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当时没有想到会变得那样。”许朝辞歉疚地看向宋周,他没有辩解的机会,因为情书确确实实是他亲手交出去的,也因他那些流言蜚语才会将她淹没。
宋周一瞬不移地盯着他:“虽然已经过去了七年,但我也不会因为一句对不起就彻底原谅你的。”
许朝辞将那片落叶郑重地放进了衣兜里,“我会尽我所能来弥补这份迟到的对不起。”
宋周仍只是看着他。
许朝辞一定以为自己最难过的是面对堵不住的悠悠众口。
但其实,自己最难过的,是行瞿二中没有了许朝辞,再没有人会抽走自己手里的书,把一大片晚霞指给自己看,也再没有人会在撞见自己所有的难堪与落寞后,带着自己穿过呼啸的风去看山花烂漫。
现在,他好像被自己用愧疚绑住了。
宋周觉得自己做作又可悲,一面担心暮念会误会他,一面却又用这样俗套的理由将他束缚。
“你不必勉强。”宋周长长舒了口气,“我说出真心话,并不是想从你身上一定得到什么,我只是为了以后合作可以少一些芥蒂。”
“我说得话一定会做到。”
风又吹散了几片落叶,他的瞳孔在穿过落叶而来的阳光下被映成了琥珀色,投印着小小的宋周。
认真且笃定。
这阵风也便也于此吹进她心里。
她这才发觉自己竟也是在期待的。
期待着他的兑现,以及又一次相信他的承诺。
*
因为时间安排得有些紧张,参与分享会的人员就被统一安排在了学校教工食堂的包厢就餐。
考虑到宋周腿伤落单,接待老师便提前将就餐地点告知了宋周,示意她可以早点过去。
一想到挤在包厢里免不了此起彼伏的假意应承,宋周就有些头疼。
还不如去学生食堂,看乌泱泱的年轻后脑勺。
“我可以自费去学生食堂就餐吗?”宋周礼貌询问着,紧接又打出感情牌,“很多年没回来了,很怀念学校一点一滴,想重温一下,可以吗?”
接待老师并非不通人情,虽然为难,但终究还是答应下来。
宋周听到那声同意时,松了口气。
“去食堂?”许朝辞看了眼表,才刚过十点。
宋周摇了摇头,“不,先陪我去趟实验楼。”说完主动向许朝辞伸出手。
许朝辞虽然猜不透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一点点搀扶着她走了过去,实验楼离他们并不远。
穿过蜿蜒小道,尽头便是实验楼的雕像喷泉,经久未开,雕像和池底都已爬上了青苔。
楼里有一个班的学生正做着生物实验,时不时会传来,“哇塞,你的泡菜真不错的。”之类的感叹,热闹急了。
宋周抬头望向那个嬉笑欢快的教室,少年人的朝气似乎也将她感染了。
她突然想起许朝辞当年捧着泡菜献宝的样子。
他赶到图书馆时耳朵冻得红红的,从怀里掏出一整盒用饭盒装好的包菜泡菜,“我的泡菜可是我们班做得最好的,别人想吃都被我拒绝了,你一定要尝尝。”
根本不给宋周拒绝的机会又踩着上课铃匆匆赶回了教室。
宋周看他早已跑没影,好奇地开了盒子,但刚一启封,泡菜独有的酸味就迫不及待地充斥了图书馆的一角,怕气味打扰到其他人,宋周只好合上盖子放在了一边。
学得头昏脑胀,她一时忘记了还有泡菜,直到在许朝辞问她口感如何时她才发现自己放忘了,最后只好胡诌夸他说,做得很好吃。
后来她赶在图书馆关门前在角落尝了那份泡菜,其实,一点也不好吃。
一点也不像他口中众人都想吃的泡菜。
教室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是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女生夹着一筷子泡菜追在男生身后,男生边跑边嚷嚷着宁死不从。
宋周看着他们,忽然笑着转向许朝辞,“你做得那泡菜可难吃了。”
“后来我尝了。”许朝辞回忆起了当时的口感,皱了眉,“是挺难吃的,就去问了你口感怎么样,本来是想叫你扔掉的,谁知道你居然说很好吃,一定会好好吃完。我当时还怀疑过你是不是高三压力大到味觉失灵了。”
“其实是当时忙到忘记还有泡菜了,但实话实说又不太礼貌,所以随口夸的。谁知道你那句很多人想吃还被拒绝也是唬人的。”
“不算唬人,确实有好几个人都想尝一口都被我拒绝了,当时就想着让你尝尝我亲手做的泡菜了,最后自己都忘了尝。下次……”许朝辞说到一半,忽地停住,下意识的心里话总是太过直白。
走廊的嬉闹以男生一脸英勇就义地吃下泡菜作罢,鸟雀又重归枝头,啾啾声不绝。
“下次亲手做泡菜,记得先尝味道再送人。”宋周接过他的话,抹去了原有的暧昧气氛,她拽了拽他的衣角,话题一转,“走,带你去看我的小树。”
她的小树是种在实验楼边的一株玉兰。
这株玉兰是她偷偷种的,特意选了实验楼也是因为实验楼很少有人光顾,校工们也并不太在意这个角落,就算看到了也不会特意清理她的树。
