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一次相见是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在接到程汉的电话时乔司礼毫不犹豫翘了课。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稀薄的雨,他奋力狂奔,当他汗如雨下奔到校门口时就看见了身着一席白衣的程汉,他右手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左手握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满脸柔情的望着奔向他的乔司礼。
这个场景与之前他在音像店等他下班时重叠。
此时正是上课,所以校门口除了值守的保安外并没有太多的人。
正当乔司礼想冲出校门时,保安室里的保安拿着遥控器走了出来,他眼神严厉的盯着乔司礼大喊了一句:“唉唉唉!那个同学怎么没上课?”
随着‘吱’的一声响起,电推门徐徐而闭。
程汉冲他一笑大声说了一句:“下课见,我就在这里等你!”
可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乔司礼哪里等得及下课呢?
他不理保安的质问,跑到电推门前透着缝隙小声又急切的说了一句:“去旁边石墙那儿等我!”
见他不听劝阻,保安便向他走来:“那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跑!”
程汉言笑晏晏的对他比了一个口型后便转身向旁边的石墙跑去,几乎是同一时间,乔司礼也转身奔向了石墙。
他奔跑的背影让保安摇了摇头,随即便回到了保安室。
他气喘吁吁的跑到石墙边,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的程汉,他的心情激动又雀跃,在不断调整呼吸后,他一口气爬上了石墙,由此,他的衣服上沾上了些泥,而程汉此时正满眼担心的望着他:“乖,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下课,先去上课。”
爱干净的他完全顾不上衣服上沾染的泥泞,满身心的只有眼前的程汉,于是他一鼓作气跳了下去。
他刚有条的动作,程汉便扔下了手中的伞和花,双手举起想要接住他。
等他安稳落地后,程汉无奈的笑了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叛逆了。”
薄薄的红雾卷上乔司礼的脸颊:“你怎么来了?”
程汉弯腰将刚才丢掉的东西捡起塞进他的怀中:“想你了。”
简短的三个字让乔司礼肾上腺素飙升:“你...不上课?”
“上啊,上了一堂三好学生乔司礼翻墙的课。”
“啧!”
“啧!你就不想我?”
乔司礼抱紧被塞进怀里的花:“人生第一次翻墙还不能证明?”
“能,毕竟第一次翻墙就掉进了我心里。”
乔司礼面红耳热:“你...”
“我什么?”
“没事...就是觉得你好像变了很多..”
“我也觉得你变了很多。”
乔司礼抬头看向他:“我们去干什么?”
“去干你想干的事...和我想干的事。”
........
他们与之前一样,并排走着。
天空有些灰暗,稀薄的雨坠向伞面,偶尔从前方吹进落到了花上,见此,乔司礼伸手将花遮住,企图将雨挡住,但它们还是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没一会儿就在花面形成了些水珠。
“乔司礼。”
“嗯?”
“乔司礼。”
“嗯?”
“乔司礼。”
“嗯?”
.......
程汉每喊一声,乔司礼的心就猛烈的跳动一分。
但不知为何,从程汉喊他的那几声中,乔司礼听出了漫天的落寞。
他并没有询问程汉喊他是为何,只是耐心的在一旁附和。
那一天,他们去了很多地方。
从空无一人的行人道走到人潮涌动的大街,再行至寂寥的小道。
只是这一路他们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有一些简单的问候。
待天将黑未黑时,他们才总算结束行程走进火锅店,火锅店人满为患,但他们来得很凑巧,恰巧遇见最中间一桌的客人离开。
乔司礼和程汉就坐在了那个位置,似乎是天选一般,C位的灯光直泻而下照耀在他们身上,而旁边几桌锅中的雾气就像是一道天然屏障将他们隔绝于此,他们双眼望着彼此,眼中皆是柔情。
只有几道缓声而来服务员的询问才让他们从对望的眼神中抽离。
没出一会儿,桌上就已经堆满了菜,基本上都是乔司礼爱吃的。
程汉熟练的将菜夹入锅中烫熟放进乔司礼碗中,只是他有些愁容满面、心不在焉。
乔司礼十分敏锐的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只是他似乎习惯了等待程汉自己说出口。
“我以后都是满课。”
“这一周都算迎新日,辅导员都不怎么来班点名。”
“我的课业很忙。”
“这家火锅还是没有城北那家好吃。”
.....
