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笑僵住,脸上甚至露出惊恐的神色。
“这你也知道?”
听他这话,就知道雁妃晚猜的不错。
“京城可是御刀府的地界。”雁妃晚依然微笑,那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就凭你的身法和武功,还有你围腰和大氅里面藏着的飞刀,除了那位‘飞刀王’以外,还能是谁?”
司徒信一听,无意识的扯扯大氅,想要遮住围腰和背后的飞刀,发现是无济于事后,也只能抚掌而笑,“好,好,好。玲珑百巧千机,神断睿智的盛名之下,果无虚士。也难怪府主会说,此事除玲珑以外,当世再无第二人能办成。”
“府主?”雁妃晚蹙眉,“公孙繇?”
司徒信道:“御刀府除公孙府主以外,再无第二个主人。”
“公孙府主,已经出关?”雁妃晚在揣摩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还记得无论是他们剑宗五年前到京城时,还是一个月前她和舒绿乔来上元时,传闻公孙繇都一直在闭关?
现在他居然出关了?在这个时候?
司徒信道:“就现在这种形势,谁还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呢?”说着,他摆出恭敬的姿态拱手道:“敝府府主请玲珑姑娘过府一叙,共商大略。”
像是顺带想起来般,也向舒绿乔和菖蒲道:“也请九幽的隐月圣使随往。”
见他态度如此倨傲,舒绿乔怒从心起。她好歹曾经是九幽秘海的三天之主之一,执掌九幽圣地月神庙,哪路妖魔见她不俯首?那个豪杰见她不胆寒?这个司徒信本事未见多大,架子倒是十足,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当真以为我好欺负不成?
心里想着,舒绿乔就要发作,要动手时却被玲珑抓住手腕。
“你……”舒绿乔有些气急,这样的人也值得晚儿说情?
雁妃晚却对她摇摇头,以眼神安抚她暴躁的情绪。
见舒绿乔终是一咬牙一跺脚,就算是高抬贵手,雁妃晚这才转头看向司徒信,“要我去可以,但我想知道,到底是你们府主想要见我,还是你们背后的人想要见我?”
听到这话,司徒信那本来骄傲的面庞立刻脸色大变,“你、你怎么会知道?”
雁妃晚笑道:“想要瞒过我,你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
司徒信苍白的脸色渐渐回暖,他眼神慎重的盯着雁妃晚,眼底不再从容,“玲珑……真是个可怕的人。难怪府主这般器重你,也难怪邪道群魔会屡屡败在你的手中。”
听完他这般感慨,雁妃晚不为所动,她将茶杯放回桌上,随即缓缓站起身,“走吧。”
这回不止司徒信,就连舒绿乔也讶然叫出声来,“你要去?”
雁妃晚道:“御刀府盛意拳拳,我忍能辜负?再说公孙府主声名在外,岂会做出为难我等小辈之事?我们前去赴会,也正好拨云见日,一窥京城的真相。”
舒绿乔听她这般为御刀府说话,心中大不以为然。看看公孙繁的结局和公孙锦的为人,心想这公孙家的家教和御刀府的行事作风那着实是不怎么样。
“请。”司徒信作出请状。
雁妃晚在桌上留下银两,随即取下门闩,从正门出去。
一出正门,就看到街道两边覆着薄薄的一层雪,雪地上站着两排银甲红衣卫士。京城里寒风轻啸,他们神情肃穆,面容比雪还要冷峻,和先前那伙当街抢掠,破门夺财的兵匪们简直是判若两人。
一看到他们,舒绿乔立刻就意识到晚儿说的“背后的人”指的大概是谁。
司徒信在前头带路,雁妃晚带着舒绿乔和菖蒲披着棉絮斗篷紧随其后,一行人直往城西的方向走。
途径朱雀大道时,街市两边时而探出窥望的眼睛,在看到披坚执锐的士兵时又立时惊恐的缩回脑袋,在房屋中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
御刀府就坐落在京城之西。和满街兵荒马乱的乱象相比,御刀府显得出奇的平静,就像是沸腾的水面上一片宁静的湖泊。
两排士兵一直跟到御刀府门前,在威武的石狮面前站定,随即列阵排行,镇守门前。
远远的,玲珑和月姬就看到御刀府的金漆匾额之下站着三个人,似乎早已恭候多时。
等走近时,雁妃晚才看清,这三个人里面还有一个算是半个熟人。
说是半个熟人,是因为当时公孙锦虽没见过她,但她却在天刑台时确确实实的看过公孙锦的模样,更久闻其名。
公孙锦左边站着个英姿飒爽的美妇人,妇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腰后插着双刀,看着她们的时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居然比司徒信还要傲慢三分。
若是风剑心在这里,就会认出这个腰间别着双刀的女人,正是当日被雾绡姬气得险些七窍生烟,掩面而逃的伏龙鸳鸯刀,“云中燕”严归云!
