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没有光,没有声音,连时间的流逝都仿佛被彻底吞噬。
浓稠的黑暗像化不开的墨,将一切感知都揉碎在沉寂中,唯有灵魂残留的微弱波动,在这片虚无里若隐若现。
“呦,宿傩,你也来啦?”
一道略显轻飘的声音突然划破黑暗,打破了长久的死寂。真人缓缓抬起头,淡蓝色的长发如同褪色的绸缎般披散在肩头,发丝间还沾着些许咒力残留的细碎光点。
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具体的情绪,唯有那双泛着冷光的眼睛,直直地落在刚踏入这片空间的两道身影上。
两面宿傩的脚步没有停顿,周身萦绕的咒力虽已不如巅峰时那般汹涌,却依旧带着诅咒之王独有的压迫感。
他的四臂自然垂落,指尖偶尔闪过一丝黑色的咒力微光,显然尚未完全接受败北的结局。
而跟在他身侧的里梅,身姿比往常更加僵硬,衣袍下,肩膀微微颤抖着,低垂的眼眸里满是自责与愧疚。
里梅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之前的战斗——十种影法术失控的裂痕、宿傩大人被虎杖与钉崎联手压制的狼狈,还有最后被伏黑惠灵魂驱逐出躯体时的不甘。
每一个画面都像锋利的刀刃,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一千多年来,他始终以守护宿傩为唯一的使命,可这一次,他却连最基本的协助都没能做到。
自责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沉重,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滚烫的泪水在眼睫下打转,却强撑着不肯落下——他是宿傩大人的侍从,不能在此时露出脆弱的模样。
两面宿傩自然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样,却没有立刻开口安慰。他只是抬眼看向真人,嘴角勾起一抹嗤笑,眼中的揶揄和戏谑几乎毫不掩饰,像是在嘲笑对方同样落得如此境地。
“你也在啊?” 两面宿傩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与轻蔑,仿佛此刻身处的不是灵魂残留的夹缝,而是某个随意落脚的庭院。
真人轻笑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莫名带着几分看透一切的通透。
“这是灵魂残留的通道,” 他解释道,指尖轻轻划过身前的黑暗,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我因为会改变□□的形态,灵魂与□□的联结比常人更特殊,所以才能留在了这里。”
两面宿傩没有接话,只是微微挑眉,四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向来不喜欢与人过多纠缠,尤其是在这种狼狈的时刻。
“你说谎了吧?” 真人突然开口,语气十分笃定,像是早已看穿了两面宿傩的伪装,“你骗了我们,也骗了自己。”
两面宿傩的动作顿了顿,周身的咒力微微收敛了几分,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说你的人生不过是量力而行。” 真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但我知道,你的人生是为了复仇吧?向那些欺辱、虐待作为畸形异类的诅咒之子的人们,报你曾受过的苦。”
黑暗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灵魂波动的微光在缓缓闪烁。过了许久,两面宿傩才缓缓开口,声音里没有认可,却也没有反驳,那种不置可否的态度,反倒像是默认了真人的说法:“一样的。”
“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别的活法。” 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像是在回忆千年前那些黑暗的岁月——被当作怪物驱赶,被视作异类虐待,那些刻在骨血里的痛苦,早已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撑。
可就在这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微松动了几分,语气也柔和了些许:“不,我有两次选择。”
“但我无法不把五脏六腑内的诅咒之词说出口,因为我害怕。”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那是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的一面,“害怕会被自己的诅咒反噬,害怕那些痛苦的记忆会再次吞噬我。”
说完这句话,两面宿傩突然轻笑一声,像是终于卸下了千年来的重担,彻底释怀了。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里梅的肩膀——那动作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告别。
里梅还在愧疚地流着泪,滚烫的泪水终于还是滑落脸颊,砸在黑色的衣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就在他想开口说“宿傩大人,是我没用”时,两面宿傩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但下辈子,换个活法也不错。”
反正汐子她活着呢,以凑桂苓的身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仇恨的束缚,没有了诅咒的纠缠,她可以拥有平凡而幸福的人生。
这样一来,我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他在心里默默想着,四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柔和。
真人看着眼前的两面宿傩,瞳孔剧烈收缩,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可恶,你怎么变圆滑了?”
他印象中的两面宿傩,向来是桀骜不驯、睚眦必报的,从未有过这般释怀、柔和的模样。
两面宿傩没有回答,只是带着里梅,缓缓转身,朝着黑暗的另一头走去。
他的脚步很稳,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早已做好了迎接结局的准备。走了几步,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渐行渐远:“毕竟…输了啊。”
“可恶!搞得好像只有我固执地像个小屁孩似的!!” 真人气得跳了起来,双手握拳,淡蓝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可恶!你怎么能就这么释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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