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前些年,我刚来古府,说起这段往事,倒像是一番波折。

那日,娘的头有些疼痛,我便背着篓子去林中采白芷。爹早已在我出生时逝世,娘又在晚年年迈多病,家中仅只有我一人撑起。

“沙沙……”我正纳闷着怎么回事,只见一位年龄与我相莫不大孩提走了出来,满脸的污泥,身上那件素衣白裙早已不堪入目。

我正吃惊着,她先道:“冒犯了,你能带我回家吗,我贪玩就不小心迷路了。”

我点点头,自然晓得她是谁。采完白芷就将她送回了家,她反倒没问我究竟是如何晓得的,只是很单纯地一笑,而后说:“谢谢你,改日若有什么事,可尽管找我,我叫古悠青。”

待我回家后,娘已经奄奄一息了,她见我回来,就只是勉强地一笑,而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嚎哭了一宿,第二天顶着红色的大眼睛来到学府,先生也是大吃一惊,紧紧追问我怎么回事,我只是一味地像个傻子一样摇头,整天,便浑浑噩噩地过去。

娘已经不在了,我也不知如何活下去,纵然想起娘的话:别为了一个人而要死要活的,那样毕竟是害人害己。

那些年头,年年边塞战事不断,时不时打到城里头来,我和娘都吃了不少苦头。

苦头吃多了,心自然而然也会变了许多。于是,我便学会了坚强。

硬着头皮,最终来到了那个我所救之人的府中,这是我生存下来的最后的救命稻草,我敢相信她不会食言。

她见我来显得很高兴,连忙招呼我,我对她说明了情况,她就安慰着说:“没事没事,从今以后只管跟着我,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包了!”

我听了甚是感动,毕竟一个外人能如此关心我这一个穷子,她也是第一个。

从此,我便在她家住着,悠青家旁边还有一家门府,家中有一位掌握兵权的将军,身份自然是高大,好在人也不错,总是与古府来往,两家人的感情也是厚道。

可能是对于救命恩人的报酬,古家人待我一直很好,让我同悠青一同学习,一起去学府听先生讲课,生活上让我吃的也是甚好,虽说身份上低微,可待遇却是与其他人大不相同。

之前说到悠青家旁边的门府,家中的掌权人姓姜,在下有一个与我差不多大的幼子,名为言淮。

之前我救过他一命,我吃惊而又开心,毕竟能再次见到这位好感极好的好友。

我与悠青都爱玩,他倒像是个书呆子,只知道每日坐在屋中读书,一读,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有时我与悠青想叫他出来,也要搞上半天功夫。

言淮之前与我有过交谈,悠青又是自来熟那般,我们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悠青很活泼,也很可爱,我也着实羡慕她,她长得像仙女下凡般,性格又让大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品性也是一大善人,就连学府上最调皮捣蛋的孩子,对她也讨厌不起来,甚至爱慕三分。

我们三个人就这么一直玩了几年,度过了孩童时期,悠青与言淮似乎天生就是习武的料,两人每天都会抽着时间互相较量。我自然是靠不上边的。

也好在虽说我天资在习武这方面或许愚笨,可在药草这一行业,我也算是个高手,在府外开了个药铺,小日子过得也算是风生水起。

“清姐姐!”我听闻转头去,一猜这稚嫩的声音便知是哪位妹妹。

“阿籽,叫得这么大声,想将清姐姐的耳朵震聋呀?”我故开玩笑地逗着她,算算阿籽今年也有10岁了,陪伴我的光阴大概也有4年了。

阿籽同我一样没有爹娘,几年前上山采药回府时便见她在那包子店铺前苦苦哀求想吃些包子,可惜身无分文,又无一人好心给她些铜钱,或许,这是世道吧?她身子上还留下了好几条伤疤,见她一人流浪街头便好心地收留了她。

这倒是一个很勤劳能干的孩子,自小就学会帮我分担,说起这家药铺,要是没有她,我还可能没有这么早开张。

“怎么会呢,阿籽怎敢把清姐姐的耳朵震聋?”说着阿籽就跑来准备抱我。

“阿籽,有什么事吗?”我看着阿籽的脸蛋,想来必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否则阿籽怎么会跑得满头大汗?

“清姐姐,我打听到有种草药可以治疗太子的病,不过……”阿籽说着说着便不说了。

我听到后甚是高兴,这些天为了太子的病我研究草药这一方面,都已经快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甚至都在怀疑这是否是不治之症。好在,最后一刻,只要有一线希望,那都是好的。

“阿籽,那是什么?”我抓着她的手追问着,可见她迟迟不说,我都有些有心上烧焚的感觉了。

“池乾根……”阿籽的表情还没变化,我便是惊讶了,突然明白阿籽为何总是迟迟不说的理由了,那池乾根先不说价格如何,光是采摘,都是要冒着生命危险。

“阿籽,这几天替我看好药铺。”不等阿籽在背后开口大喊,我便溜回内寝收拾包裹了。

池乾跟酷似野人参,但气味是清凉一色,淡苦,古书之中便有记载,因药材难得,能采载一株,便是价值千金。

我收拾着包裹,这几天怕是要扎营在外头了。倒不是不怕这路途艰辛,只是想来:人生若无波澜起伏静如死水,问其究有何意?

