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玄帝觉得自己拿捏住了所有人。
他看着沈听澜与楚南萧,又看着两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但在他面前一直压抑着怒火,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在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他就知道有戏。
他心里明白,这两家一定会大打出手的,无论是现在的孩子还是从前他们在战场厮杀的时候。
两家本就不和,哪怕再装得正气,再装得大义凛然,可是到底也是为了争这一个位置,他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这般想着,靖玄帝冷哼一声,看着渐渐走远,并不在一处,反而越离越远的两个人,对卢忠道:“朕就说了,他们两个人一定会沉不住气的,即使他们两个人是两个小孩子又能如何?你偏不信,朕看看他们两个人一直压抑着怒火,其实一开始就是要发火的,只不过是朕来了,他们想要给朕留下一个好印象罢了,现在倒是沉不住气了,出门儿的时候估计还得被对方辩解上一番,有可能还得骂起来,卢忠,你派人去跟着他们,朕倒是要看看,他们两个人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卢忠也没想到,他们两个人就真的气成这个德行。
明明一开始他们两个人还好好的,有说有笑的,自己走之前他们两个人还维持着表面的平衡呢,不成他走之后那边又发生了不对劲的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他有疑惑,却也没有的一刻被解答,只能命令近卫带着人跟着他们。
靖玄帝转身离开,沈听澜与楚南萧走到皇宫门口的时候,背道而驰,南辕北辙。
沈听澜准备上自己的马车离开 ,楚南萧自然骑马。
沈听澜自然是坐了马车的,但是楚南宁可没坐马车,他是骑马儿来的。
所以他看了又看之后,眼看着沈听澜上了马车就要离开,他对着他的背影笑了笑,直接在沈听澜背后窜上了他的马车,把马车夫都给下了一跳。
沈听澜刚要坐定,还没指挥马车夫赶紧走,突然间就见一个人窜了上来了,速度奇快,堪比流星箭。
马车夫一声惊叫,马都被惊了一下,他忙不迭的安抚好马儿,并用手擦自己冒汗的额头。
沈听澜被颠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形,有点子无奈。
此刻,两个人坐在马车里,面对着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笑容满面,一个叹息不止,脸色还有点白。
“楚小将军这是要干什么?你与我不和,这是当今圣上都知道的事情,你刚离开皇宫就跳入我的马车,是想要让陛下怀疑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不伦的关系吗?陛下可正派人跟着咱们呢,你就不能忍一会儿?”
楚南萧对着他摆手,半躺在那里,一副很是自来熟的样子,说了一句:“我已经让人代替我回去了,至于靖玄帝,他本就疑心重,即使我骑着马回去,他依然会怀疑我与你有其他关系,所以倒不如让人替我回去,然后我坐到你这里。”
“不过,沈公子似乎并不惊讶我会来找你似的,难不成你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会来找你?老谋深算,算无一策,甚至说是有点的诸葛亮在世了呢,简直让楚某人佩服。”
沈听澜看着他又开始演,又开始带上面具装单纯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对着他说了一句:“楚小将军也不至于再装了我们两个人到底什么?情况,我们两个人自己心里最是明白,咱们两个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别藏着掖着得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我们老一辈是敌人,但是却也同样仇恨靖玄帝不是吗?”
楚南萧一副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的样子,对着他装傻。
“沈公子这是在说什么?楚某人听不懂,我可没说不喜欢当今圣上,我可没有对当今圣上有其他心思,况且他是当今天子,是当今圣上,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是要孝顺当今圣上,对他唯命是从。”
“倒是你,怎么说这话?你这个做臣子的不好去讨厌自己的天子吧?既然不好去讨厌自己的天子,那为什么要去讨厌当今圣上的?我不是很明白?所以沈公子,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沈听澜看着他藏的如此之深,完全不咬钩,也不上套,脸上倒是流露出些许的可惜。
他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笑了笑,对他道:“隆冬四年是当今圣上最重文轻武,甚至是最讨厌文官与武官勾搭的一年,那一年,我爹与你爹都在边关被雪灾所困,吃没好吃,穿没好穿,他一边往边关发的慰问信,一边又用两种不同的语气来挑拨我爹与你爹之间的关系。
那时候我们都还没出生,但是当时圣上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刚刚怀孕的我娘身上的,然后当年陛下是怎么想的?他是想着,要么你们将兵权回撤,要不然你那就将孩子送到皇城,到时候让孩子在皇城里做质子,我也好拿捏你们。”
“那时我爹忠心耿耿,虽已知他总有一天是活不成的,却还是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我爹是前朝旧臣,很多事情都要避嫌,而你爹是当今朝臣,他与我爹关系比较好微妙,你娘与我娘是青梅,她们从小就是闺中密友 ,关系很好。”
“但是她们喜欢的人成了两个阵营,她们也很为难,而公主当年也是单纯善良的小女孩儿,后来还不是因为一些事情而被逼着变成了一个老谋深算的人?我知道你不想现在就承认你仇恨靖玄帝,不过那又能如何?他还不是将你拉回皇城,还不是想要让你在皇城里当质子去威胁你爹?”
