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过无数次的萧,却远不及他。
“你过得可好?”他轻声而问。
“好。”其实并不好。
为何明明人们过得其实痛苦不堪,却还是要在众人面前强颜欢笑。
因为说了也无用吧?
“记得我同你说的话吗?”随即他抿了抿唇,我的思绪一下子扯到他离开之前所说的话。
“我会给你报酬的。”
“什么?”
“我会娶你为妻,照顾你一辈子。”
我收起回忆,笑道:“记得。”
随即道:“我现在还不想出嫁。”我不知晓我对于他出于哪种情愫,那丝隐隐约约的情愫又究为何物?
“悠青去了。”他突然道,眸子锤了下去,没再望我。
生离死别经历得多了,也就不那么大惊小怪了。只是当听到噩耗,心中难免彷徨。
毕竟是发小,我有些伤楚,并没有哭泣,只是有些眼酸,眼中莫名地湿润。
我俩久久未语,都在回忆着,从一个曾经生龙活虎的姑娘,变成现在冰冷不动的尸首。
“之前与悠青诉说,得知儿时那次险遇是你救得我,可还记得?”他扯开沉重的话题,说。
我当然知晓,也还牢牢地记得。
那一年,悠青与我还是孩提,那时正值5岁,言淮6岁。
我们一起出府逛街,因为古府和姜府是上层门府,家中管得严,终日无多少自由可言,由此我们偷偷跑出来,乔装打扮成普通家中的孩童,在街上拿着铜钱好是一阵乱买。
出其不意,几个人贩子将我们一起抓起来,言淮中途又因磕磕碰碰弄伤了眼睛,导致看事物迷糊不清,又是因保护着悠青不被其他小孩欺负,身上好是一阵青一片紫。
在一间黑屋之中,我们浑浑噩噩地度了几日,因为言淮出来游玩时身上的烧还没退,这几天又是吃不饱穿不暖的,言淮便是烧得不轻,加上眼睛的病,整个人儿看起来弱不经风,比那女童都虚弱上了七分。
悠青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事儿,胆子吓得不轻,我便充其当起了大姐,整日照顾他们。
到了第五日,不知何原因,他们终于让我们出去,我扶着言淮与悠青,后面的人不断地用鞭子驱赶着我们,一直大声嚷嚷:“都给老子走快点!”
言淮与悠青都太重了,我难免一不小心就摔个跟头,眼看那鞭子就要朝言淮打去,我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
那一鞭,真的很痛,我险些晕过去,但还是忍着痛把言淮扶起,拉着悠青一起走。
走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一帮土匪朝我们冲来,来者也多多少少有七八人吧,人贩子跟土匪一下子就拼得你死我活,我们就赶紧趁乱跑向四周。
我们三人只知道跑啊跑,身边有无数片尖刺划伤皮肤,言淮与我都有伤在身,自然跑不了多快,后边的人骑着马又追了上来,我赶紧大声叫道:“躲好!”
三人早已经分散,悠青不知跑去了哪里,此时只剩下我和言淮,言淮因体力不支,再一次晕了过去,我背也背不动,就只好把他放下拿些大叶子铺在上面,独自一人朝反方向跑去,我一跌,变不小心滚下了斜坡,后来,我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醒来之时安然躺在床上。
我点头,喝了一杯茶。他继续说到:“那时天亮我醒来发现悠青在我身边,也便以为是悠青救了我。”
“最后不都得救了吗?谁救的都不重要了不是吗?”我道,他极快地反驳了:“那不一样。”
我一愣,笑了笑也没在说什么。
“竺清,还记得那次我掉下洞口时的情形吗?”他抿茶,眼中带着笑意。
我点点头,自然是记得的。
那时我刚来古府,还没见到言淮的模样,也不知晓他的存在,某次自己一人上山采药,便撞见了他。
“咳咳……”我听闻声音停下了脚步。
“有人吗?”我小心翼翼地问,着实有些胆战心惊,莫非真应了裴妈的话,世间真有鬼神之说?
“你帮忙搬开你脚下的石头,可以看见我。”稚嫩却些许稳重,我按照他所说的那般,吃力地搬开脚下的一大块石头。
一束米光便潇潇洒洒地一涌而下,丝丝缕缕地披在那少年的脸颊。
好一个俊俏的少年!
