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沈白胸膛上下剧烈起伏，血液流动很快，心跳如擂鼓。
有好一阵子，她都听不到来自外界的任何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她的丹田不再如同之前被困住的那样，不能汇聚任何的气。
她能感受到丹田的存在，并且也能感受到把丹田团团围住的——她的真气。
沈白喜悦万分，惊喜万分。
自遭逢变故以来，她首次感受到如此莫大的欢乐。
之前她的情绪好像被封印住了，无法剧烈快乐，无法剧烈痛苦，无法剧烈生气。
喷涌的情绪好像离她远去已许久，周全周蔚周桐三人，给她带来的温暖，才让她恢复了部分的感受。
但是感受外界的能力就像一道被淤泥堵住了的小溪流，只能一点一滴地往外渗。
于是她能反馈的情绪也少之又少。
原来极乐是这样痛快的体验！
沈白简直要喜极而泣。
爹！娘！哥哥！你们看到了吗！
你们看到了我的突破了吗？
我终于有能力为你们报仇了！
“阿白！你怎么了！可别吓我啊！”周蔚十分担忧的声音终于传进了她的意识。
沈白这才清醒过来，意识重新与现实建立连接。
她一摸脸，才发现自己早已流泪满面，只是混着雨水，没有那般明显。
周全像是很担心她，左手手腕被他抓在手里。
沈白对他灿烂一笑：“我做到了！”
叶行舟通过刚才悄无声息的真气试探，早已明白了沈白已破三重境。
他不禁暗自感叹，沈白这人的潜力不容小觑。
哪怕已经修为发展神速如他，突破第三重时也打了三年的基础。
前面的基础打得越扎实，后面会进步得很快。
虽然沈白与他所练习的《清心诀》并不是一个路数，但是既然都是心法的修行，路数相差并不很大。
只是《清心诀》以师傅教于他的《七星飞针》相辅相成，练习《清心诀》也是为了更好地掌握《七星飞针》。
不过武功的练习，说不定就是殊途同归，《清心诀》亦不是什么旁门邪功，正道心法为何不能学？
“喂！有人来理理本小姐吗！”同样被爆炸声吓了一跳的周灵觅没脾气地喊道：“外边怎么了？沈白没事吧！”
沈白噗嗤一笑，观察时辰，现已至酉时，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周灵觅就可以不用扎马步了。
沈白朗声道：“我没事！只不过石靶被我击碎了。”
周灵觅惊讶万分：“什么？你击碎了石靶？你的箭终于能穿破那破玩意儿了？”
叶行舟腹诽，上好的石料怎么在大小姐嘴里变成了破玩意儿了？
沈白：“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能控制几何，段夫人曾说过，不能穿破击碎石靶，要让箭留在石靶上，我现在还没成功。”
周灵觅：“肯定可以的。你趁热打铁用旁边废弃的靶子练练。”
话还没说完，段蓉就已经进了松露轩，她看到在雨棚里扎马步的周灵觅，笑意丝屡地从眼中浮现，故意重重咳一声，严肃道：“怎么扎马步还在闲聊？这是认错的态度吗？”
周灵觅吓得立马噤声。
段蓉来得匆忙，没有打散，外衣和发丝都湿了，周蔚赶忙在她身边为她打着伞。
段蓉瞧着一地的碎石，道：“我远远听见一声巨响，原来是你这里发生了爆炸。这是你做的？”
沈白有些心虚于自己造成的破坏，“是的。”
段蓉问：“是你用箭射裂的？”
沈白：“是。”
段蓉沉默了会儿，沈白有些忐忑，不知这是好是坏。
忽然，段蓉大笑三声：“做得很好！”
她命令叶行舟：“周全！速和周桐一起去再搬一块石靶来。”
叶行舟和周桐赶紧奉命去了。
新石靶很快就位，段蓉负手而立，观察沈白：“克制！记住我说的，力道须得刚刚好才好，要学会控制！不可满不可亏，不可击碎不可不破，箭要恰到好处地停在石靶上！”
在众人瞩目中，沈白拉弓。
如今她很容易控制体内的真气，真气不再乱窜，也不再微弱，她小心翼翼地将适量的真气传导到指尖，再附着在箭矢之上。
箭发出，稳稳地停在了石靶的正中央！
弓箭的头部全部扎进石头中后，就不再向前冲，停住的羽毛剑尾不停地震颤。
沈白不负众望。
段蓉第一个鼓掌，叶行舟和周桐紧随其后，周蔚的眼中闪着激动的泪花。
“很好，”段蓉道：“进步飞速。我瞧着你刚刚发出的箭，好像带有真气，这么说你的心法突破了？”
沈白重重点头：“嗯！”