这第三个人面貌也非同寻常。中年男人衣着华服,身量高瘦,气度更是超凡,他生的长脸凤眸,蓄着三道长须,每一绺长须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他的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只高据悬崖的鹰隼。
男人面上不苟言笑,看人时如同藐视一粒微尘。他的左手按着一把近人高的霸刀,和他这身锐利锋芒的气势完美相称,极具杀伐之气。
公孙锦见到她们过来,连忙走下阶梯,摆出热忱的姿态,掌执绝刀抱拳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玲珑姑娘吧?上次在下做客贵宗,可惜缘锵一面,今日总算能一睹芳容,果然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舒绿乔对他这番殷勤的作态感到既警惕又厌恶,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还是按捺住心中的不悦没有发作。
雁妃晚也笑着回应,她以拳掌相触,环顾回礼道:“小女子能同时见到御刀府四大刀门的三位门主,也是三生有幸。”
公孙锦赞道:“玲珑真慧眼如炬。来,容某引见。”说着将她的视线带向那名美妇人,“这位是伏龙双刀门的门主,江湖人称‘云中燕’的严归云严门主。”
“幸会。”
“哼。”
严归云两眼朝天,鼻孔里闷出两声。
雁妃晚眼眸微收,暗道:原来这是给我摆威风来的。
公孙锦只当没注意到严归云的无礼,继续介绍道,“这位是霸刀门,允破千门主。”
“允门主,幸会。”
允破千只是颔首,嘴里阴阳怪气道:“我那不成器的四弟和天游小侄多承姑娘的照应。”
见他们个个眼高于顶,傲慢至极,雁妃晚也只是冷淡回道:“份属同门,理当之事。”
环顾左右,玲珑问道:“御刀府四大门主已到其三,未知‘青电快刀’肖前辈何在?”
闻言,四人神情俱都滞涩,最后还是公孙锦出来道:“哈,肖门主另有公干,未曾远迎,还请三位恕罪。”
“岂敢岂敢。”
公孙锦目光转向月姬,他的眼里有惊艳,随即是自信满满,“这位想必就是玲珑姑娘的红颜知己,传说中九幽秘海的月使,舒绿乔舒姑娘吧?”
“哼。”舒绿乔以牙还牙,也给他翻白眼。
严归云岂不知她挑衅之意,她小肚鸡肠,当场便发作出来,“妖女,你好大的架子,居然敢在我们御刀府门前耍威风?”
舒绿乔除非在雁妃晚面前,否则从来不肯吃亏,哪怕是口舌之利,“哟,原来你有眼睛啊?我还以为你的眼睛朝天上长的呢?我架子大不大与你何干?左右不跟你这盲眼婆过日子。”
“你!”听她言语刻薄,严归云大怒,“妖女!我严归云有家有夫,哪里像你这种人憎鬼厌,没有男人要的小妖女,只能跟女人搅在一起。”
舒绿乔脸色倏寒,“老妖婆,你够胆的,再说一句试试?”她凝掌成刀,暗聚真气,只待她胡言乱语,便非要戳瞎她的眼睛不可。
公孙锦见她手中动作,已是暗暗提防,嘴上冷嗤道:“都说月使改邪归正,弃暗投明,看来是劣性难改,本性难移啊。”
月姬冷笑,“本姑娘是不是改邪归正不好说,但绝不会任人戳扁捏圆的,也绝轮不到你们这些宵小鼠辈来评论。”
公孙锦严归云等人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但玲珑的神情更难看。她的唇边虽带着笑,眼神却愈发森寒,“这就是你们御刀府的待客之道?若是如此,玲珑恕不拜会。”
说着,就要带着月姬和菖蒲走,公孙锦连忙拦住,陪着笑脸道:“姑娘莫要见怪,严门主也是心直口快,直言不讳而已。”
玲珑没说话,公孙锦打量着她,眼神蠢蠢欲动,他略微凑近半步,低声暧昧道:“其实本公子也觉得,以姑娘的才情美貌,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为何与这等妖女厮混,做对假凤虚凰呢?”
