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高云升被带走了,同时带走的还有四个桩子。
宋昔浅在屋子里玩着蛇,看来她这丞相之女的身份只值得两个梢盯着。
那正好!
宋昔浅将传信的竹筒卡进蛇的尖牙间,放它出去了。
很快,外面的人味少了……
她早已换好夜行衣,却没像昨夜一样恢复男儿身份,蒙上宋昔浅的脸,便出发了。
谢盟主的“防御墙”依旧敏锐,即使只剩下六人依旧发现了他们,可惜来不及向他们的主子报信了!
七才去处理其他人了,宋昔浅立于窗边,正好听着里面对峙的声音。
“……忍不住要揭露我?原来他一直知道我的丑恶罪行,知道我做的一切坏事,亏他能隐忍这么多年,你们心里一定很恨我吧?是吗?我的贤侄?”
听着谢星越的嘶喊,宋昔浅勾起一抹冷笑,这位可也是生意人,比他们还要恶心!
光风霁月的盟主?不存在的。
窗边站久了,宋昔浅闻到了屋子里熟悉的味道,加了剂量的味道比以前闻着还要恶心!
“地图……”耳边传来低吟,宋昔浅知道,她要的东西找到了,这生意做成了。
是时候杀了这第二个人。
昨夜和她打得难舍难分的人,如今狼狈地躺在地上,要不要救呢?
“我知道另一半地图在哪……救我,我告诉你……”断断续续的声音,含混着血沫听不太清。
啸风山庄的地图啊……
宋昔浅审视的目光落在高云升身上,上下打量一番。
……
高云升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很安静。
没有点灯,只有窗户纸透进来的一点点月光,让高云升看见一缕缕白烟从自己身上升腾而出。
一人戴着帽兜手腕上缠着一条蛇,拿着三根长香在他的身上绕来绕去,一会轻触一下,像在跳大神,口中还念念有词。
右边手臂有点冷,高云升微微偏头,看见手臂上被划了一长条伤口,滴滴黑血正在落下。
他没死,宋昔浅救了他!
“高公子体质不凡,竟然这么早就醒了,香还没烧完三炷,只能麻烦高公子再躺一会儿了。”
女子从身后的阴影里走出,已经换了一身打扮,织锦广袖,是初见时她穿的那身。
“正好,现在有时间,麻烦高公子把答应我的事告诉我吧。”
宋昔浅声音沉静,自上而下地注视着他,和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那个柔柔弱弱,泪珠晶莹,求他护着的宋姑娘去哪了?
高云升手腕颤动:“宋姑娘,等余毒清完,我会告诉你。”
“好啊,毒我手里也多的是,比这个还难受的有很多种,不怕你不说。”
宋昔浅又退回阴影处,高云升这才发现他一直站在门边,留意外面的动静。
怎能不留意呢?
这里是谢星越让他住的那间屋子,他们还在盟主府,但盟主刚刚被他们杀了。
那人手里的香看着长,实际却燃得很快,烟雾缭绕间,高云升感觉自己手臂的血都要流干了,身体里的东西一直在蠕动,痒痒的。
“可以了。”那人声音低哑像是不常说话,直接用手指按灭了香柱,收了起来。
宋昔浅朝他轻点头:“从南边走,外面有动静了。”
高云升的屋子离倚风居更近,能听见外面有人走动,是要进倚风居的。
“快穿衣服。”宋昔浅在门边又站了会,匆匆走了回来。
门被人推开了,高云升僵硬地被人搂在怀里,听着耳边低低的抽泣声,耳边还回响着那道极低的声音:“毒我没给你解完,装一下。”
他现在只觉得身边这位演戏太厉害了,一秒落泪,他做不到。
进来的那人,高云升和宋昔浅都认识,是常跟在谢星越身边的谢府管家徐迟昭。
在高父还未生病卧床时,和谢星越一起来过啸风山庄,高云升幼时也见过一两次。
“高公子这是怎么了?”徐迟昭直接推门闯入,进来看见他们却是阴沉了脸色。
耳边低低的抽泣声停了,开口却是沙哑的嗓音:“之前你叫走了少侠,他回来就变这样了,一直呕血,吐得到处都是,后面还晕了过去,我大声喊人,却是没有一个人来帮我,没有一个人来救少侠!这会儿他才醒来,你们倒是出现了!”
高云升瞟着宋昔浅,这才发现她在自己的颊边、前襟处都抹了血,戏做得真全套。
徐迟昭手指用力,攥紧了刀柄:“府中死了不少人,似乎是有杀手暗中潜入,但盟主死在屋中,当时那屋子里只有你高公子和盟主在,为何他死了,你没死?”