我不经意地打量着,一看便出了神。
“你,不救我上去吗?”他皱着那如墨般浓黑的剑眉,双眸炯炯地望着我。
“额,失……失礼了!”我急急匆匆地说道,双手急忙伸下去。
“啊!”
待我醒来时,那少年英俊的脸庞出现在我眼帘,我震惊地瞪大眼珠。
“你是不是傻?”那少年说道,眼神幽幽地望着我。
而这时,我才反应了来,救人反到没救成,倒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了。
“抱歉……”我低着头说道。既然救不出,就不该给他任何希望的,现在反而会使他绝望。
“无妨,这终究不是你一人的过错,问题是,你又将洞口掩住,我们该如何上去?”那少年似乎站了起来,朝某一个方向走去。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黢黑之地,我定是不敢独处,便悄悄地跟在那少年身后。
“再过一会儿,天大约就亮了,那时我们就对着这面墙喊救命,知道吗?”那少年说道,我顺势也点头回应。
“敢问你大名是什么啊?”我蹲下来与他摆起家常。
“姜言淮”
噢,原来这俊俏的少年,名为言淮……
或是许久未交到新友,我高兴地说:“我名为南竺清。”
言淮久久没有回我,我对他说道:“其实我挺喜欢你的,第一眼看见你就特别有好感。”
我表露心声,随即笑着拉住他那幼小的双手:“既然我们都是在患难中一齐度过,想必,你岁龄比我小,不如,我们一起结个患难之交,我为你姐姐如何?”
我喜滋滋地笑着,想到言淮必定会欢喜,只是始料未及,言淮抽开手,冷冷地说:“放肆!”
“你怎么可以不好好珍惜我,要是下一秒我就不见了呢?”我气急败坏地说。
“随便。”他依旧淡淡地说,只不过语气没之前那般寒冷罢了。
“别人如何想我不管,可唯有你不一样。”我认真说道。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抓着他道:“你就当我弟弟嘛,反正在这有个姐姐又不是不好,还能相依为命呢……”
一块大石头突然砸了下来,我眼疾手快地将他推到一边,只不过出些意外,让自己的皮肤给刮到了,一条深长的伤口。
“看吧,还不是姐姐保护你,否则你就该被砸,快叫姐姐报恩。”我扭着脚腕,借助着丝丝的光亮看向他。
“多谢。”他极不自在地别过头说道。不过姐姐二字依旧未道出口。
我疼得咬牙切齿,怕言淮着急,便强装笑脸打趣道:“哎,要是我以后被这条伤疤搞得嫁不出去,你可得娶我哦……”
“少爷?里面有人吗?”听到一抹声音,我稍微松口气,却也不敢喊得大声,言淮道:“有!”我知道得救了,奈何疼得厉害便晕死过去。
待我醒来之时,又回到了古府,言淮已经不见了,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一些人,就是急匆匆地插进你的生活,随即离开,这是命运,亦是选择。
年少无知,自己做了些许傻事,至今想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想到那时的表现,我不经笑出声。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他看着我说到。
我顿时就愣了,笑容僵在脸上,不知如何是好。
“报告!”好在一将领领及时赶到,才显得情势不尴尬起来。
那将领在言淮耳旁弯腰低头细声细语道了几句,就见言淮那好看的眉头邹成一团。
“竺清,改日我来找你。”道完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想来必是大事,便不再停留,转身而走。
回到竹幽村,便见到萧畔在那儿饮茶,我走过去,算来也有半个月没见到他了,奈何他行踪不见踪影,我也不知将信笺寄往何处。
“萧畔,你怎近些日子总不见你踪影?”我拿起糕点,边吃边问。
“家中有些变故。”萧畔的神情并不是很好,隐隐约约地让我有些不安。
“竺清,我要走了。”萧畔道完,我手一颤。
声音我自己都听得颤抖:“多久?”
