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清慈的热情程度令容妤有些惶恐，她原以为，沈清慈对于她的到来会很反感，却没想到会是如此热情，竟一个劲地同她说话。

见她这般客气，容妤原本酝酿好的一些情绪和计划就像是哑火了一般，根本没机会施展出来。

沈清慈同容妤寒暄客套了一番后，一双水润的秋瞳就一直在谢璟和容妤两人之间来回扫射，似乎在瞧什么猫腻。

容妤被她的眼神盯得正有些不自在时，就见她忽然又笑了起来，那张清丽的面容尽显柔和温婉之态，瞧着十分温柔。

“我可以叫你阿妤吗？”沈清慈笑着问。

容妤对上她那双温柔清亮的眼眸，似有一种被勾住的魔力一般，不由自主地想要应她。

容妤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沈清慈嘴角一咧，又同她聊了起来：“阿妤妹妹平日里可有什么喜好吗？我刚回京中，眼下也没个知己，阿妤若是有空的时候倒是可以常来……”

容妤想拒绝，但碍于面子自然是要假意应下的。

此后，沈清慈又继续找容妤聊着天，似乎早就把谢璟忘得一干二净。

好在过了一会儿，下人就来通知用膳了。

用膳的时候，沈清慈也很多话，一会儿聊起小时候说她抢了谢璟的泥人，谢璟追着她跑了三日，最后求着她她才还给了他。

接着又说她有一次崴了脚，谢璟好心背她，结果背不动，两人一起掉进了泥坑里，到家时身上的泥都干成了壳。

再就是谢璟为了她跟人打架，结果没打赢，反倒是被别人打掉了两颗门牙，整整半年说话都漏风……

谢璟在一旁听着她讲述自己小时候的糗事，一张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般。他尴尬地让沈清慈别再说了，可沈清慈却笑得更欢了。二人一来一去，就像是在打情骂俏一般，看着极其登对合衬。

容妤瞧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场面，只觉十分温馨，温馨到她舍不得打搅。尤其是他们看彼此时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炽热，那是容妤之前从未在谢璟眼中看到的。

她想，谢璟大概是真心喜欢沈清慈的吧。

而沈清慈对谢璟了解得这么熟悉，应该也是深爱着谢璟的。

二人青梅竹马，久别重逢，自然就如同干柴遇上了烈火，一触即燃，感情来的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的良缘若是生生拆散了着实是有点可惜。

容妤心中陡然生出一抹愧疚感来，一想到自己要去破坏他们的婚事她这心里就特别地内疚，一顿饭吃下来顿时没了滋味。

临走的时候，沈清慈再三叮嘱容妤要常来找她玩，还专门送了她一盆文竹。

容妤坐上马车，捧着手里的文竹，心中的愧疚感又加深了一点。

今日与沈清慈虽是初见，可容妤也看得出来，沈清慈知书达理温柔婉约，待人十分和善，是个极其善良热诚的女子，若是和谢璟在一起倒也挺配的。

只可惜，她是注定不能让他们现在就在一起的。但是，她也不想真的拆散他们。

思来想去，容妤撩开车帘，看向赶车的谢璟，轻声唤他：“表哥。”

谢璟拉着缰绳转过头，挑眉望她：“何事？”

容妤抿了抿唇瓣，纠结了一下，才缓缓道：“沈姑娘人确实是不错，表哥若是真的心悦于她，不妨两年后再与她成亲。”

闻言，谢璟拉着缰绳的手忽的一紧，马蹄紧跟着一个骤停，容妤猝不及防地往前猛倾，要不是有谢璟替她挡着，整个人差点就飞出了车厢。

脸颊撞上谢璟硬邦的后背，疼得容妤惊呼出声，她皱着小脸起来，伸手揉着被撞疼的脸颊，缓缓抬起头，就瞧见谢璟忽的沉着脸，一副惊诧的表情凝视着她。

“你当真是如此想的？”

容妤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瞧着她点头时的那一刻，谢璟心中竟莫名有种不悦的情绪。他沉了口气，微微压下心中的那一点不虞，继续问她：“你此前分明对我百般亲近，如今又怎愿拱手祝福我与她人？”

容妤浅浅叹了口气，张口解释：“今日我见你二人着实相配，实在是不忍心拆散。况且，沈姑娘人也确实不错，表哥若是同她在一起定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璟深望着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最后唇瓣只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他冷着脸，神色复杂地盯着容妤。