段蓉牵过她的手腕，问：“可否让我探查一番？”
沈白主动将湿掉的衣服拉高，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来。
段蓉手掌搭在她的手腕，往其中输送内力。
这一次的输送与之前完全不同，她的真气灌进去，遇上沈白的之后，不再将它们吞噬吸纳，而是与其旗鼓相当齐头并进。
也不如同之前那般微弱，难以成型。
如今它们虽然还不算稳健刚强，不如她的老辣，但至少势头强劲，未来可期。
而且这心法好像与他们所修有细微的差别，沈白的真气好像凝成了……一把剑？
段蓉放下她的手腕，嘱咐道：“快快回屋换掉湿了的衣服，洗个热水澡。不要寒气入体得到伤寒，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沈白点头表示明了，眼神飘向周灵觅的方向，不做声色地为周灵觅讨饶。
段蓉知晓她的意图，故意声音变大，说给周灵觅听：“还差一个时辰，好好蹲着，要让她记住今日的教训。”
周灵觅见有自己说话的机会了，赶忙说道：“我有重要的事要宣布，能将功抵过吗？”
段蓉：“哦？何要事？”
周灵觅高昂又欣喜地说：“娘！我心法突破第四重，达到第五重了！”
段蓉面上的喜悦遮掩不住，疾步走到大家为周灵觅搭建的雨棚里。
雨棚中的周灵觅未滴到一滴雨水，她还扎着马步。扎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见她发虚颤抖。
周灵觅眼神亮亮的，欢喜与骄傲在面容上交杂着，兴奋地脸颊透着粉红。
“今日下午，我修习心法时，感觉状态比以往都好，果不其然就突破了第四重！”
段蓉搭上她的腕，确认无误后，道：“修为进步是一回事，你破坏规则要受罚是另外一回事。两事不可相抵，老实蹲着吧。”
在周灵觅的哀嚎之中，段蓉脚步欢快地走了。
“阿白！快去叫来映雪，我要撑不住了！”
沈白听到她的称呼先是一愣，周灵觅还没意识到自己把沈白称呼成了什么。
或许是平日里周桐周蔚叶行舟他们‘阿白’‘阿白’地叫唤沈白，便也被周灵觅学了去，不自觉地就开始这么叫沈白了。
这一声‘阿白’，无端地把二人的距离拉得近了。
最后周灵觅是趴在映雪的背上回馨香阁的。
她的手脚早就僵住了，众人费了好大功夫才让她以一个非常怪异的姿势趴到周映雪的背上。
一日未进食，周灵觅早就双眼昏花饥肠辘辘，手脚还如同有万只蚂蚁啃咬似的麻痛，苦不堪言。
沈白把两人送到门口，周灵觅就把她赶回去了：“你快进去把自己的衣服换了吧，刚刚就一直让你进去换上干净的衣服，你非不听。小心感染伤寒了。”
沈白颔首：“嗯，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周灵觅忧愁道：“明天看看我这破身子能不能修养好了。”
周映雪走了几步，又被周灵觅止住。
周灵觅艰难地转过头，道：“诶，我叫你阿白是可以的吧？”
沈白对上她闪亮的眼睛，还有杂着忐忑与试探的神情，笑道：“当然。”
周灵觅心中一松，也笑了：“那我也允许你叫我昵称。”
沈白问：“叫什么？”
周灵觅怨她不解风情：“这不应当是你主动想叫我什么吗？我来安排一个，像我强迫你似的。”
沈白思索了片刻，道：“那我叫你灵儿吧。”
周灵觅眉眼弯弯：“可以，这个叫法我喜欢。”
往馨香阁回去的路上，周灵觅道：“她是第二个叫我灵儿的人。”
听她天真烂漫的话语，周映雪勾唇一笑。
她知道周灵觅向来渴望与她人交朋友，同龄人如周雪阳，她不是嫌人家太笨就是嫌这嫌那，始终无法与他们成为朋友。
而比她年长的如周若蝶、周仪，周灵觅又始终与她们隔着一层，无法进入她们的世界，就更枉论是与她们交好了。
这沈白的出现恰到时机，两人年龄相仿，又能共同修炼。
周灵觅之前如此地不待见沈白，其实不过是嫉妒心作祟，意识到沈白的好之后，自然而然就向她靠近。
毕竟，嫉妒心也是一体两面的。
另一面就是羡慕。
周映雪道：“我相信她会像我这般，待你一样好。”
周灵觅想到那个沈白他们为她搭建的雨棚，为她遮风又挡雨的雨棚。
也正是在这个雨棚里，她感到无比心安且心无旁骛地，突破了心法第五重。
周灵觅说：“我相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