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他没有记忆，睁眼见到的第一幕便是杀人，只是学习和模仿而已，他也不知道什么是食物，只知道吃了就不会难受，他也吃过自己的肉，没感觉有什么区别。
直到接到人生中第一个任务，直到遇见高云升，他才看到世界。
“没关系的。”高云升轻轻扶住他的脸吻了上去，“你知道我爱的是什么。”
闭眼亲吻的瞬间，一滴泪从宁悠清眼角滑落，快速地隐没在血迹中。
“是啊，我知道你爱的是什么。”
可就是因为知道，他更不敢随意说出他心中的爱。
他是爱高云升的，但这份爱不该由现在的他来说出。
因为他知道他爱着的人想要什么，让也想要给他爱着的人想要的一切。
而高云升想要的，是他的爱人独爱他一人，眼中只有他一人。
这些在之前只是宁悠清的猜测和想法，但在那一晚几乎窥见高云升的内心之后，他便认定了！
高云升的母亲或许是爱他的，不然也不会生下他，但她仍会在信中写道：等生下孩子就回蓝氏族。
他的父亲或许是爱他的，但爱他比不上爱山庄，否则也不会在看出他的病症时仍对他不闻不问，反而逼着他也去爱山庄。
高雷也是如此。
这些，早在宁悠清做高霜的时候便察觉到了。
所以他才会觉得高云升太好了，他的哥哥太好了。
如果是他，他不会再学会爱，也学不会对别人好。
“高云升，哥哥，我会给你完全的我，再等一等好吗？到那时，我不会再想任何事，不会再想去做任何事，我的心里只会有你，好吗？”
一吻分开，高云升睁眼便看到那双认真的眼睛，里面的星光是那么的动人，却藏在层层云雾之后，他知道那些都是宁悠清计划许久的必须要去做的事。
但即使是那么厚重的云雾，他仍然能在那双眼睛里看见自己，掩盖在最深处的自己。
“原来是因为这个不说爱我？我就知道你在说假话。”
其实高云升真的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遇到“宋昔浅”、“施明三”时，他会耐心地与他们交谈全都是因为那双眼睛，若不是在那双眼睛里看见自己，他不会对“宋昔浅”施以援手、不离不弃，也不会在“施明三”偷东西之后对他和颜悦色甚至被牵着鼻子拜了兄弟，至于“洛嫣”，他早已能够一眼认出那双眼睛。
是属于宁悠清，他的霜儿的眼睛。
除了在他眼中，高云升再也没能在谁的眼中找到干净而完整的自己。
虽然他还是因为这个爱上霜儿，但现在的他已经与从前不同了，霜儿对他还有误解，必须要解释清楚。
“霜儿，我现在已经懂得了许多，当初蓝姨说我不懂情，那个时候的我确实不懂，但我以为我懂了，直到不久前我才知道现在的我刚刚懂情。我不能成为你的全部，你还有你的亲人、朋友和你想完成的事，但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直到你说你爱我。”
“不，你一直懂，你一直很好，是他们不懂。你不用改变，不用去学，是你就很好。等我心中只有你的时候，我要你也只能看着我！等我说爱你的时候，你难道不会再守在我身边了吗？”
高云升看见那双眼睛里的自己更加清晰，更加明亮，在霜儿心中的自己真的很不一样，但没关系，只要霜儿喜欢就好，他可以就是那样。
“我会！我会！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我会全心全意地爱你！”
“嘘！”宁悠清手指抵在高云升唇边，“承诺说一次就好，我听过就好。”
“我去域里找过你，但是没有找到。”高云升握着宁悠清的手，平淡地说着，依旧没有让开，把人堵在墙角。
宁悠清闻言却是急道：“他们怎么能让你去那里？高庄主怎么放心？”
“我没事，域里留人的毒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这个也不是万能的，你怎么能冒险来找我，受伤了，或者走不掉怎么办？”宁悠清的手按在高云升的心口下两寸的位置，雌蛊就寄居在这里，“你怎么能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
“我很想你。那你呢？你有把自己当回事吗？你也不是万能的啊！”
两人对视，宁悠清率先败下阵来。
“以后所有事，我去哪里我都会告诉你，好不好。”宁悠清撑着身体，向后靠在墙上，“我本来就打算在出去后把我的计划都告诉你，现在说也一样。”