七年了,树虽然不高却是枝繁叶茂的,长得极好。
“看来长得挺好。”宋周伸手抚上玉兰的枝干,树干粗糙的表面磨过她的指尖,“走吧,去食堂。”
她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就只是为了看了这棵树一眼。
“我记得当年植树节我种的好像也是玉兰。”
许朝辞没有记错,他那次参加植树节活动,还上了报纸,报纸上他眉眼带笑在一众领导的照片的衬托下更将少年英俊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那期报纸也在各班女生手中来回传遍,就连当时宋周也在班里女生面前由心夸了他。
当大家都在夸他的惹眼的长相时,宋周默默记下了他种的那株玉兰。
宋周回道:“是玉兰。”
“长得应该也不错吧。”
“就在高一高二教学楼中间,长得很好。”
适逢路过教学楼,宋周就随手给他指了一棵玉兰,长势喜人枝桠间甚至还有零星的白花。
但教学楼中间那株的玉兰其实是校工后来补上的。
许朝辞真正的玉兰树枯死在了他离开的那个冬天,原本差一点就能开花了,却没熬过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
宋周和那棵树倾诉了太多有关憎恨,有关疲倦的情绪还有数不清的怀念和思念。
所以那棵树轰然倒下,许朝辞在学校的最后一丝印记也就此消失的时候,宋周去厕所洗了把脸,冰冷的水一下就掩盖了眼泪的温热。
但这些,他都不会知道。
“是长得挺好的。”他看着那株玉兰。
毕竟,他连自己亲手栽的树都分不清。
“不过那株是广玉兰,我种的是白玉兰。”他顿了顿,“和你种的那株才是一样的。”
“宋周,你记错了。”
教学楼中时不时传来笑声,将他声音模糊得很远,在这不合时宜的欢乐中,他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如燕子归南,再踏旧枝却已大变模样般的遗憾。
宋周一时愣住。
但很快又被身后出现的人群打断了情绪。
“原来你们这对背着我们大家在偷偷回忆往事呢!”有眼尖的上前调侃着,一时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们身上。
“不会是高中时候就有了故事吧。”说话的是站在李顾明身边一身长裙的张婉,她虽是朝着许朝辞和宋周说的,目光却停在了李顾明身上。
其中意味,不消多说。
许朝辞又撑起以往一副没个正形的模样,牵住了宋周的手笑道:“是啊,我高中就暗恋宋周了,这不,终于被我拐到手了。”他抬了抬两人十指交握的手,是宣扬也是示威。
原本看热闹的人也开始纷纷说起祝福的好话,“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之类的词都信手拈来不带重复的。
宋周感叹于成年人之间的见风使舵,许朝辞则伏在她耳边道:“他们就想看个热闹,自然是哪个热闹大趋向哪个热闹。”
但总有人似乎并不满意这一片和睦的场面,譬如张婉。
她呛声道:“宋周可在你走后给李顾明写了情书。”
原本可以做个聪明人,非得出来搅得一片难堪。
许朝辞认真地看了她两眼,“难道张学姐这一辈子就只喜欢一个人?我还记得张学姐写的情书,难不成现在学姐也还在喜欢?”
许朝辞咄咄逼人的样子问住了张婉,其余人也都从许朝辞的话里猜到了几分。
许朝辞会记得张婉情书,那不就是张婉给他送过情书,再结合她如今如此针对宋周,看来还是放不下许朝辞啊。
众人同情的目光,压得张婉连连否认:“我当然不是。”
“既然张学姐都否认了,那周周以前写没写过的情书又有什么重要的?”许朝辞看向他和宋周交握的手笑道,“现在互相喜欢不就得了。”
众声杂沓,宋周望向他眼底,满满的都是自己。
“那封情书只是个误会。”宋周向前走了半步,“因为我高中时候比较独来独往,所以就没有机会和大家解释,让大家误会了我和李顾明那么久真的很抱歉,希望大家不要再把我和李顾明牵扯到一起了,这对我和李顾明都是很大的困扰。”
“而且。”宋周看了眼身侧的许朝辞,也学着许朝辞之前的模样将两人紧握的手举了举,“我男朋友比较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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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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