他们的对话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乔司礼。”
“嗯。”
他的名字再次从程汉嘴中蹦出,只是这一次却让乔司礼的心抖了抖,连带着他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好几次都未能将碗中的牛肉送进嘴里。
“你又瘦了。”
乔司礼低下头望着碗中堆满的肉,程汉一脸忧愁与不舍的盯着他。
这顿饭有些食不知味,等吃完走出店时,天空已经完全暗了。
他怀中还是捧着那束花,他手中还是握着那把伞,天空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滴下,他们一如既往并肩而行。
只是,这一路上都没有再听见俩人对话的声音。
虽并肩而行,但乔司礼总觉得身旁的程汉似乎正离他越来越远,
他们在临近处开了一间房,一路上,乔司礼的手都不断的重复着以前的动作,而程汉也心情复杂的不停侧头望着他。
房间门刚关上,程汉直接将伞扔在地上,又将乔司礼怀中的花扯落在地,随即一把将他捞进怀中,他将头埋进他的脖颈,像个小孩般撒起娇来:“我真的很想你。”
乔司礼将头轻轻靠在他的头上:“我也很想你。”
随后房间里响起的只有二人的呼吸声,他们就站在门口相拥,偶尔从窗外透进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也是这时才能看见乔司礼已经红了眼眶。
十多分钟后,程汉才抬起头来,乔司礼伸手捧住他的脸,像是在看个珍稀宝物般的端详起来,只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又能看清楚什么呢?
他用节骨分明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手指从眉往下滑,最后慢慢落至程汉的唇。
程汉张嘴轻轻含住了他的指,这一瞬间,俩人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而不停涌出的鼻息也让黑暗的房间里充满了暧昧。
程汉用齿轻轻咬了咬他的指,随即又伸出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而另一只手则慢慢的从腰往上滑,最后握住了他的后颈。
他的舌尖缓缓滑过,不仅让乔司礼的指变得痒痒的,也让他的心开始瘙痒起来。
随之,程汉松开了嘴,乔司礼才将指缓缓抽出,只是他的手指再次从唇滑过,从下巴滑至左胸处,他将手覆在上面感受着程汉胸口剧烈的起伏,心脏狂烈的跳动。
程汉低头噙住乔司礼的唇,二人坠进蜜网中不断拉扯。
房间内的气氛变得火热,程汉将手托住乔司礼的腋窝,轻轻一举,乔司礼的双腿就架在了程汉腰上。
程汉一只手将他托着,一只手钻进了他的衣服揽住了他的腰。
俩人忘情的吻着,直至程汉抱着他走到床边,他轻轻将他放下,随后脱下衣服双腿跪坐在乔司礼的腿上。
乔司礼一手向后撑起,一手扶上他的身子。
他的动作轻缓,但那只手像是有魔力般,游走的每一处都点起了一把火。
程汉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他干脆伏下身双手将乔司礼的手擒住,乔司礼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放倒,他双手举过头,娇喊了一声:“阿汉!”
这道声音成功点燃程汉不断压制着的火,他只留了一只手握住乔司礼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穿过了他的衣服,他的手不断在他身上游走,而乔司礼也不停发出急喘的声音。
随后程汉用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到了右边,然后低下头轻轻的对着乔司礼的左耳呼了一口气:“你是不是要负责把火给灭了呢?”
话落,程汉张嘴用牙齿轻轻咬了咬乔司礼的耳垂,这一咬让乔司礼更加受不了。
“阿汉~别...”
