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槌轻轻落下，却在木垫上敲出严肃之声。
“本院现在宣判：
被告人傅新，触犯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1年，并向原告李星云赔偿医疗费四千六百八十元。判决完毕。”
人群四散，李星云和律师也从原告的位置站起来，准备离开。
严律师：“行，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李星云：“辛苦你了严律师。”
李星云和严律师握了下手，对他微微颔首。
他走到听众席的姬如雪身边，牵起她的手，“我们也走吧。”
“嗯，”姬如雪回握住他的手，“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走出法院时，黄昏正好，两个人身上都盛满了阳光。
李星云眯着眼睛，仰着头感受这份温暖，“回家吧，有点饿了。”
“你家里还有食材吗？我昨天帮你收拾的时候忘记看你冰箱了。”
李星云顿了顿，不太确定，毕竟在医院住了四天，“不知道诶，那要不我们先去趟超市？”
她见过李星云吃饭的架势，虽不是非山珍海味不食的人，但也算挑剔。
姬如雪扯了一下他，“喂，要不我们在外面吃吧，我做饭不是很好吃。”
李星云嗤笑着，“我没说让你做。”
“你真的不回老宅，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姬如雪还是不太放心。
李星云觉得没道理，“这个问题昨天我出院的时候你就说过了，你到底要确认几遍呐姬如雪？”
姬如雪：“我只是觉得叔叔阿姨心真大，居然真的放心你自己回去住。”
“你要是不放心不如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李星云把脸凑过去，映在光里的样子有些狡黠，“方便你时时刻刻盯着我。”
姬如雪把他的脸推开，下意识扶了扶眼镜，“你又不是古董，我才不要盯着你。”
两人去超市转了一圈，姬如雪在前面推着购物车，李星云的右手抓着姬如雪后腰上的衣服，跟在她后面。
“医生说你要多补充高蛋白和维生素，”不过蔬菜区的菜品也太丰富了，姬如雪不知道挑哪个，她问李星云，“这几种菜你更喜欢吃哪种？”
李星云笑着：“除了青菜，你看着拿吧。”
姬如雪推着车往下走，“你现在饮食不能太辛辣，那咱还买辣椒吗？”
李星云：“拿你左手边直的那种，那种不辣。”
姬如雪佩服的点了下头，“好的。”
路过乳制品区时，姬如雪信手拿了瓶纯牛奶，扭头就被李星云换成了酸奶。
姬如雪：“你也不爱喝牛奶？”
原来姬如雪自己都忘了她曾对李星云说过的，自己一喝牛奶就拉肚子。
李星云轻笑着：“嗯。”
姬如雪愣愣的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差不多了，回家吧。”李星云道。
一个厨艺不精的人在厨房里并没有话多少语权，姬如雪很自觉的干着切洗，以及帮李星云的递个调料啥的活儿。
“真是惭愧啊，”姬如雪趴在餐桌上，双手叠着垫着下巴，“我居然让病号做饭给我吃。”
“菜钱都是你付的，饭当然我来做喽，我这软饭不能白吃不是。”知道她是玩笑，李星云也不拆穿。
“看来我的钱没白花。”
李星云这倔脾气不肯回家住，姬如雪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这几日心思都在他身上了，咖啡店她没怎么管，不过有叶子在多少还是有点进账的。
“这伤口不用拆线，但药还是要坚持涂，尽量别沾水知道吗？”
李星云看着姬如雪帮他涂药，他们凑得那样近，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他说，“你这口气跟我妈一样。”
姬如雪顿时不爽了，“李星云，你嫌我唠叨。”
李星云：“没有，我现在吃着您软饭，我哪敢呀。”
“我那天帮你拿换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你那床头除了有盏小镜子和几本书，别的什么都没有，有点空，”姬如雪把用完的棉签扔进垃圾桶，接着说，“不过你为什么要在床头放个镜子？”
李星云之前其实并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镜子确实是他搬进来那天随手放在那里的。
“方便说吗？”姬如雪又问。
李星云失笑，随便编了个理由，“可能......是方便我自我欣赏。”
这个理由真是有一点点自恋的味道......
姬如雪摸了摸口袋，“你把手伸出来。”
李星云：“什么？”
姬如雪摊开手掌，“送你的。”
是一根编制的红绳，没什么别的装饰，男女都适合。
“这是薛女士去庙里给你求的，保平安的，”男左女右，姬如雪按照薛乔的嘱咐，给他系在了受伤的那只手腕上，“李星云，希望你不要再受伤了。”
李星云：“谢谢。”
过了会儿，李星云又说了句“对不起”。
姬如雪低下头凑近看他捂住的脸，“怎么了这是？”
李星云：“没事。”
他朝姬如雪伸出手，姬如雪立刻很自然的坐到他腿上，面对面的摸了摸他的头。
她说，“不用客气，也不用说对不起。”
李星云放下手，下巴靠在她肩窝里，像只主动求摸的狗狗。
姬如雪被他呼出的起弄得有些痒，她缩了缩脖子，“我记得你说过你家以前有只阿拉斯加。”
“不是我家是我舅舅家的，叫大发，后来它被接回去了。”
李星云才反应过来，“怎么问起这个？”
姬如雪手指卷着他脑后的头发，他的头发长长了很多，“你觉没觉得自己也很像只狗，特别黏人。”
李星云：“才不是。”
姬如雪：“等你头发再长一点能不能不剪了，我喜欢你扎小辫，感觉很俏皮。”
李星云：“好吧。”
她拍了拍他的背，“去睡觉吧，医生说你现在要多休息，所以禁止熬夜！”
李星云：“哦。”
姬如雪给他盖好被子，临走之前还轻轻拍了两下，把褶皱捋平。
起身时却被李星云一把拉住手臂，“我睡不着。”
姬如雪：“嗯？”
他往里面躺了躺，拍了拍空出来的那片位置，“能不能再和我说说话。”
“好吧。”姬如雪跟着上床，躺下。
“我是不是很烦？”李星云小声的询问。
“没有，”姬如雪亲摸了摸他的脸颊，“你很乖，很可爱。”
姬如雪在床头柜上随便拿了本书，送到眼前时，被她翻开的那一页上面只有这样一句话：
[和你共度的每一天，都如置身天堂，像神的梦境。]
或许这就叫缘分，她突然来了兴致，“我给你读一段故事，听完我们就乖乖睡觉好不好？”
李星云：“好。”
她又翻到第一页，声音轻柔的读着上面的文字：我并无不恭之意，但阿里是唯一一个能把我拉回来的人。穿过大片的黑色熔岩，几百年前他们痛苦地停止流动，一些地方寸草不生，另一些地方却很柔和......
或许听故事并不能催眠，但给别人讲故事或许可以。
手里的书掉到地上，被砸得合上。
李星云依然睡不着，但身边的人呼吸早已均匀，她握着李星云的小拇指，睡得很熟。
他拿来手机随便点了点，但往常调好的定时播放的那段四十多分钟录音此刻突然开始播放。
吓了李星云一跳，他赶紧把音量降低一些。
“妈妈......听话......”手机的声音说。
“......星云”姬如雪无意识的握紧他的手指。
李星云像是被点醒了似的，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愚蠢。
他把那段录音摁掉。
不需要了。
他轻轻靠过去，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你的呼吸，现在就在我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