“楚将军在边关之上冒着全家死光的风险去帮他守卫的皇城,但是他不但不领情,反倒觉得楚将军总有一天会像是其他人一般通敌卖国,背叛他,可是那时候我爹是否通敌卖国,也只有他知道,那一把火到底是谁放的,现在我不予追究,但是我知道,我爹是惜命的人,他必定是有苦衷。”
他能从前头活到现在,甚至忠心过两代帝王,被所有人都夸赞,那只能说明他是一个很好的将领,而不会因为改朝换代就去牺牲别人的性命,他又那么疼爱我娘,不可能**的。”
“但是那一年冬天特别的冷,我爹站在火光里,他那怎么可能不明白那些火到底是谁放的,只不过不愿意多说,又有人将错处推到我爹畏罪自杀,我爹畏罪自杀也不会让长公主好好养育我,我爹畏罪自杀,他也不会带着我娘,他一定会让我娘回到该去的地方。”
“我娘毕竟是那样美丽的女子,她却因为一把火烧得面目全非,成一个没有五官的恶鬼,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有做坏事的人做恶梦,梦见我娘来找他索命。”
“至于靖玄帝,在他眼里,他觉得他是我父亲死了,他照样可以拿捏于我,即使我是长公主养大的又能如何?在他看来,长公主都是他的臣子,长公子即使是他的亲妹妹,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
“长公主把一个恶狼养在身边,总有一天会被其他人所忌惮,而他也开始害怕我是拿捏不住我,到时候我是否会背叛一套,然而今天我故意表现得装傻,故意表现得对从前的事情并不知道,故意表现得大义凛然,但是转过眼的时候,我又是一副黑着一张脸,似乎并不喜欢你的样子,他不可能不明白我们两个人的心思。”
“而你表面上礼貌有加,但是背地里冷脸的时候,他不会看不见吗?”
楚南萧看着他将自己的心思全部剖析在那,笑了,望着他,又低下头,用手摸了一下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了一句:“看来沈公子确实如我肚中的蛔虫一般,将我的内心剖析得这样完整,如此透彻,,那么沈公子是不是也变相地承认,我们两个人之间些许龌龊的关系了呢?到时候我与你同朝为官,还请沈公子别太为难于楚某,毕竟楚某在边关长大,对皇城中的弯弯绕这些事情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说完他叹了口气,皱着眉,半真半假。
“你们皇城中的人是真的可怕,因为这点事情都来斗去的,简直让我小心肝儿颤颤,而沈公子一直在皇城中长大,可要护我一二,否则的话,楚某人在这皇城了中香消玉殒,可就真的对不起沈将军的在天之灵了。”
沈听澜定了定神,听着他恶心巴拉的语气,又看着他就揉造作,有点这恶心的表情,顿感自己被冒犯了。
他翻了个白眼,对着他道:“别在这儿装可怜了,看着你就觉得闹心,行了,一会儿跟我去长公主府,你今天跟陛下说想去见长公主,应该不是开玩笑的吧?”
楚南萧正襟危坐,脸上换上了一副正经的表。
他摇了摇头,对他道:“自然不是说笑的,我娘确实在边关给长公主带了东西,不过早就已经送过去了,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当天赖在家里真的不出门儿呢?我只不过是做给他看的罢了,但是他好像挺自作聪明的,觉得自己终于拿捏住了我,觉得自己将我掌握在手心里,觉得我还真的是一个废物点心,是在边关被人捧起来的。”
“在皇宫之中的百姓妇孺目光短浅也就罢了,坐在这高位之上,他也依然目光短浅不思进取,那才是皇帝的龌龊和愚蠢之处,那当着又有何意思?还不如早些退位,也省得别人整天惦记着他的皇位,让他心惊胆战,夙兴夜寐,却又整天歌颂自己的功德。”
看着比自己似乎还要讨厌靖玄帝的楚南萧,沈听澜心里想,看来他确实并不招人待见。
都这个时候了,楚南萧还是对他恨得牙根儿痒痒,而自己虽然表面上并不说些什么,但是背地里其实也挺恨他。
当年他爹到底为何而死,只有靖玄帝自己知道。
可是靖玄帝假装什么真相都没发现,根本就是在装傻。
而自己的爹就这样死在了所有人的猜疑与计谋里,想想也觉得可怜。
他这么想着着,也没再继续吭声,坐着马车直接往前。
而此刻,皇宫之中暗卫早已集结,倾巢出动,往楚将军府和长公主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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