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庙,你要不要去看?”刀悬问他。
姬槐本就没太大的游玩意愿,更者,他并不信那所谓的神佛,“不想。”
刀悬点头,没再多问。他也是如此,并不认为那神庙有什么好信拜的,只是若他想去,刀悬自然也会跟着走上一遭。
既然姬槐同样没这个意思,那到了神树便罢,神庙就没必要了。
刀悬不喜欢凑热闹,只是原以为喜欢热闹的姬槐同样如此。
这颗槐树大概有很长很长的年岁了,它的树干粗壮无比,十分粗糙的树皮上携刻着的条条纹理以及那每一道纵横沟壑无一不在昭示着它的经历。
它高耸矗立,承载的是这一方水土的寄托。
姬槐一眼看不完它的全部,却深深的感受到了它强大的存在和生命。
他忽然想起了镇长府上挂的那个牌匾,生崟。
那崟字虽多意,也如何都于高耸入云之山、茂盛之繁锦搭的上关系。
生,万物生,浮生万物。
生命。
崟,生命之重高于山峰。高于任何。
姬槐的视线全然在这棵树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边上的人在干什么。他在一转头过来,发现他手上不知从何而来了一根红线。
此刻正从容不迫的在他手上绕着那根红线。
“你干什么?”
他下意识便认为这不是个好东西,只是往回缩的手在他手中自然没有缩回。
“这什么东西?”姬槐问。
只见那人一正一色的将这跟红线的一端在姬槐手腕骨上打上一个很紧的结,临了才一脸正色的去回他的话,“从神那求下来的红线。”
......
那便是姻缘红线了。
姬槐皱着眉,眼睛一转看到那红线的另一端已早早被刀悬系在了自己手上。完全想不通分明俩人都没有进那神庙,刀悬哪门子能从神那忽然求个红线来?
结果他双眼感受到视线,去一瞥,才恍然大彻。
在刀悬的身后,一男一女十指相扣看着这边,双眼中带的是恨不满以及不敢报的怯懦。
感情他这是将别人求来的红线给抢过来了?!
姬槐简直要气笑,觉得十分荒唐。
偏偏刀悬全然不觉得有半分问题,“神只是给下红线,又不是说在这上面刻上他们的名字。红线的效果都是一样的,该求的他们已经求了。”
姬槐不敢苟同,他挤眉,否认道,“我不是断袖。”
“嗯。”
刀悬一直低着眼在手上的视线半分没有抬一点,听了他的话也只是轻轻一嗯,再无其他。
油盐不进!
冥顽不灵!
执迷不悟!!!
姬槐腹诽了一阵,又清楚明白手上这线他自己是扯不掉的,于是只能静了静心,全当自己瞎了看不见。
刀悬就全然不同,十分满意自己做下的事,看了一眼又一眼...
打断俩人各自不同思绪的,是忽然而来的暴乱。
一群穿着简易粗布的人举着手中长棍,将街上从头到尾清扫了一遍。
慌乱中,姬槐被人撞了好几下,边上的刀悬镇定许多,一把揽过他躲开周围的人。
他定了定心,一抬头就对上了刀悬那忽然就十分阴暗的双眼。刀悬将他身子稳住,姬槐眼瞅着面前的就要冲出去才恍然注意,是俩人手上的红线断开的彻底。
该是刚刚从他们中间硬穿过去之人导致。
姬槐往前一步,双手拉住他,“先走。”
他刚刚完全可以扯着混乱离开刀悬身边,但是转念一想,这浮光镇镇主都那般谄媚刀悬,他在这镇上独自要跑哪也跑不成。
最后干脆作罢这个想法。先稳住当下再说。
说走其实也不知道能往哪走,最后往边上跨了俩步,躲开那堆横冲直撞的人群。
那些手握长棍的人将街道上的人驱在一旁,那混乱不过也就一阵,他们很快便稳定了街道局势。
这些人和当时渡口拦人的是同一批人,那便就是浮光镇的人。
街道上的所有人都被他们控制了下去,那混乱自然也就中止了。只是他们唯一没动的就是站在这路中一半的俩人。
何启一路从中间过来,穿过人群走到他们俩面前,他的身后还跟了那么三人,依旧是穿着粗布麻衣手持长木棍的仆从。
他走到俩人身前,看着刀悬,向他微微弯腰拱手,对他道:“刀主,镇长请您移步。”
末了还补充道:“镇中有事发生,镇长会同您交待。烦劳移步府上,且,无视镇中之事。”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忽然来的这般大阵仗是为何。
直到姬槐跟着他一路被何启护送着离开这条街,转角处,他恍然听到了人群中有人喊,“易主了!”
