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容妤想说，她其实一点也没想着把画送给他，原本从圣上手中讨回这幅画也不过是想着将真迹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其他姑娘就怎么也没法用画去讨得谢璟的欢心了。
只是她没想到，还真有胆大的居然搞幅赝品来充数。容妤是怕谢璟万一不识货，错把鱼目当珍珠，与送画之人结下不解之缘，所以这才忍痛将画献了出来。
“我想送就送了，哪有那么多的原因？”容妤闷闷地说着，心中不虞地瞥了谢璟一眼，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谢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蹙着眉仔细回味着她的回答，好半晌，仍是不解：“文泽，你说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文泽被陡然问话，愣了一下才缓缓思考起来：“额……郡主应该就是真心想送给您的吧！”
“但是呢，又碍于您之前同她闹掰过，估计心里还在生您的气，所以今日才会这般别扭。”
提及之前的事，谢璟又后知后觉地反省过来，急忙道：“不行！她这画我不能收！”
文泽不解地看向他，就见谢璟沉着脸色十分严肃地分析道：“我此前就是为了拒绝她的倾慕才百般言语伤她，如今若是收了她的画，令她心中再次误导，那此前行径岂不就都前功尽弃了？”
“可是，这可是您心心念念的齐大夫的万马奔腾图啊，您当真要还回去吗？”
文泽直击心灵的一问令谢璟沉默了。
这幅画他确实是惦记了好久，如今终于见到，自是花重金也绝不会让它再流入他人之手了。
可这画偏偏是容妤送来的，若是旁人，大不了他多花点钱，容妤这只怕是银钱都解决不了问题……
文泽见他沉默不语，自知他还是对画惦念不已，便决心再劝劝他：“大人，小的说句实话吧，其实您真的没必要对郡主殿下这般狠心的。郡主她对您真的是一片真心，而且之前有她在的时候，确实也帮咱解决了不少的麻烦，她也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所求甚是明显。就打方才那苏小姐来说吧，我瞧着她都恨不得扑您身上了，可郡主殿下就不会做出这般轻浮之举！”
文泽说的确实有理，容妤虽倾慕于他，但却从未对他做出过分之举，甚至还多次救过他的名声。
文泽见他陷入深思，似是听进去了，便又继续道：“这画来之不易，又是您所盼多年，您不如就收下吧。郡主那边，大不了给她还上一些回礼不就成了？也相当于是您从她手上买来的了，不是吗？”
谢璟点了点头，斟酌一番后才又问文泽：“那你觉得送些什么回礼较好？”
“姑娘家大都喜欢一些珠宝首饰及胭脂水粉，不如您一样买一点，赶最贵的给她送过去，她一定会喜欢的。”文泽提议道。
谢璟摩挲着下巴，也觉得文泽的说法有些道理，遂应了下去。
*
容妤收到谢璟回礼时，一脸震惊。
虽然知道谢璟有钱，但也不至于这么霍霍吧，珠宝首饰全都是成套的送，还都是珍宝斋里的典藏款，价值极其不菲。胭脂水粉也是，人家都是挑几样买，他倒好，把所有色号全都一样买了一盒，整整三箱，多得容妤怕是能用上好几年。
容妤看着下人们整箱整箱地往她院子里搬，就很无语。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容妤有些懵逼，不太能理解谢璟的操作。
侍女桑画见着这么多的礼物，却是笑得合不拢嘴，欣喜地同容妤道：“奴婢在府上这些年，还是头一次见着咱们大公子给姑娘送礼呢！而且还送的这般贵重，可见大公子对您不一般呐！”
容妤却嘁了一声，根本不信：“怎么会？我在他心中，只怕连个下人都比不上。”
“可大公子从未给下人送过礼物，唯独郡主您，所以您在他心中怎么会没有分量呢？”桑画反驳道。
容妤却深深叹了口气，想说你是没见过他过河拆桥翻起脸来时的样子，但话到嘴边时，她又忍了回去，只淡淡地说：“不过是因为那幅画才得来的殊荣罢了。”
“奴婢倒觉得肯定不止这些。”桑画肯定得说着。
容妤瞧着逐渐搬完的箱子，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说来听听。”