那池乾跟在山林深处,若是遭遇不甚,命就不小心被哪只野兽夺去了。想要的东西向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越往里走,天色也就显得俞来俞暗。“呲呲……”我吓了一跳,站在那儿动也不敢动,自然不敢打草惊蛇。

抽出匕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我想,若是哪只野兽,就闭眼一刀下去了得。否则,下不了手的我,我死,要么,它死。

“咳咳……”听着像是哪位公子的声音,我自然而然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剥开草丛,见一位身着宽大的靛蓝色长袍,上面绣着好看的腾云丝纹的人坐在那儿,腰间有一块白玉闪闪发亮,尤为引人。

“恕在下失礼,吓着姑娘了。”那公子温尔一笑,好一个翩翩少年。

“无碍,倒是我的不是,打扰公子了。”我回敬着,便想了事,继续速速赶路。

“姑娘,在下的背部受了些伤,有些忍不住便咳了出来。”公子的话如包含玉,让人听着心生而舒。

我朝背部看去,一大块靛蓝色的布料早已沾染了血渍,尤为骇人。

我赶紧走过去,拿着刀子将那衣袍给划开,醒目的刀痕让人毛骨悚然。

“公子,冒犯了。”

那公子抱之一笑,我竟第一次发现,一个少年,竟也能笑得比一位倾城倾国的姑娘还美上三分。

实在佩服,在这种情况下,带着这种伤,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拿着随身携带的医疗药物,赶紧用银针止住血并消毒,铺上一些止血草和一些上好的药粉。

“现在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你得马上回家休息,晚上或许会发炎,我这有些鱼腥草,晚上用小火煮上半小时左右,即可。”

“在下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这乃是大夫本职,不足挂齿。”

抬头一望,眼见天越来越黑,如果不快点找个地方栖息,真遇到了野兽那就不好说了。可是,将一个病人扔在这儿,也是不妥。

重新整理了下包裹,看来今晚只能在这扎营了。“公子,今晚也许要在这儿过夜了,帐篷留给你,我在门口看着,你今晚必须好好休息,我去弄些干柴来。”

他浅浅一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烧了些柴伙,也暖和了不少。

“姑娘,敢问你贵名?”

“南竺清。公子呢?”我问道。有缘便是相识,在这短短人生之路相遇,珍惜足矣。

“在下名为萧畔。”那公子笑着淡淡地道。萧畔?萧畔……字如其人,听着就很舒心,也很别致。

晚风大凉,沙鸣草转,树欲狂澜。

随着风走,牵着心舞。

“清儿,我们又见面了。”梦里,隐隐约约地似乎有人在呼唤着我,他挽过我耳垂下的发丝,身边突然有无数片靛蓝色的徘徊花漫天旋舞。我去碰他,却无感觉,我想看他,脸却模糊一片,我记得那丝丝缕缕的感觉,即使碰不到了,即使看不见了,我依旧记得,他是谁?我又是谁?

徘徊花飞之浮舞,“清儿,我这次来找你了……”他的声音?他究竟是谁?

他那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略过我的脸颊。轻轻地吟道:“我们不是谁,却又是谁。”

我知道他笑了,如春风三月余的清风,如清晨中露珠的润甜,如六月中那时初升的朝阳。清风撩起了他的裳,旋花挑起了他的青丝,他在花中笑,暖暖沁心,片片扬情。

竖日清晨,待我醒来之时,天已经亮了一大半,察觉到身上多了一件蓝色的大氅,边角绣着几片浅浅的绿叶,还有一些淡淡的花纹,一看便知,这定是那公子萧畔的衣物。我走到帐篷里,萧畔此时坐在那,手中擦拭着一把笛子,放到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

笛声残伶俜,哀叶寒入葬。

怜是冰玉心,淡天失愁离。

那笛声甚是凄凉,听者欲想泪。

“竺清姑娘。”

“公子。”我回笑。温文尔雅的公子,心中定是装了许多事吧?又或是,不骄不躁,乃是心中最好?

“公子可谓善笛,在下受教。”

“哈哈。”萧畔低声一笑,“姑娘过奖了,方才那曲子有些不妥,在下再为你吹一曲比较愉悦的吧?”萧畔拿起笛子,吹了一首较为欢快的曲子,可是,依旧带着淡淡的忧伤。

或是人本来就是为情所困,既是本为,也是宿命。待他吹完,我道:“萧畔,如果你伤心的话,就别故作欢乐,欢乐时也别故作悲伤,那样所做出来之事别人一眼都可道破,既然装不会,都不如顺着自己的心走,一切都会好的。”

萧畔微微一笑,嘴角参透着点点苦涩。

“人其实挺可怜的,明知没有好结果,可却总爱去试一试。”

随即他又开口:“我想了千万个让她爱我的办法,却输给了她爱他的现实。总相信自己可以改变她,却终究抵不上她心中的一个他。罢了,罢了,听天由命吧。”他淡苦道,眉宇间,不再是淡雅,丝丝苦缕钻入眉额,惹人心怜。

这么听着,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些,又是一个为情所伤之人。

“听天由命这类话,不过是给自己自暴自弃找个开拖的理由而已。你若爱她,便不顾一切地去追啊,年老就没机会给你了。结果若如此,那便再打造一些比结果多一些的结局罢。爱错一个人又如何?万事皆有可能,哪怕一瞬间,至少她有爱你就足矣。”

“事事不需要什么都要负责后果,你若想,便去做,此生只有一次。”我一口气道了一大堆,怕这是平生来,最多的一段话一次说完吧?我也不知哪来的劲,似乎怂恿着我说,也算是途中为一个情伤之人送的温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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