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开拨的日子,若生被送往了阿喇汗国边境,同行的还有哈尔娜,是阿尔斯兰下的命令。
远处可见悠悠白云,蜿蜒的骆驼群沿着沙漠逐渐远处。
“可算是离开了。”哈尔娜卸下罩脸的白纱,深呼了一口气。
“怎么,我可是听闻你自愿前往前线。”若生听过侍人传递的信息,不解问道。
就是因为哈尔娜对阿尔斯兰一片忠心,所以害怕自己被她毒杀了。
“你也知道了。”哈尔娜讶然道,撇撇嘴:“不过实则是阿卡非要将我送来,他希望王上能对我生情,方好尽快成婚。”
若生颔首表示理解:“你不愿。”
“我愿不愿意又能如何?我不像若生你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我的爹娘、家族都希望我能成为王妃,这是他们盼望良久的喜事,可我……”一向看着娇憨的哈尔娜也露出迷茫的神色。
“你可以逃出去。”若生握住她的手,凑到她耳旁,支招道。
“不行!”哈尔娜吓得抽回手,语气慌张:“我、我怎么能这样。”
意料之中的回答,若生也没巴望着她能立时同意。
“莫非你真等着我嫁予王上?”若生摇摇头,神情默默:“也许你不知晓,我已有心悦之人了。”
“心悦之人?!”这句话又是把哈尔娜骇住了,忙捂住她的嘴:“外头有人,轻声些,王上知晓么?”
见她这般紧张的模样,若生倒是笑吟吟道:“应当不知晓吧。”
“那就好。”哈尔娜拍拍胸口,还不忘提醒她:“可千万别让王上知晓,他可坏了。”
“哦?缘何这样说?”虽然阿尔斯兰常对哈尔娜摆脸,也不至于多么坏吧。
若生将心中疑惑问出。
说起这个来,哈尔娜简直能说一堆,拉着她滔滔不绝:“那是你没见过,五岁那年我在王宫第一次面见王上,他放虎吓我,还有八岁,偷偷剪我头发,十岁……”
不愧是个混球,若生听着,愈发觉得当初对他的评价十分正确。于是开始和哈尔娜讲起自己的经历。
“什么,王上居然拿匕首吓你!”哈尔娜惊道,万想不到对若生关怀备至的王上,也能做出这种事。
“是啊,他还偷我钱,扰乱我生意。”
“说起此事,王上幼时以戏耍仆从为乐。”哈尔娜愤愤然。
两人心心相惜地对视着,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
夜深了,四周黑蒙蒙一片,打头的侍人拿出信物,正酣睡的管家被人叫醒,立时叫人升起火烛,跑到前门。
“大人路途迢迢而来,可是有何吩咐?”
“速去收拾宅院,有贵人要入住。”
“是、是。”管家忙应道,安排人立即相迎。
若生和哈尔娜是被人喊醒的。
“小娘子,可以下车安歇了。”
若生揉着眼睛,推了推哈尔娜:“到了。”
新住的宅院比起巴克家还要大许多,外墙在烛火下映出淡黄的光芒,温暖又古朴。
房屋都是相连的,过道由围栏连接,院中栽种了一颗巨大的番石榴树,火红的果实缀满了枝桠。
若生实在困的很,同哈尔娜道别后便回屋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窗沿趴在一群小孩,都是微卷的短发,肤色偏黄,脑袋搭在胳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若生唇角轻扬,拿起桌上备好的瓜果,分发出去。
“她们说,你是新来的夫人。”稚嫩的童音说道。
“我不是啊,这是谁说的?”若生被说的一愣,问道。
“村里的人都这么说。”孩子们吃着瓜果,童言无忌地说:“昨天来了两个新夫人。”
新夫人……若生笑了,另一个应该是哈尔娜。
侍人听见屋内动静,走了进来,刚一发现窗口的小孩,怒呵了两声“去去去!”
孩子们立马一哄而散。
若生诶诶地喊着,也不见他们回来。
“不过是些小孩罢了。”若生看着孩子吓得狂奔的背影,无奈回头道。
“他们都是田人。”侍人高傲地说道。
“田人?”