他这话虽是压低声音说的,但练武之人耳目何等敏锐?舒绿乔气得当场就要跳起来,“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舒绿乔就要抬手,却被雁妃晚按住手腕。
“晚儿,你别拦着我!待我割了这小王八蛋的舌头喂狗!”
玲珑握住她的手腕,安抚她稍安勿躁。接着对公孙锦淡声说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觉得比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衣冠禽兽,和她在一起,我要快活得多。”
舒绿乔微怔,脸颊也悄然泛红,也不知她这“快活”指的是心里快活,还是……
公孙锦眼神微眯,眼睛缝里都透出危险的觊觎来,“你没试过,怎么知道金玉之外,是败絮其中呢?”
雁妃晚冷冷觑他,眼神是罕见的憎恶,对这样的人,她甚至都没办法虚以委蛇,“有些人,不需要深入了解,也能看出他一肚子的坏水。”
公孙锦脸色微僵,雁妃晚转身就走。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各位无心合作,我和月儿就此告辞!”
三人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允破千大喝。
“慢着!”
三人止步,却没回头。
允破千先看向公孙锦,见他颔首示意,锐利的目光便向三人扫来。
“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为这御刀府是个什么去处?”
来了……
舒绿乔暗暗冷笑,她正愁没理由跟这些眼高于顶,仗势欺人的混蛋打一架呢。
“什么去处?不过是藏污纳垢之地,禽兽衣冠之所!”
“大胆!”
“放肆!”
随着两声暴喝,严归云允破千齐齐出手,双双拔刀向舒绿乔攻来。
雁妃晚本待迎战,却被舒绿乔按住,她冷笑道:“就凭她们这点本事,还不值得你出手,让我来掂量掂量他们的斤两吧!”
说着,将闭月幽玄剑扔给菖蒲,月姬欺身而上,“来得好!让我看看你们有多大本事,敢说这样的大话!”
严归云鸳鸯刀出鞘,这两把刀一短一长,长刃名鸳,短刃名鸯,精光耀眼,寒气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凡铁。
鸳鸯刀刀法走的是轻巧的路数,使起来时通常一进一退,一攻一守,端的天衣无缝,教敌无隙可乘。
舒绿乔有心叫她难堪,索性赤手空拳不闪不避,伸手就去接她的利刃。
云中燕看着心中大喜,暗道这妖女真是狂妄自大,不识好歹,岂不知她这鸳鸯刀那是切金断玉,淤泥不染的神兵?
但听“叮——”一声脆响,鸳鸯刀竟如击钢铁,被舒绿乔单掌夹住,纹丝不动!
“什么?这怎么可能?”严归云见此心中骇异,还没来得及左手鸯刀挥出,“啪”的一声响,她的面颊已挨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
月姬武功虽未到绝顶窥真之境,但也是出神入化巅峰的高手,尤其是身兼九幽秘海的无上神功《九幽神意》和《血影封魔手》,这两门至高神技,已超脱世间凡理之外,堪称天地造化之神奇。
她有意要给严归云点颜色看看,便索性使出《九幽神意》中的“无惧劫”神功护体。御此功时,人的头颅身体及四肢百骸会拥有媲美玄铁金钢的强度,凡铁刀剑不能毁伤。
云中燕满眼诧异,还没从被打的惊骇中回过神来,耳边一声暴喝便将她猛然震醒。
“让开——”
雷声未落,长刀就已杀来。
允破千一刀劈出,刀风刚猛,声势骇人,挟劈山碎石之势,藏开碑裂地之威!
纵月姬自恃功高,也不敢徒手硬撼其锋。但见她身体倏而飘忽,两掌摇动,宛若千朵万朵的黑雾莲花次第而开。
允破千凶猛无俦的刀罡劈在黑莲之上,黑莲接连破碎成雾,但霸刀的威势竟也陡然滞涩,仿佛被黑莲牵引弹开,让他一刀劈在地上,砍出丈余长的裂隙!
