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璨脱离游戏舱，鞋也顾不上穿，第一时间打开电脑，在一堆蝇头小字中找到名为【病毒解药】的mod文件，同步游戏舱。

他重新躺下，加载游戏，满怀期待地等待游戏开始。

【数据不兼容！】

【数据不兼容！】

【数据不兼容！】

瞬间，报错的红字挤满视野。

对啊，他玩的是测试中的2.0版本，尚未正式推广，市面上能下载到的mod文件只可能是基于1.0版本创作的。

沈璨后背一阵冷一阵热，冷汗唰一下冒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他咬着指甲，思考着对策。

他私信了官方客服，不是那个贱兮兮的河豚AI，等了半天除了一句自动回复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沈璨这才注意到时间，23点49，不在人工客服的工作时间内。

他只好先找出数据线，拷贝下存档数据。

或许等到2.0版本公测后，有了符合版本的mod再上线？

只要在这期间他不登录游戏就没事吧？

沈璨安慰着自己，脑子里胡思乱想，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都被他想了个遍，直到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沈璨这近乎自虐的行为。

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沈庭芝”，沈璨的大哥。

“你一直没有回复。”沈庭芝的嗓音与沈璨有七成像，但更加稳重成熟，莫名会令听众产生一种“此人值得信任”的错觉。

沈璨对此效果已经免疫了，他竭力压下刚才的慌乱，让语气听上去平常：“在忙，你有事吗？”

“在忙……”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嗤笑，“别对你的哥哥这么冷淡，沈璨。我不过好心提醒你，别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沈璨翻看日历，没发现明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沈庭芝叹了口，似乎是对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很是担忧：“父亲明天生日，中午记得回家吃饭。顺便带个蛋糕什么的，我记得你喜欢做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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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沈璨难得穿上正装，忍痛打了个车，提早45分钟抵达了位于棕榈泉的别墅门口。

今天难得是个好日子，晴天但有风，温度不冷不热，正合适家庭聚会。

沈璨额头全是冷汗，眼下挂着两个遮不住的黑眼圈，他一整晚都没睡好。

一靠近沈家别墅附近，他的胃无法抑制地疼起来，像一条拧紧的毛巾。

沈璨家里条件并不差，甚至算得上富庶。

爷爷是狸藻市首屈一指的崇高律所设立人，父亲接手其衣钵，母亲是有名的心胸外科主任，如果沈庭芝的议员竞选顺利，说是名门望族也不为过。

沈璨提着他亲手做的蛋糕在别墅附近走来走去消磨时间，不停打开手机刷新，期望能收到客服发来的回复。

磨蹭到距离约定时间还剩10分钟，他才按响门铃。

来开门的是小姑，她穿着一条黑色长裙，庄重而不失优雅，不像是在过生日而是参加葬礼。

小姑看到沈璨手里的蛋糕愣了一下，她问：“这是无麸质的吗？”

沈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不，这里面只有麸质。”

小姑露出一个体贴的笑容：“亲爱的，多谢你的好意，你知道最近正流行无麸质饮食吗？好了快进来吧，别再门口傻站着了。”

小姑示意帮佣接过沈璨手里的蛋糕，她隐晦地摇了摇头，下巴指着厨房。

帮佣快步离开，紧接着沈璨听见一声重物被丢进垃圾桶的声音。

沈璨面露不解：“今天不是……生日吗？”

漆皮的黑色高跟鞋在实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响声，走在前面的小姑回头。沈璨声音太小，她没能听清楚：“生日？噢，今天还是你的生日吗？生日快乐，亲爱的。”

客厅的门口伸回去一颗偷听的脑袋，沈庭芝和沈华之两兄弟正把头凑在一起憋笑。

沈华之是沈璨的二哥。

熟悉的捉弄感又回来了，沈璨对着狼狈为奸的两人做口型：操、你、们、的！

这一幕被从二楼下来的沈父撞了个正着。

沈父已是退休的年纪，双鬓花白，哪怕不皱眉头，眉宇间也是一道深深的皱纹，不怒自威。

他对沈大和沈二的做法不可置否，只是板着脸教训沈璨：“如果不是某人连家中长辈的生日都记不住，也不会闹出这种笑话！”

沈璨被瞪了一眼，腿肚子都在发颤。

今天是庆祝小姑升任狸藻市教会主席的庆功宴。

距离开餐还有一会儿，沈璨熟能生巧找到楼梯背后坐下。楼梯后的空间狭小，不容易被其他人发现，能给沈璨提供充足的安全感。

这里还藏着一张磨损严重的小凳子，沈璨从小坐到大。

“咚咚咚。”楼梯被敲响三下。

沈璨不用抬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小姑的女儿，沈璨的表姐汪若亭，只有她会敲门。

汪若亭嗓音清脆，像一只刚偷到小米的麻雀：“一个好消息和另一个更好的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随便吧。”沈璨把头埋在臂弯里，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回家后他的胃疼更严重了，痛得他几乎直不起腰。

汪若亭激动地宣布：“我在照片墙上前进了一名，我的家庭地位正式超过曲奇了！”

曲奇是沈父最喜爱的一条猎犬，去年寿终正寝，享年17岁。

沈家的家庭成员有一套严苛的评分标准，在人生的道路上每做对一个选择，计一分。

照片墙按照分数高低排序，沈家小辈中排位最高的是沈璨的大哥沈庭芝。

他的照片可以放在一楼客厅的壁炉上，客人一眼就能看见，家长也能顺理成章开始吹嘘自己教育出一个多么优秀的孩子。

第二名是二哥沈华之，他的照片可以挂在二楼走廊的开端。

沈璨这种拿不出手的孩子，照片只能挂在厨房的垃圾桶上，汪若亭并列。

顺带一提，曲奇的照片排在他们俩前头，又因为逝世破例允许放在钢琴盖上。

“你做了什么？”沈璨对于汪若亭背叛革命友谊的行为感到气愤，但他实在没力气了，只能用喉咙哼出含糊的短句。

汪若亭昂着头，一脸骄傲：“艺术展！”