“是啊高少庄主,那些杀手手段残忍,杀人皆是一剑封喉,还震碎了盟主心脉,高少庄主是怎么活下来的?芳鸣馆的守卫也被屠尽,敢问宋二小姐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门外的护卫让出一条道,又一人走进屋中。
是攀月楼阁主苏殷离。
高云升欲反驳,这是怀疑他和宋姑娘联手杀了谢星越啊!
虽然事实如此,但还不是因为谢星越先做局要杀他的!
嘴还没张开就被宋昔浅捏了手腕按下。
宋昔浅拥着他一直在哭,眼泪掉个不停,但心跳平稳,丝毫不慌。
这还有什么后手?
“当然是因为他们没做恶事!谢星越恶事做尽死有余辜!徐迟昭,不知你为何能逃过一劫,但我现在就来取你的狗命!”
院中执剑者竟是一直依附于谢盟主的归云门门主任秋凡!
“是你,任秋凡!你不过是我们养的一条狗,要不是盟主,你以为你能坐稳你那门主之位?以你的功力还敢叫嚣杀我?”徐迟昭手持长刀,正面面对任秋凡。
“说我是狗,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现在我便杀你,天一亮我就在武林大会上将你们所做的所有丑恶之事全部公之于众!”任秋凡提剑便上,招招致命。
“盟主向来公正,维护武林安稳,能做什么恶事?倒是你,杀盟主,口出恶言,我现在便杀你为盟主报仇!”
徐迟昭说得不错,任秋凡不是他的对手,两人交手数十招,徐迟昭便砍下任秋凡一只胳膊。
苏殷离安然立于廊下,看着院中徐迟昭扬刀砍向任秋凡的头颅。
“住手!”高云升由宋昔浅扶着出去,扔飞刀打偏了徐迟昭的刀锋。
他记得谢星越死前说的话,任秋凡应该知道不少内情,不能死。
“当,当,当”三道更声,三更时已经敲响过一次了,这一次只能是——
“域之使者,奉命索命!”
“域使,任秋凡,你竟然买了域的人来杀我们,真是拿着盟主带你挣的钱喂了狗!”
任秋凡捂着右臂的断口却是一笑:“那些钱我嫌拿着恶心!我杀不了你,但你必须死!”
屋顶上有黑影掠下,直奔徐迟昭,苏殷离只看一眼瞬间眉头紧皱:“快逃,这是左使七才!”
域的左护法七才,身如蝶般轻盈缥缈,杀人如闪电般瞬息毙命。
高云升也看到那突然出现的据说是左使七才的人,那不是刚刚还围着他跳大神,帮他解毒的兜帽黑衣人吗?
那宋姑娘……
高云升转头,正好看见那见过一面的小蛇在宋姑娘衣领边露出了头!
身为宋相之女,她怎会和域有如此密切的联系?
刚才在屋子里,高云升明显能感觉到七才是听命于她,什么人能让域左使听候差遣?
域主出现从不覆面却面面不同,听说是有很高超的易容手艺。
高云升反手握住宋昔浅的手腕,他真想知道这位是真实的宋相之女,还是域主顶着一张假脸。
“高公子识人很准啊,一眼就能认出我的脸,也能凭身形认出七才,眼力不错。但别说哦~”
两人互相捏着对方手腕,互不相让,周遭的人已经跑了个干净。
徐迟昭在听到苏殷离让他逃时拔腿就走了,苏殷离紧随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留下十几人应对七才。
七才灵活地游走于人群间,像模像样地缠斗一番才开始发力。
飞叶始于指尖,划过颈间,十几人堆堆叠叠地倒在一处,都死了。
七才这才向徐迟昭跑走的方向追去。
高云升看不懂他在这演这一出是要做什么,正想问,身边的人却是先出手了。
银丝,同那夜一样的银丝,划过他的眼角朝着任秋凡去。
明明没见她动作,如何出手的?
但此时来不及多想了,高云升卯力掷针,把那银丝钉在任秋凡身侧,他已经失血过多撑不住晕过去了。
“高公子眼力如此绝佳何不去田间捕捉虫蝇?”
手刀比话语来得更快,高云升忙用空闲的手与之相接,手掌相对堪比刀剑相向。
不需要实验都能明了,宋昔浅这手刀绝对一刀一命。
“那你呢?有如此技艺何不去戏院里一人分饰多角!”
四只手都被互相控制住了,这下只能脚上较劲。
“你究竟是宋姑娘,还是域主,是男人还是女人?”
“猜测我的人书都写了几百本了,我会告诉你吗?高公子奇特,我对你低估太多,半身剧毒未解还能与我打成平手。我们再会吧,我会来找你拿剩下半幅地图。”
宋昔浅张口,口中暗刺射出直逼高云升眼球,下方又有蛰伏的蛇一口咬住高云升的大腿根。
猝不及防下,高云升松了手,面前人足尖一点就跃过了屋子。
“你给我站住!”高云升将抢过来的蛇团吧团吧装进了袋子里,追了上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