她这招正是秘海《九幽神意》之一的“焚莲”,当日在英雄台时,黑日之君曾凭三朵巨大黑莲偏转过天衣风剑心的一道剑气,那便足以令祝元放这等凶魔俯首。
就连天衣的一剑都能弹开,更别说是霸刀允破千的一击。
还没等他抽刀再战,月姬就已经踩住他的刀背,使他无法拔刀,紧接着欺身近前,一掌拍向他的胸膛。
霸刀刀宽背阔,是需要双手挥舞才能发挥最大威力的兵刃。允破千情急之际,立时撤手回击右掌。
二人两掌相接,就听见“嘭——”的一声闷响,空气微微震动。月姬后退半步,已卸去允破千掌中所有内劲。霸刀却身躯猛然震颤,险些跪倒。
允破千两眼通红,咬牙切齿,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月姬冷笑,“怎么样?我这道‘九幽冥雷’还好受吗?若不是我‘改邪归正’,手下留情,这一掌就足以取你性命!”
“妖女,休要放肆!”
随着一声虎啸,司徒信的七把飞刀已劲射疾出。司徒信号称“飞刀王”,飞刀的造诣当世独步。就这一手七刀的绝技,江湖中便再无人能使出。
这七把刀分别射向舒绿乔的手腕,肩胛和侧腹等不致命处,但真要射中那也是伤筋动骨,虽未一心要将她杀死,但也绝谈不上手下留情。
电光石火之间,舒绿乔见他刀来,唇边挂起一抹嘲讽的冷笑,“雕虫小技,贻笑大方。”
说着,右手探出,一手幻化出七重光影,五指张开,指尖如有星芒闪烁。她运手如影,瞬息如织出漫天星芒,司徒信的七把飞刀撞上她的星幕,便如泥牛入海,瞬间失去踪影。
等到漫天星芒散尽,月姬右手一松,七把飞刀当啷当啷落地,犹如一堆废铁。
众人心中骇异,公孙锦更是失声叫道:“这、这是大织金手?”
“大织金手?”群雄愕然望向公孙锦。
月姬微微挑眉,“想不到你这烂草包倒还有点见识。”
“大织金手”,是《血影封魔手》的其中一式,专门用来对付对方的暗器,任他漫如星斗,也难逃她“织金圣手”。
“那你就再看看这招!”
随着她玉音出口,还未落地,月姬便如一道绿影射出,场中立时似有七八道魅影,袭向公孙锦四人。
公孙锦情急拔刀出鞘,绝刀还未挥出,手腕登时发麻,五指僵直,绝刀立即脱手!
严归云和允破千亦然,他们就见眼前人影闪动,鸳鸯刀和霸刀便已脱手易人,等到他们抬眼看时,就看到舒绿乔站在原地,两手中已多出四把利刃,正是他们的成名兵器!
众人心中震动,久久无法回神,直至兵刃脱手也仍然难以置信。
“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舒绿乔将两手兵刃向上一抛,四把刀便叮呤当啷的插在他们跟前的地面上。
月姬看向公孙锦,眼神挑衅,“这招叫‘大补天手’,别说拿来夺你们的兵刃,就是取你们的性命也易如反掌!”
群雄闻言,俱都不自觉的退后半步,心中骇惧。
“我虽然脱离九幽秘海,但这身本事倒还没生疏,哪个要继续打的,尽管上来!”
雁妃晚看着她从容的背影,胸中提起的那颗心总算悄然落地。
她倒是忘了,她的月儿可不简单。月姬深得九幽秘海的真传,兼修邪道两大绝技神功,在江湖中可说是罕逢敌手。
以她的资质而论,假以时日,也定是武林中的绝顶强者,或许在武学上的成就,未必就次于那位号称邪道之主的暗尊。
月姬转过脸,调皮的向她眨眨眼睛,还露出洋洋自得的表情。
雁妃晚叹口气,随即无奈的向她走过去。这时,府门内忽然传出一道雄厚沉劲的中年男声。
“众位门主休得无礼,莫要惊扰贵客。”
这声落地,就见御刀府大门款款走出两个人来。
一个是面目和善的中年豪客,眉宇间和公孙锦及公孙繁都有相似之处。
男人长的浓眉俊眼,身材魁梧,眼睛里都是温和的笑意,嘴边的弧度都带着宽容和温暖,配上他膀阔腰圆的身材,看起来就像是家中长辈般的慈恕宽和。
他身边的是个身着绒服的男人,并未披坚带甲,但头戴抹额,身穿圆领窄袖袍的装束说明他是个统兵的将军。两肩团绣和腰间革带上的飞鹰图样更表明他是个内军的将军。
大齐有制,在外为虎,在内为鹰,此时此刻能在京城统领内军的,他的身份已不言而明。
面目和善的男人板起脸来,沉声向众人训诫道:“你们平日里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不让你们吃点亏长点记性,怎么会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司徒信、允破千和严归云当即拱手,“府主教训的是。属下谨遵教诲。”
这膀阔腰圆的男人就是四大刀门的领袖,当今御刀府的府主,号称“中原第一刀”的“绝刀”公孙繇!
