
孟娇也识趣乖巧地道了谢。
“那大舅,大舅母,你们都先忙着,我们再到处去逛逛,添置些东西。等得空一定要再来家里吃饭啊,让外甥女好好孝敬你们。”
姚氏全程看着自己闺女和亲大哥你来我往,完全插不上话。
这个家多了个比她精明厉害的小管家婆,莫名减轻了她失去丈夫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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