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同课，陈迹之前只在上课前和课间休息的时候看过她几眼，虽然很匆忙，她似乎是等着和洛桑一起来，洛桑常迟到，每次来都是踩着上课点到，她也格外紧张些，小跑着去教室找贺铭，也生怕自己迟到。

他或许早该想到的。

只是趁着她还在贺铭那里学吉他而得来的相处机会，并不稳定，也不长久。

但陈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快到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陈迹把手机揣进口袋，站起身来。

“唉，你干嘛去？”贺铭还沉浸在痛失好苗子的悲痛中无法自拔，那头的陈迹像是没兴趣再听他的絮絮叨叨一般，往门口走。

“困了，回家睡觉。”冰冷的语气，仿佛八月飘雪。

贺铭：？

明明早上睡醒了来他这，待了不到二十分钟说困了？这小子过的是什么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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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周盛秋都过得有些心不在焉，自从和贺铭说了停课之后，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觉得很愧疚，如果不是离职，学乐器这件事还是坚持些好。现在她们和贺铭也算是处成了朋友，她抹不开脸，也更不好意思叫贺铭吃亏。

本来学费就已经优惠了，哪还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道理？

想来想去，她还是和贺铭坦白，也没有找别的理由，就把她的情况如实相告。其实这种事当面说更正式些，但她不好意思对着贺铭那张委屈巴巴的脸。

盛秋觉得自己是个撩人到一半，自己拔腿就跑的无情渣男。

只敢在电话里，见不到的面的情况下艰难开口。

突然不用再去上课，不需要练习，也不用在课前预习可能会讲到的知识点。原本被挤占所剩无几的时间在某个瞬间被清空，就像是平时满负荷运转的程序突然停了下来。

盛秋觉得有些不习惯。

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下厨、看书、写文什么都好，但还是会在偶有空暇的时刻，比如切菜时、戴着耳机听歌时，大脑总是会在某个时刻突然离家出走。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淡然而又无所谓的脸，他的语气总是很清闲，像是没什么可在意的。

她呆呆地看了看手机，聊天界面里被置顶在第一的头像。

两人也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联系的借口了。

这么说来，她和他的交流似乎都在仰仗某些机遇。

比如徐希。

又比如洛桑。

都是在借着外力和巧合，她才有了一点点和他相处的机会。

就像流星一样，转瞬即逝。

时间很快到了周二，盛秋结束一天的码字后准备收拾会儿就出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洛桑打来的。

盛秋开了免提，把衣架上的白色帆布包摘下来：“怎么啦？”

“秋秋，你出门没？”洛桑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快了，马上。”

“好，那我先到了等你。对了，你有战服吗？”

战服？

什么战服？

和打仗什么关系？

像是知道她不明白什么意思一般，洛桑解释了下：“就是你今晚穿什么衣服。”

盛秋低头看了眼身上，弱弱地问了句：“T恤和牛仔裤……不行？”

洛桑叹了口气。

有些人就是仗着先天条件好，不怎么打扮也能清水出芙蓉。

她提着一只硕大的衣袋，拧着把手，身体抵在门上，这么转开酒吧的门。

“就知道你费劲，没事，我给你带了衣服。”

“你就是现在套个垃圾袋来都没问题。”

洛桑让盛秋早些出门，因为一会儿还要换衣服，留给她化妆的时间就少了，而且越到快开始的时间人越多，到时候再没弄好的话很容易成为焦点。

盛秋不想被全场行注目礼，拎着包匆匆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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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距离活动开始还有两个半小时。白天酒吧没什么人，洛桑找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看到她进门之后便招招手。

酒吧的木桌，放了两杯柠檬水，剩下的位置……摆得满满当当。

也不知道洛桑从哪找来这么些瓶瓶罐罐，大大小小，圆的方的，各种尺寸都有，一个叠着一个。甚至还薅了个插座来，上面插着美妆镜和电吹风的插头。化妆刷被统一插在类似笔袋的牛皮收纳工具里，摊开后里面有数十只大小、形态各异的小刷头，圆的扁的、规则的不规则的，应有尽有。

盛秋看愣了，发出哇的赞叹声：“洛桑，你的工具好齐全啊。”

洛桑看着面前的女生，果然如她意料之中素颜朝天的样子，连口红都懒得抹。

盛秋的皮肤白，脸嫩得像是可以掐出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

这谁顶得住啊？

洛桑让她和自己坐一边，自己则站起身来准备给她化妆。

“平时怎么没见你打扮呀？”盛秋有些好奇。

洛桑鼻尖轻哼了声：“上班不配。”