“还不将兵器捡起来?还嫌不够丢人的?”
“是!”
四人手忙脚乱,立刻将兵刃捡起来。就连素来骄横跋扈的公孙锦此时也只能俯首帖耳,乖乖从命。
等到他转过脸来,那张黑沉的脸皮又立马变得慈眉善目起来,“这位就是玲珑雁姑娘吧?在下公孙繇,忝居御刀府府主之位,久仰慧名,缘疏难见,今日能请到贵宾到府,真令敝府蓬荜生辉啊。”
“公孙府主客气,”雁妃晚目光意有所指,“现在看来,是我们叨扰贵府才是。”
公孙繇笑道:“哎,在下府中的这些门主们,平日里在这京城坐井观天,不知江湖高远,更不识武林豪杰。还请三位姑娘宽宏雅量,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才是啊。”
还没等雁妃晚她们拒绝,公孙繇便冷着脸向司徒信等人诘问,“此次冒昧请玲珑姑娘和月使前来,乃有要事相商。尔等无故刁难,险些坏我大事!还不向三位姑娘赔情请罪?”
严归云司徒信四人脸色僵白,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向三人赔礼,“总是我等的不是,还请三位海涵原宥。”
雁妃晚还没说话,月姬便冷嘲热讽,“不敢,只怕你们这一拜往后还要记在我们的账上,迟早要跟我们算回来。”
“不敢,不敢。”
公孙繇再板起脸来,“哼,我先请贵宾入府,回头再治尔等不敬之罪!”转过脸时又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三位姑娘,请!”
雁妃晚和舒绿乔相视,还是决定跟着公孙繇入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们倒想看看这公孙繇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左右仗着她们武功高强,艺高人胆大,前方纵是龙潭虎穴又有何惧?何况看公孙繇和他身边那个男人的模样,也不像是想跟她们为难。
在如今这已然兵荒马乱的京城,御刀府就像是处在另外一方天地,安静祥和得仿佛一座世外桃源。
御刀府高门大户,白墙绿瓦,既显得恢宏大气,又不失低调雅致。公孙繇在最前头带路,那位将军紧随其后,雁妃晚三人次之,就连贵为御刀府少府主的公孙锦也只能和司徒信等人排在最末,而且只能远远跟着。
一行人径直来到客厅,公孙繇先道一声“请”,男人先走进去,随即是雁妃晚和舒绿乔。公孙繇神情微变,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他张张嘴,想起妖女和玲珑的传闻,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这妖女到底是九幽秘海的三天之主,性情乖张,奈何她武功太高,实在是不好惹的主儿。
公孙锦和三位门主都留步,菖蒲也自觉的守在门外,以防有居心叵测的人对上位不利。
玲珑和月姬走进客厅,公孙繇和男人早已坐好,等府主道声请,二人便顺势入座。入座之后便立时有仆婢前来奉茶,当然,未知底细,又非朋友,这杯茶雁妃晚和舒绿乔是不会喝的。
公孙繇也没在意,请客奉茶不过是待客的礼仪,他又不是真心就是请人来做客观光的。
一番寒暄过后,公孙繇也开门见山,他看着玲珑道:“明人不说暗话,此次某诚邀二位来到敝府,实有要事相商。府中众人不知我意,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雁妃晚既没说原谅那些人,也没满口答应他的“要事”,只说道:“公孙府主但讲无妨。”
公孙繇抬手将雁妃晚和舒绿乔的目光引向身边的男人,“玲珑姑娘聪明绝顶,想必也能猜到这位大人的身份?”
玲珑抬眼打量眼前的男人。面前的男人年纪在三十往上,在将军这个年纪来说,算是非常年轻的。和传说中的臭名昭著不同,他生的面目端正,眼神甚至可以说极为正派,作风仪态都表现出一份非凡的气度和光明磊落。
与寻常做贼心虚的宵小不同,男人根本无惧她的审视,甚至反过来打量着她,像是在判断眼前这位过分年轻的少女是否值得信重。
雁妃晚忽然露出微笑,笑容里透出从容和自信,她笃定道:“我想,现在还在这京城的三品武将,除那位三万禁军统领,李世异将军以外,便不可能会有其他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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