“少则三年,多则五年。”
我有些难过,为何人总是要分分离离。这命运就是一次次地让人欢喜重逢,一次次地让人独自送走。
“没关系,竹幽村会等你回来,我也会等你。”我极其勉强地一笑。
萧畔多年来都陪伴着我,知心之话同他说,痛苦之事同他讲,他早已在心中,成了一个不可磨灭的人,他已经在我的人生中,潜移默化地成了必不可分的人。
萧畔站着走到我身边,紧紧地抱了我,我没有推他,这是一位知心好友,离别时的不舍。
我们两个就这么相互拥抱着,那冬日的风,冷嗖嗖地刮着我的脸疼,我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他似乎意识到才离开我。
“告辞。”说完他便轻功而走,几秒钟的时间便消失不见。
又多了一场等待。
我不知道何为等待,我只知,他还有多久才能归来。
这一年,过得格外的不安宁。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扑火啊!”众人在大喊大叫,我惊得急忙从卧榻上跳起,赶紧更完衣,就急忙朝外头看去,竹幽村已被大火烧的不省人事。
我跑出去,刚跨出门,就被人措手不及地打晕。
“给老子把这几个女的灌醉,有兄弟们好享受的!”粗野的声音加上冰凉的水,我的头脑阵阵清醒。
冰水还在不断地往我身上泼,我蜷缩成一团,感觉心都颤得厉害。
我很困难地睁开眼,看见了一只粗野的手,抓着我的下巴,不停地灌酒,还有其她女子在大喊大叫,我一愣,她们是竹幽村里的人。
“放我们出去,求求你们了!”她们嚎叫着,让我心里很不好受。很多事就因为一个人,就会让众人为你陪葬。
“先让爷爽一下,自会放了你,哈哈!”那人猥琐的笑声让我想呕。
“不要不要,求……求你了!谁来救我……救我……!”
我靠着石块,使劲地往后面那较为锋利的一面磨着,如果再不快一些,怕就要糟蹋了一个姑娘。
“嘶……”
“不要!……不要……!”
布衣的撕碎声和女子的惊恐声陆陆续续地朝我袭来。
双手终于得到解放,我赶紧拿起石块就朝那人丢去,惨叫声连绵不断,我赶紧准备解开脚上的绳子,不料,被人狠狠地一踢,我忍不住哼了出来,对方人有五六人,自己一个人显然处于劣势。
“给老子压住她!”我赶紧拿出藏在衣袖的鞭子,随即一挥,两个人被我打倒在地,另外三个看着,手狠狠地一拍,大声呵斥道:“这臭娘们!全部给老子上!老子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寡不敌众,接连那两人踹了我几脚,手一松,那鞭子便被那凶残的人拿去了,我怒视着他们,丝毫不退让。
就算处于劣势,其气势也不能输敌人半分。
“这臭娘们还挺倔,哈?老子等会看看,你在我身下怎么倔!”说着那恶心的人手就往我身上放,奈何后边两人抓着我不放,眼看手就要撕开衣服,我赶紧叫道:“停,可以让他们出去吗?一个大家闺秀,在众人面前做这事,难免会羞涩,对吧?”
那禽兽大声一笑,随即朝他们吼道:“听到没有?都不给老子滚出去!”
“是!”说着连摸带爬地跑了出去。
“小妞,现在可以了吧?”他说完又是准备将手伸过来,我看着一阵作呕,偷偷地拿紧手上的发簪,待到他靠近我时,忍着恶臭,毫不犹豫地就插了进去。
“你……你……”
对待恶人以恶报,并非心恶,而是自保。
我割断脚绳,拿起鞭子就飞一般地朝外跑去,那位之前差点儿被糟蹋的女子,此时正躺在地上,拼命挣扎,我抓起一旁的沙子,直往那恶人眼中撒,拉起那几名女子,赶紧让她们跑。
肯定不止这几位被抓,竹幽村里的人,大多都是些流浪孤儿或是被遗弃的老者,上上下下也至少百人,若是独自逃跑,怎对得住他们?
我挥起鞭子,照着萧畔所教的招数一一用了出去。
连续跑了五六个帐篷,使劲地打了又打,人的体力终会不支,我有些头晕,身上还一个劲的冒冷汗,走路都觉得有些晕乎。
握紧手中的鞭子,靠仅存的力气超前冲去。
我拼命不仅是为了不辜负期望,也不想吹灭了自己的火。
跑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难熬,不断地在梦中被人掐着脖子,不断地看着一个一个的人死去,我想醒,却被死死地困在梦中。
我拿起鞭子,死死地缠着那些人,奈何把鞭子缠着自己脖子上,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生死关头,生也罢,死也罢,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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