她在公司的时候也基本不捯饬，每天加的班还不够她睡几个小时的呢，还要早起化妆，一想到每天那些个彩妆都要花大几十，她就肉疼。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嗯，上班不配化妆。

“闭眼。”

盛秋乖乖地听她指挥，暂时把那两颗又大又亮的黑珍珠收了回去。

洛桑拿着一大瓶喷雾，在她脸上呲了两声。

妆前得让皮肤吸饱水，后续才不容易脱妆。现在的天正是热的时候，洛桑以为她过来，怎么着脸上也该又油又干，本来还准备给她敷个保湿面膜。

哪想到……

盛秋的脸只是因为温度高而稍稍红了点，出了些细汗，但擦擦就好，小脸还是白净清透得发亮。

洛桑在心里仰天长啸。

这就是天赋型选手吗？？

洛桑忙得手里没停下过，一会儿转身拿一样，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盛秋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随便化化就行了，也只能看这一次啦，我又不能天天这么化，早晚都会被看到的。”

洛桑瞪她一眼：“这是什么话？洛桑出品，必属精品，在我手下那就没有随便化化的事。”

“再说了，你说随便化化，你先问问这些小玩意儿，他们能答应？”

盛秋看着宛如壮烈战场的木桌，乖乖闭上了嘴。

洛桑化着妆的功夫，酒吧入口处的风铃响了好几阵，客人们来来往往，都忍不住往窗边那桌看

一位安静坐着，另一位则站着捣鼓。像是专业化妆师给明星化妆，彩妆工具很完备，太阳快要下山，光线也变得柔和，照在那位女生身上，被镀上了层模糊光晕。

即便谁也没有靠近，但还是能看出她很漂亮。

皮肤像是块玉，脸有些圆，两颊的婴儿肥还未完全退去，眼睛又大又亮，像是盛着水汪汪的清泉。哪怕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的搭配，穿在她身上气质也同别人不一样。

来的不少顾客都是报名活动的，给服务员出示凭证后便简单点了些餐食，在座位上慢慢吃着，等着活动开始。

盛秋也忍不住往旁边瞥了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挑着各自座位坐下，对面空着，有男生，也有女生。

相同的是，能看出来，他们都精心打扮过。

男生们穿着清一色的西服马甲三件套，头发像是抹了发胶，笔直锃亮，女生们的妆就更精致了，明艳照人，不少还穿着晚礼服过来的，衣裙华丽，光彩夺目。

吧台的服务员也小声讨论着。

“天呐，今晚真是赏心悦目的一晚，男帅女美。我这班上的真值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成一对。”

“那个女生真的好漂亮啊，我是女的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要是男的都想直接娶回家了。”

“哪个哪个？”

“哦，窗边那个啊！天呐，怎么会有女鹅完美地长在我的心巴上，女娲真是不公平，凭啥我的脸就随便捏捏，人家就是盛世美颜了。”

“别说，大概是太多了，捏不过来……”

“哼，我打你哦……”

吧台的几位工作人员小声打闹着，被酒吧放着的背景音乐淹没。

这些盛秋自然是没听到。

盛秋闭着眼睛，没有洛桑的指令不敢随便睁眼，只能感觉有东西在往眼睛蹭了两下，拖出条线来。

大概是在画眼线。

盛秋抿了抿嘴，大气不敢喘，生怕自己动一下，洛桑就画歪了，那还得重来。

洛桑画完最后一笔，把眼线笔放了下来，忍不住端详许久，缓缓开口。

“盛秋，睁眼吧。”

“画好了？”

“嗯。”

盛秋慢慢睁眼，原本被放在桌上的美妆镜此刻正拿在洛桑的手里正对着自己。

镜子里的女生，眉毛弯弯，深棕的大地色眼影在眼皮晕染开来，衬得整个人温柔宁静，眼神多了几分缱绻意味。

洛桑画的是全妆，几乎能在她脸上捣鼓的东西一个不落，阴影打在鼻翼两侧，显五官也更立体了些。

盛秋怔怔地，一时也看入了迷。

这是她？

平时没太化过妆，自己一般也只上个隔离，抹个口红就行了，你要说她化了吧，根本看不出来。

盛秋第一次看见这样打扮的自己。

“怎么样？好看吧？”洛桑慢慢收拾起桌子上被一一摊开的小玩意儿，放进化妆箱。

盛秋愣愣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