不顾乔司礼求饶,程汉的手开始不断往下游走。
窗外时不时闪过灯光,为屋中增添了几分旖旎。
夜行至半,晚风不再与月光覆合,剩下的只有零散的星星独自揣摩。
直至天将亮时,程汉再次吻住了乔司礼。
他的吻轻轻的,从眉缓慢落下,直至唇峰,最后落至锁骨,他们十指相扣,紧紧相拥,他将头埋进他的脖颈,贪婪的吸食独属于他的香气。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几滴泪从乔司礼轻闭的眼尾滑出,他起伏的胸腔里全是难过与酸楚。
“我要走了,不用等我。”
乔司礼还在睡着,回答他的只有满屋的安静。
房门开启的那一刻,一直闭着眼的乔司礼睁开了眼睛,他侧过身抱紧了程汉睡过的枕头,随即蜷缩成一团,似乎想让自己完全融进枕头里。
——————
乔司礼在日记中写了这么一段话:
“
只要是关乎于离别的事,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预感,只是我习惯了不问,你习惯了自己说。
我只是充当倾听的角色。
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很希望你能和我说一句再见。
我会一直等待,等待你再次回来,等待你再次说句很想我。”
“
我喜欢的是星光点点的夜,喜欢夜夜你都在我身边。
”
——————
原来我以为这里只是简单的离开,殊不知程汉没有一点音讯,消失了整整一年。
而那一年,乔司礼的天空中再没出现过星星点点,他也再未踏足过火锅店。
——————
生活似乎总是不如人意,但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把握住它的机会有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就只能祈祷老天的眷顾。
思念还是一如从前,犹如野火烧不尽春草,点不燃锈迹斑斑的剑。
这一年乔司礼热衷于写信,所以他的极大部分生活都在续写上一次未写完的信件。
偶尔信里会带着一些东西,像是被风吹落的叶,河边捡起的花,路边杂乱生长的狗尾巴草,向阳而生的雏菊....更多的是一瓣瓣枯竭的玫瑰花瓣。
信件有长达四百封,但夹杂在日记本里的却只有了了五封,甚至于这五封都是被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它们被火烧的乱七八糟,一条条破败的缝隙让许多文字都丧失了生机。
我也很想知道其余三百九十五封的内容,可惜的是它们都成了火中的灰烬。
————
“
致亲爱的汉。
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这个称谓很肉麻,甚至会让你些许有些反胃,但思念已经犹如大雨倾盆,直溃河堤,再顾不上那么多了。
听天气预报说今日会有大雨,无论你在何处,也请记得带伞多添衣。
此刻好想在你身边与你共撑一把伞。好想和你一起踩水坑,一起听雨落下淅淅沥沥的声音,再看没带伞的人在雨中狂奔,然后躲到无人的地方相拥。
你在听雨声,我在看夕阳,明明身处同一片天,但却相隔万里之远。
你有好好吃饭吗?
很想念你做的蛋炒饭,你与食堂里做的简直天壤之别。
很想念你的声音,幸好录音机里还留存着你的话语。
你有好好睡觉吗?
我现在多数时间都在失眠,虽有你的声音伴着我,但似乎那短短半月已经成为了习惯,你不在我身边,仿似不能安稳的闭上双眼。
汉,你应当看见那棵枫树了吧。
你记得许愿,别求其他,就求你平安快乐。
这个周末我跟着同学去了彷儒山,山上有座寺庙,我替你烧了一炷平安香,
那座庙在山林中,被雾气笼罩着,庙中全是虔诚跪拜的人,我也是其中之一,不知道他们求的什么,但我只求你平安。
我相信在这千千万万的祈愿声中,老天迟早都会听见我的。
一阶一景,一步一愿。
等有机会你一定要来看一看。
......
”
————
剩余的话是残缺的,被大火烧成了一条蜿蜒的黑线。
这些信并未寄出,程汉也没收到过。
但这若隐若现的字迹无一不在印刻着乔司礼对程汉的思恋。犹如翻涌的江河,逃过重重山峰溃出堤。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