忽然，他像是生气一般陡然将头转了回去，随即就抓起缰绳猛地架起马车狂奔。

迎面而来的疾风拍打在谢璟的脸上，令他心中的燥热散却了几分。

他勾起唇角，在风中嗤笑：我同她解释什么？倒不如让她这般误会下去也好，省得她再将一腔心思全都压在我这儿。

想开以后，谢璟心绪倒是舒缓了些，只是不知为何，心中仍旧不痛快，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心口，令他胸口闷得慌。

*

容妤刚回府，就得到了圣上的传召，要她进宫一趟。容妤心下陡然一惊，还以为圣上消息这般灵通，谢璟前脚去见的沈清慈，后脚他就开始来敲打她了。

然而进了宫，容妤才知道不过是虚惊一场。圣上只是想提醒她，五公主回来了，让她千万提防着点，别让五公主有机可乘。

容妤如今作为沈清慈和谢璟的爱情保卫者，自然是要倾尽全力完成任务的。

接下来几日，容妤几乎是寸步不离，每天都守着谢璟。

谢璟饿了她送点心，谢璟渴了她去给他倒茶水。磨干了就帮他研磨，他困了就给他披上薄毯……总之，几乎一整天都在谢璟的跟前转悠。

有时她离得近了，身上的香气飘到谢璟的鼻中，扰乱了他的思绪，谢璟就开始嫌她烦，说吵着他了，容妤就去门外候着。

但是过不了多久，谢璟又会吩咐她进来给他端茶倒水，如此反复。

一天下来，容妤累得大气直喘，偏生又不敢离开，就怕他趁着她不在的时候让五公主给勾走了。于是只得一直忍着，由着他车前马后地使唤来使唤去。

谢璟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享受上/瘾，被惯出了毛病，近几日，要求倒是越发多了。

一大早上，容妤去给他研磨，他倒好，竟嫌她身上味太重了，非要她回去换一身衣裳。

容妤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半天，也没嗅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就连香味也是没有的，因着她平日懒散惯了，所以甚少会往衣物上喷洒香料。

容妤拗不过他，只得回去换了套干净的衣裳。

*

再次来到谢璟的书房，谢璟已经批完了一本册子。容妤进门时，特意低头闻了闻，确定自己身上并未异味后方才进屋。

谢璟拿第二本册子时，余光早就瞥见了她，但他故作没瞧见一般，继续忙着手头上的事。直到容妤清丽的身影一步步晃到他跟前时，他才呼了口气，将手中的册子放下来，抬眸看向容妤，不大高兴地道：“不是说了叫你换身无味的衣裳？怎的又是这个味儿?”

“我换了呀！”容妤被他说得一脸懵逼，但她确定自己身上并未怪味，于是反问起谢璟，“莫不是你的鼻子出了什么问题吧？”

谢璟掀起眼皮睨向她，正欲辩驳时，一股淡远悠长若有似无的幽香又一次窜进了他的鼻孔里，香味很淡，却是持续不断地飘过来，令他很难忽视掉，更是难以静下心来批阅账册。

谢璟眯起眼眸，皱着眉，却恍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这股香味，的确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没错，但很有可能这并不是她衣物上的香气，而是她自身特有的香味……

所以，不管她每天穿的哪套衣裳，只要她凑近的时候，他总能闻到这股熟悉的幽香。而这股香气，就像是一根羽毛在挠痒痒似的，总是将他的心绪弄得躁乱不堪。

“你……站远一点。”谢璟揉了揉鼻翼，决定让她远离自己的范畴。

容妤无语地撇了撇嘴，只得往后退了几步。

“再远一点。”

容妤又退几步。

“再退一点。”

容妤又退好几步，足足隔他有两丈远。

这回谢璟总算是闻不到她身上那股扰人心绪的幽香了。

“以后，保持这个距离，我没叫你过来，你不许上前。”谢璟翻着手里的册子，头也不抬，就那样漫不经心地吩咐道。

容妤站在离他两丈远的地方将牙齿磨得直响。

当真是惯得他！

殊不知，在容妤瞧不见的角度，谢璟唇角微微翘起了一点弧度。

正恼着，就有下人过来通禀，说是五公主来了。

容妤一听，心陡然一下提了起来。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后，才跟着下人一同前往谢府大门应付五公主。

之前圣上就曾告知她，太后并非圣上生母，五公主是太后之女。为了壮哉母族势力，太后一直有意撮合五公主和谢璟，甚至一度想要圣上赐婚，但每次圣上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但太后毕竟在后宫摸爬滚打多年，手段自是数不胜数，圣上别的不怕，就怕她来阴的，到时候若是将五公主强塞给谢璟，他打的那些如意算盘便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