桑画连忙分析起来：“您想啊，若当真只是为了回您赠画之礼，大公子大可随便送些礼物敷衍了事，又或是直接给银子，权当是拿钱买下了这幅画。可他并没有这样做，反倒是投其所好送了些姑娘家喜爱之物，可见他这次回礼定是用了心的。再者，您想想啊，送礼可不就是你送来我送去，礼尚往来嘛！这一来二回的，关系自然也就熟络下去了，大公子分明是想同您拉近关系增进感情嘛！您怎的还未看懂？”
“当真如此吗？”容妤心中仍然充满了迷惑。
她实在是难以想象到，谢璟会以这种方式向她和解。
“您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啊。您看给大公子再送些东西过去，他还会不会回礼不就知道了吗？”
容妤眼眸转动，脑子瞬间一亮，对桑画的提议非常满意。
*
下午的时候，容妤托人给谢璟送了一碗参汤，说是专程感谢他送的那些礼物。
下人将汤盅呈上来并交代此事时，谢璟还十分惊诧地问了句：“这是她做的？想不到她竟还会炊煮之事。”
说罢后，他便让人放置一旁，并未打开汤盖。
一直到口微微发干，手旁的茶盏亦没了水时，谢璟才恍然忆起还有一碗参汤。
他的口味向来极其挑剔，加之他对容妤的印象又仅仅是停留在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蛮郡主上，所以对这碗参汤他从一开始就不抱希望，也并不想喝。
可眼下口干舌燥实在是没水了，谢璟方才将念头放在了参汤上。
他想，好歹也是容妤的一番心意，不如就尝一口？一口就行。
谢璟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缓缓揭开了盅盖。没想到盖子一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淡郁悠长，似有回香，混合着人参特有的香气，十分沁人心脾。
这气味光是闻闻就觉得好喝。
谢璟当即端起汤勺舀了一碗，一饮而尽。过后，又觉不过瘾，再舀了一碗。
喝罢，他唇角微微勾起，忍不住叹了一句：“她倒是会给自己贴金，明明就是府中厨子所做，这般熟悉的味道，真以为我会尝不出来么？”
喝完了汤，谢璟又想起来今日午后的点心到现在都还没人送过来。往常，这个点，厨子们早就安排人送过来了。
这些日子，他吃惯了厨子们送来的点心，今日没吃到，倒是有些惦记了。
一直到了申时末，谢璟都没等到点心，焦躁之际，他喊来了文泽。
“你去厨房问问，今日点心何时能做出来？若是他们忘了或是还没做，你就在那盯着，等他们做好就赶紧送过来。”
“是。”文泽点头，立马就去了厨房。
*
厨房里，厨子们听完文泽的吩咐后，皆是满脸懵然。
“什么点心啊？我可从未做过。”
“是啊，我也没做过什么点心啊？”
“咱们有人给大公子送过点心嘛？文侍卫莫不是找错地方了吧？”
“……”
眼看大家都一无所知仿若失忆的模样，倒是把文泽给整懵了：“不是，你们当真不记得了吗？这点心当初还是你们厨房的人专程送给我让我拿去给大公子的！”
“可是，我们确实都没做过啊。”
“要不，你问问我们总厨？”
文泽没法，只得找来谢府总厨问话，“送给大公子的糕点是你做的吗？”
总厨心中一紧，面色却很沉着，点头应道：“是。”
文泽当即松了口气，随即就吩咐他赶紧做一份点心出来，说是大公子那边等着要。
这话顿时令总厨心里咯噔一跳：平日里糕点可都是郡主殿下亲自做的，他只是在一旁把风，这他哪会啊？
偏偏文泽也不走，就蹲守在一旁，说要亲自盯着他做完。
总厨急得额头直冒汗，心中慌乱不已，最终只得硬着头皮亲身上阵。反正之前也看过容妤做糕点时的步骤，现在照葫芦画瓢应该不成问题。
经过半个时辰的制作，一笼糕点终于出锅，文泽赶紧打包好就给谢璟送了过去。
谢璟早就等得饥渴难耐了，此刻见着糕点，也不在乎烫不烫，就先拿了一块轻轻嘬了一小口。
刚嚼了两下，谢璟整个人就顿时僵住了。
他瞪着眼珠，似有几分错愕。随后，他又嚼了几下，额头的皱纹拧得越来越深。
最后，谢璟脸色一沉，垮着脸放下了手上的糕点，抬头质问文泽：“你确定这是府中厨子做的点心？”
文泽被问懵了，忙点头：“是啊，我亲眼瞧着他做的！”
谢璟却是懒得同他争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着脸道：“你自己尝一块试试。”
文泽疑惑又紧张地上前拿了一块，放入口中咬了一大块。才嚼了几下他就察觉出不对来：“这不对！这根本就不是咱之前吃的那个味儿！”
谢璟当即回了他一个“你也知道啊”的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