汪若亭大学主修艺术，不是油画或者钢琴一类的传统艺术，而是现代艺术，不是家长认为的“有前途”的专业。

“恭喜啊，”沈璨抱着自己，就让他一个人的照片在垃圾桶上结网吧，“另一个更好的消息呢？”

“他们超级讨厌我的女朋友，为此发了好大的火。”

别误会，沈家虽然是传统的教会家庭，但并没那么死板，家里出了一个同性恋倾向的后辈就要绑起来用石头砸死。

沈家有另一套相对灵活的配偶评分标准。

大哥的女朋友是前任议员的女儿，他正是搭上这条线才走上从政的道路，因此他的女朋友可以算十分。

二哥的女朋友是某星级酒店总裁的女儿，他当上了完美赘婿，但富二代比不上官二代，七分。

汪若亭的女朋友……具沈璨所知，是个不知名地下乐队的吉他手，在长辈眼里……大概和小混混没差，倒扣十分。

沈家的家庭氛围就是如此直白、不加掩饰的阶级分明。

汪若亭学现代艺术，差；举办艺术展一炮而红，好。

沈璨做游戏主播，差，做游戏主播还没搞出个名头，极差。

“谁管他们，能惹他们不开心我就开心。”汪若亭摊手表示无所谓。

虽说是庆功宴，涉及到每个人的喜好和忌口，餐桌上只能看到一些蘑菇、鸡肉和豆制品。

蘑菇是冷的，鸡肉没有调味，发酵的豆制品口感诡异。

沈璨只是多看了一眼，便觉得胃更痛了，他吞了两口柠檬水，嘴唇白到吓人。

沈璨的母亲没有到场，她还有手术要做。

挺好的，沈璨机械地咀嚼着嘴里分不清是蘑菇还是鸡肉的东西。

从兄弟三人的起名规律可以猜到，沈璨的名字后面应该也有一个“zhi”，但在登记时被工作人提醒，这个名字与沃伦星某位名声不太光鲜的历史人物重名，情急之下抹去了最后的那个字。

后来一直拖来拖去，没能想出更合适的名字，拖到沈璨长大，也就不方便改了。

而他的母亲刚好是个完美主义者。

练琴弹错一个音符，重来。

绘画出现一笔不和谐的失误，重来。

从起名环节就不顺利的孩子，重……重来不了。

在加上沈璨与两个哥哥相比并不出众的成绩，沈璨的母亲断言，这个孩子的人生注定失败。

幼年的沈璨一次次看着本应在他遭遇挫折后给予安慰的家人居高临下，失望地摇头叹气：“我就知道……”

一家人瘟辛和墓的聚餐结束。

期间还出了一个小插曲，餐桌少摆了一套餐具。不过表姐主动表示她最近在节食，就不吃了，沈璨知道她一定是打算半路溜去约会。

“工作怎么样了，还在当你的小主播吗？”沈庭芝伸手堵住准备离开的沈璨。

沈庭芝比沈璨更高，更结实，锻炼痕迹明显，深灰色的西装被完美撑了起来。

不像沈璨，能把正常尺寸的正装外套穿出男友风。

若是把两张脸放在一起，能看出是同个系列的兄弟长相，不过沈庭芝更像父亲，沈璨更像母亲。

他看了一眼沈璨的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一个打车软件：“可怜鬼，要搭我的车吗？”

棕榈泉属于别墅区，最近的公交车站在十公里外。

沈璨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对着他脸上比了一个中指。

下一刻，沈庭芝握住那根中指使劲往后掰，脸上还是笑着的，说出来的话却令沈璨不寒而栗：“怎么，在外边住了几天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这可不是对大哥说话的态度，你的恭敬呢？”

“放开我！”沈璨挣扎不过，抬腿去踹沈庭芝，在他一尘不染的西装裤上留下一个脚印。

一记膝撞把沈璨顶到墙上，本就不舒服的胃一阵绞痛，午饭没吃进去多少的蘑菇、豆子全吐了出来。

刚把小姑送上车的沈父看到这一幕，不自主皱起眉头。他低声呵斥：“别让邻居看见！”

沈庭芝单手把趴在地上咳嗽不止的沈璨提起来：“弟弟肚子不太舒服。您知道的，他从小就这样，娇气。”

“我想邀请弟弟来我的工作室上班，放任他一直堕落下去我实在于心不忍。但弟弟好像不太愿意，父亲。”沈庭芝轻柔拍打着沈璨的背，兄弟俩亲密无间。

“沈璨，既然你哥哥愿意拉你一把，你就该答应他。你现在……”沈父的目光在沈璨身上扫过一圈，“算了，也不会是什么好工作。把你手上的事放下，去庭芝的工作室长长见识，对你有好处。”

沈璨抽着气，连牙齿也在打颤。从小到大印刻在潜意识里的习惯性顺从让他不敢忤逆自己的父亲，拒绝的话卡得喉咙鲜血淋漓也没能说出来。

沈庭芝往沈璨胸口的插袋上塞进一张名片，微笑着拍了拍：“明早见，我亲爱的弟弟。”

文中的ZJ.XY纯属作者胡编乱造。从这一章也能看出这个教会家庭的人都颠颠的，不是按正面人物在塑造。作者本人更是纯正的唯物主义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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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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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