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五点半林初霁准时出门。

看到对面门关着，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打扰。

到学校的时候刚好六点，林初霁把喝完的牛奶扔进垃圾桶里。

今天的教室值日生还没来擦黑板，他抬头看了看值日表，又看了看座位表。

行吧，值日生在补作业。

班里面来的人不多，三分之二的人都在补作业，去吃火锅的人全都有份。

他路过周壹的座位，看见周壹在写物理卷子。

“这是什么卷子？”

周壹勾着笔往上填公式：“物理，单元素养自主练习二，上周五发的。”

林初霁回想了一下，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做过这张卷子了。坐下的时候打开书包翻了翻，并没有发现这张卷子的踪影。

林初霁：“……”

心如死灰如林初霁，他一顿一顿地转身，找到自己搭着放的挺高的各科试卷一张一张往下翻。

然后，他在中间一点的位置，抽出一张试卷。

物理试卷，空白的，死一半了。

他又看了一眼标题，猛地闭上了双眼，两眼一黑又一黑。

标题上加粗加黑地写着几个字：

物理单元素养自主练习二。

他认命地深吸口气，翻出笔袋拿出一支笔开始写作业。

齐思锐在前边喊：“蒋应朝！你这写的什么鬼画符作文？”

蒋应朝正歪头抄齐思锐的数学试卷，闻言凑过去看了一眼自己的英语试卷：“……你也不要什么都抄，你自己看看我这作文语句通顺吗？”

齐思锐：“……你写成这样你还有理了？”

蒋应朝翻了个白眼，没接话。

骆一鸣端着一只蜜汁烤鸡晃来晃去：“在线收集化学作业，我愿意用一只二十九块钱的蜜汁烤鸡来换。”

顾黎鄙夷：“才二十九块钱？”

骆一鸣痛心疾首：“那也是大洋！活生生的大洋！”

顾黎摆摆手：“行行行大洋哥，你找别人去吧，我也在写化学作业，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骆一鸣幽怨地飘远了。

秦安隅到了教室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蒋应朝和齐思锐头对头不知道对这谁的试卷抄答案，骆一鸣端着一只蜜汁烤鸡晃来晃去嘴里还说着“在线收集化学作业答案”，林初霁在后排奋笔疾书。

总的来说，三分之二的人都在补作业。

秦安隅走到后排，本来想背英语单词的，却被林初霁吸引了注意力：“你在写什么？”

林初霁：“物理试卷，单元素养自主练习二。”

秦安隅动作一僵：“什么试卷？”

林初霁耐着性子：“物理，单元素养自主练习二。”

秦安隅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物理课本翻了翻，从里面飘出一张折过的物理试卷：“完了。”

林初霁乐了：“那你跟我一起补吧。”

六点钟到学校，吃个早餐大概要花五分钟，六点半去走廊早读，期间有领导巡视根本写不了作业。七点钟准时下去做操，七点半回来上课。

也就是说，补作业的时间只有二十五分钟，秦安隅虽然是六点十五到的教室，不过他写卷子一向很快，也就不用担心。

应该也写得完。

然后，现实就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单元素养二不知道是物理组哪个老师出的题目，计算量多到变态。光是选择题就有一半的题目中四个选项里有三个选项容易跟正确选项混淆，简直就是非人。

七点半回来，林初霁的物理卷子还差一面，秦安隅落后他半面，还差一面多一半。

秦安隅在抽屉里翻找着课本：“这节课是什么课？”

林初霁抬头看黑板，心顿时凉了半截：“物理。”

林初霁和秦安隅对视一眼。

完了。

……

物理课的老师是一个矮个子男人，声音尖尖的细声细气，人送外号小太监。

“小太监”拍拍讲台：“物理课代表收一下物理作业啊。”

物理课代表蒋应朝抖了三抖。

“小太监”转身，从黑板槽里拿了一直粉笔准备上弹力与形变，却又突然改了主意：“算了，这节课我们不上新课，我们来讲上周的物理卷子。”

上周的物理卷子一共有两张，一张第二单元综合卷，一张单元素养自主练习二。

林初霁抓紧了笔，在心里暗暗祈祷老师讲的卷子是第二单元综合卷。

然后……

“大家拿出单元素养自主练习二，我们开始讲评。”

林初霁闭了闭眼，心如死灰。

而“小太监”并不打算放过他们，走下来巡视：“你们把卷子拿出来我检查检查，预防有的人周末不写作业。”

林初霁再次闭眼。

“小太监”巡视的那一列是第一列，而他和秦安隅是最后一列的，他们两个的卷子还差的进度不多，应该可以写完。

想到这，林初霁正准备动笔。

“蒋应朝，林初霁，秦安隅，周壹。”

他点了四个人的名字。

“拿你们的单元素养二给我看看。”