“便是一些耕种的低贱奴隶。”侍人行礼回道,即使是矮下脑袋,依旧不忘厌恶道:“小娘子可别与他们同伍,脏的很。前些日子不知哪传来的瘟疫,死了不少奴隶。”
“瘟疫,你们没有寻医医治吗?”若生皱眉道。
“小娘子说笑了,他们的命可没诊费昂贵。”
说罢,她放下餐食离开了。
若生用了餐,收拾了一番,正准备出门,侍人带进来一兵卒。
他行礼,手心奉上一封厚厚的信件:
“小娘子,王上有信,烦请小娘子阅后尽快回复。”
若生看着那厚厚的一沓信,记忆又开始倒了回去。
她想起曾经自己也写过不少信件,只为一人送去,可惜至今也收不到回信,她难受地想,以后也不会收到了。
“小娘子。”见她不语,兵卒又重复了一遍。
“还要回信是么?”若生回过神,垂下眼睫,拿起信件。
“是,王上特意嘱咐要带回回信。”
闻言,若生打开信件看了一下,信中内容无非是他走到了何处,见到了什么光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句于阗于屈密送信与他,欲与阿喇汗结盟。
而这的代价,竟是要分出一半国土。
阿尔斯兰信中直言他还在思量中,但阿訇劝他先答应下来。
若生很快看完了信件,拿出白纸左思右想也不知写些什么,遂画了只猪头作为回信。
兵卒接到回信很是高兴,若生想了想又写了一张纸给他。
“记住,要是王上对你生气了,就把这纸给他看。”
兵卒懵懂地点点头。
送走兵卒后,若生一边向外走着,一边思索着于阗的处境。
本来两派尚能抗衡,若是阿尔斯兰真与于屈密联合,只怕国相一派很快毁灭。
到时候,于阗只会更加水深火热。
她闭了闭眼,摒弃了侍人,进了街巷中。
较起敦煌,这座边陲之地简陋不堪,零零星星几座房屋,散乱着一些小摊。
街巷上也没几人,且都身穿破烂,迎面的灰尘挡也挡不住,更别提小摊上人迹罕至。
若生走过去看了眼,都是些普通的葡萄、馕饼一物,没甚意思。
她朝远处眺望,那里似乎还有一座座石窟?
“店主,那里是?”若生指着远处朦胧不清的石窟群问道。
店主眯着眼:“是田人的居所,小娘子可不要过去,那里染了瘟疫。”
原来是那,若生了然的点点头,又回到了宅院。
“小娘子,外面可好玩?”侍人见她归来,一边为她换着衣裳,一边问道。
“太荒凉了,也没几个人。”若生摇摇头。
“前些日子田人未染疾时,他们住在这里,还是挺热闹的。”侍人感慨道。
“你是说,他们是被赶去了石窟?”若生捡起替换的衣裳,递给她:“那些田人得了疾病是何症状?”
侍人回忆着:“得病的起初是个女子,一开始她畏寒,颤栗不止,后来她面色潮红,昏迷后还不断呓语,喊着浑身哪哪都疼。”
“……”若生想了想,没在以前的知识中,知道是何疾病。
“是疟疾!”正此时,一人惊喜道。
若生闻声看去,见是哈尔娜来了,她身穿朴素长裙,头纱遮住她的鼻梁以下,却抵不住她亮闪闪的眼睛。
“我从医书中见过,这是疟疾,先发冷后发热,出汗后又好了,来来回回数次,严重者便会死。”说罢,她转头问向侍人:“可是如此?”
“对对对。”侍人点头道:“每次出汗就好了些,过些日子又开始了,我见过严重之人,死相极惨,呕吐还会抽搐。”
“是这般,不过是否为疟疾,还需我去检查一番。”哈尔娜道。
此话一出,别说若生吓到了,侍人直接跌倒在地:“小娘子可千万别过去啊,您要是有了什么万一,我们无法担量。”
“不去,我们绝不会去的。”若生扶起侍人,率先答应道。
“那就好,可千万不能去啊。”侍人千叮咛万嘱咐。
“放心,不会去的。”若生说着,少顷,脸不红心不跳地吩咐:“去煮碗奶茶来吧,有些渴了。”
“是。”
侍人走后,屋内就剩若生和哈尔娜两人了。
彼此一对视,哈尔娜率先忍不住了:“若生,你也要去?”
“我相信你的医术。”若生点点头:“而且疟疾,我知道如何治疗。”
“如何?”哈尔娜眼睛闪了闪。
若生闻言,神秘地笑了笑。
天花她可以知道,但牛痘接种法她不敢做,但是疟疾,她虽然看不出来,但是治疗方法真的很熟悉。
“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之,尽服之。” ①
①出自东晋葛洪《肘后备急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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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边陲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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