他看着高云升求知的目光：“我知道你可能已经猜到了一点，通过我和太子的关系，还有与高先生的关系，猜出了一点，但你一定想不到我具体要做什么。之前在蓝部族中，我骗了你，权势、地位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稳固了，在得到「悬身」之后，那个人完全受我操控，我便是真正的、唯一的宁悠清了，无论域中如何，他们只要还在便只能受我掌控。但这些只是我计划的其中一步，不过是因为你让我更简单地完成了。我真正想要达成的目标是清洗整个江湖，洗掉所有潜藏于下的肮脏污垢。与太子联手会更方便我行事，他的目标是那个位置，而登上那个位置的人都不会太喜欢江湖势力过强分走他的天下，所以我帮他登上那个位置，而他则帮我清洗江湖，包括他的皇兄，那个实际上的幕后掌控者。高庄主在与我合作过几次之后，知道了我的目的，所以才会秦王动手时顺势而为，干脆散了山庄。虽然我不打算对啸风山庄动手，但是太子不一定，高庄主应该是不想在一切结束之后木秀于林。这件事，两方争斗，高家居中，不论是谁赢了，山庄都会成为眼中钉。”
“原来是这样，清洗江湖，难怪你要在这里杀那么多人。”
“能拿到地图的只有太子的人，秦王的人，还有高庄主的人。我在这里不论杀谁都有益处，后面会简单许多。新任盟主大选，应该就是秦王设下的最终局了，朝堂之上，他掌控得没有太子深，若要与太子相对只能运用江湖势力，而选出一个受他掌控的盟主便是重中之重，所以他才会给你，也会给很多有些实力的人喂下胭脂虫。胭脂虫实在狠毒，也只有你能逃脱他的掌控了。而与盟主大选相对应的便是这一场藏生花争夺战了，这个是他们必争的东西。对太子和秦王来说，藏生花十分重要，不能落在皇帝手中，更不能落在对方手中，这个是他们必须要拿到手的东西，对争夺皇位来说至关重要。皇帝病重，至多再活一年，而藏生花在传言中堪称神药，他们不能让皇帝拿到延长寿命，也不能让对方拿到增强实力，只有拿在自己手中才能安心。因此，我与太子布了此局，秦王那方一定会派出半数高手来到这里，而太子若是派来了除我之外的人那杀了也没什么。”
“盟主大选。”高云升想起他在停云阁密道中见到的那个人，秦王，逼他吃下胭脂虫，请他参加盟主大选的人。
依他来看，这盟主大选是一定办不了的，因为现如今江湖几大门派各据一方，明面上互不相干，自然不会想再选出一个人来站在他们头上统领他们，并且，因为谢星越曝光出来的恶事，江湖散客也对武林盟主这个拥有巨大权力的职位没什么好印象，也是绝不会支持进行盟主大选的。
但若是有秦王在背后如此推动，那此事便是必然了，他一定会借此选出一个人来统御江湖，就如之前的谢星越一样，占据一方成为土皇帝与皇权相抗。到那时秦王手下的散势力便拧成一股，即使皇帝还活着，太子手下有私兵，他也有一战之力。
难怪，宁悠清会说那是最终战役，因为那是他一人之力可以撼动的最后一局。
而这次关于藏生化的局，同样是他一己之力能够撼动的局。
但是，高云升仍有些不明白。
“藏生花真的存在吗？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肯定一定能找到它呢？我的父亲甚至选择为了保全山庄先一步解散它，又为什么要派人出现在神宫之中，他又想做什么？你知道吗？”
高云升只有一人，被层层谜团围困，在今日之前甚至没有人与他说过实话，甚至没有人会与他交谈这些，所以他看不清局势，什么也不知道。
但宁悠清手握着一整个域的信息传递系统，天下万事皆逃不过他的眼，看到的、知道的、想到的都比高云升多。
“藏生花是真的存在的，但它没有外界传说的那么神奇，它也只是一种蛊虫罢了，「长生花」你可看过？”
高云升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不是他装，而是他真没听过，即使他成为了善用蛊虫的蓝氏族的圣子，也并不完全了解所有蛊虫。
宁悠清笑笑，捏着他的脸：“一看就知道，你在古塔里没有认真学习，等回去了我要向蓝姨告状！”
“高云升也笑了，因为他说“回去”，他们还会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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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长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