林初霁捏着试卷一角，心说绝望原来是这种感觉，再次感叹“小太监”真是杀人诛心。

身为“小太监”的学生，他痛心疾首。

但是该来的逃不掉，林初霁和秦安隅对视一眼，认命的抽出单元素养自主练习二拿去给“小太监”过目。

“小太监”满脸笑容地接过蒋应朝的试卷，笑呵呵翻到背面，脸色顿时一沉，笑容光速收缩。

蒋应朝：“……”

天要亡我。

“小太监”按耐着情绪，又看了林初霁和秦安隅的卷子，最后又看了周壹的卷子，脸色黑的跟平底锅锅底似的。

林初霁汗毛竖起，感到风雨欲来。

“小太监”笑呵呵地把他们请到教室外边，飞一般走上去，狠狠拍了讲台一下：“还有谁的单元素养自主练习二没写？！”

一班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犹犹豫豫地站起来几个。

“小太监”：“就这么点人？！”

又过了几分钟，班里三分之一的人站了起来。

“小太监”把眼睛一眯：“没了？”

又过了几分钟，班里三分之二的人站起来。

“小太监”冷笑：“好啊，你们看我好欺负所以都不写我的作业说不是？！你们我就不说了，秦安隅，年级排名第一，有一面半没写；林初霁，年级排名第二，有一面没写；周壹，年级排名第三，两面没写；我的物理课代表蒋应朝，物理单科排名年级第一背面只写了一题！”

一班的人低着头，跟鹌鹑似的大气不敢喘。

“算了，我都不想看见你们，给我滚出去补作业！”

然后，一班教室外边站了一排人，有站不下的甚至还趴到了外边栏杆上。

林初霁和秦安隅离得近，他把纸卷摁在墙上写，微微骗了点头：“小太监好凶啊。”

秦安隅点点头：“是啊，下次再也不不写他的作业了。”

林初霁下意识应了一声，又问：“你故意的？”

秦安隅挑眉：“那倒没有。”

林初霁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就为了看小太监是什么反应。”

骆一鸣正对着林初霁写作业的窗，压着声音：“两位哥小声点吧，你们也不怕被小太监听见。”

林初霁松开笔：“唉，你试卷写完了？快，偷渡给我们抄抄。”

骆一鸣：“……没写完，我没起。”

林初霁叹为观止：“还能这样？早知道我也这样了。”

秦安隅戳灭他的幻想：“别想了，我们两个是老师钦点，躲不掉。”

林初霁泄了气：“也是。”

然后，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的狡黠：“唉，他没写作业……你说我们要是举报了他小太监会不会让我们回班里？”

秦安隅落下一个解字：“有可能。”

骆一鸣浑身一抖：“两位哥放过我吧，我只想安安静静补个作业。”

林初霁失笑：“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

“小太监”暴跳如雷：“林初霁！秦安隅！骆一鸣！没写完作业不要影响同学听课！骆一鸣你喜欢和他们讲是不是？你也给我滚出去！”

一班教室外补作业大军又多了一员。

林初霁咳了一声：“我不是故意的。”

秦安隅：“同上。”

骆一贴满脸幽怨。

一班是好班，年纪前五十的聚集地，和教师办公室隔了一条走廊，一班的前门正对着走廊拐角，过去就是饮水机。

有的学生上体育课为了看一眼林初霁和秦安隅，会特意上来四楼，一上来就看见了一班的人齐刷刷站在门外补作业的场景。

里面还混有秦安隅和林初霁这两个年级第一第二。

那个学生好死不死，就是桑献。

桑献抱着水杯：“哟，怎么在这补作业呢？被赶出来了？”

他那个位置离趴在栏杆上的周壹挺近，周壹就自然而然以为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干嘛，不允许啊？”

语气还是生硬，但已经好了很多。经过上次的火锅聚会，桑献和周壹之间尴尬的氛围也有所缓解。

桑献笑了笑：“没有没有。”

周壹拿笔戳戳桑献：“这一题是这么写吗？”

桑献“嗯”了一声，凑过去看她的试卷：“是。”

周壹点点头，继续写下一题。

桑献挠了挠头，从校服裤兜里拿出一根草莓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你吃吗？”

周壹犹豫了一下，还是抽走了那根棒棒糖：“ 吃。”

桑献看着她，欲言又止。

周壹放下手里的笔：“干什么？”

桑献小声说：“周壹。”

“我们和好吧。”

林初霁的日记：

忘记把物理单元素养自主练习二带回家写了，被“小太监”抓了之后赶到走廊外边罚站。

我这波澜壮阔的一生。

桑献体育课路过我们班要来接水，和周壹说话了。

给了她一个棒棒糖，就和好了。

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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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阳光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