易主?哪里易主?易主何位?
除此之外他再无听到旁的。
二人一路被带到府中,一路上都是由那何启亲自带着人护送过来的。何启带了不少人,前后左右都分布了。
姬槐转头一眼一瞥,毫无任何可行之路。
他不自觉便往身侧前方的人身靠了靠。
有些没懂,但他老觉得这趟过去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他们俩。偏偏刀悬此次带他下山除此外一人都没带。甚至连以前随身携带的弯刀都没佩戴。
赤手双拳。
若真有危险,这一方地的人刀悬如何可能一人解决的了?
姬槐在心中盘算着,刀悬原本扯着他指尖的手往上移了移,覆住他手的手掌收了收力,握的更加紧了。
就好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让他放宽心一些。
只是,姬槐看着边上那人满脸的毫不在意情绪和无所谓的情绪,是有些过于淡定了。
还是那个府邸,还是那个拄着拐的白发老者。
他仍旧在门口迎接,面上仍旧是下午那时来时带的同样的笑意。
这次便没有旁的寒暄,镇长直接向刀悬禀明了原由。
“今夜,东安王突然发兵西境,战事忽起。”老者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将视线放在刀悬身上,慢慢悠悠的道出自己所知道的,“东安国主驾崩。主位易。”
所以,他当时在街道上听到的那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乱讲的,而是真有此事。
“上位的是谁?”
“东安二皇子,”镇长一停,给出确切答案,“令狐极目。”
姬槐那一愣神过后再度睁眼直接对上了边上刀悬看着他的眼睛,只是视若无睹,权当不认识没听过,且和自己没有关系。
上位的是令狐极目,姬槐是全然不知并且全然不敢相信的。
整个东安没人不知那二皇子醉心酒馆青楼,纨绔的很,偏还不服管教。那时都道,谁人上位都不可能是二皇子上位。
结果今日忽然一转,国主之位竟然易给了他。
“那令狐极目这般浪荡子,东安王如何可能将皇位传给他?”发出这声质问的是何启,看得出来,他也是才知道这件事。
他问的皆是世人都没想明白的。
只见刀悬悠悠转了话,十分淡然的安了个名头下来,“弑父夺位。”
弑父夺位,谋逆篡权。
好一个弑父夺位。
姬槐心中确实不解,他在东安也待了挺长的时日,其间最为熟悉的就是令狐极目,他确实日日花花流心,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酒馆青楼,半点上进心都没有。
令狐极目在宫中他父皇那里不能算不受宠,毕竟他的生母是他父皇很宠的一个爱妃,地位高,只是上还有一皇后。
皇后也与他父皇鸾凤和鸣,地位自然比他生母高。
而令狐极目之上,自然也就还有一个太子殿下。
那位太子是个狠人,姬槐也交过手,他手段狠辣对自己苛刻,古板又极端。
“太子?也死了。”
姬槐反问:“兵呢?兵是哪来的?”
这话一出,在场忽然沉寂,首当其冲视向他的眼神就是身边的刀悬,他掀开眼皮,眸光都幽暗了几分,看着姬槐,“你在乎?”
姬槐撇过眼,矢口否认,“好奇而已。”
令狐极目手里哪来那么让他足以颠覆权势之兵马。
“事出突然,浮光镇人员杂乱,外面大乱,我们提前中止夜会。是要先查清此时镇上外来人之身由来。以免殃及我们这个小镇。”
他跳过了姬槐问的那句话,直接告知了将人带过来之来由。
“刀主,你身旁这位公子眼生的很,是哪国人?”
这话就忽然引到了姬槐身上,他一愣,没有开口去答这话题。并非是不好讲出自己族望,只是到底他是被刀悬带进来的。
刀悬也是不知他忽然这般问,自己身子往边上一移,挡在了对面俩人看姬槐的视线之中,自己替他答了,“我的人。”
镇长只是一问,刀悬这般说了,他自然也没有多纠着这个问题不放,事情将清明,镇长只道:“今夜我浮光镇的人都撤回镇上了,人手不够,刀主和这位公子,”
他视线一晃而过姬槐,再度看向刀悬:“俩位今夜可在我府上歇下,明日我差人送你们过河。”
姬槐在想这个问题,浮光镇忽然的闭镇恐是自我防护手段,毕竟外面又打起来了。可是没理由留着他们不放。
他的视线一直在看那个老者,以及他身侧的何启。
姬槐在这里没有话语权,于是也干脆闭了嘴没去提愿不愿意和住不住。
只见那刀悬横笑一声,那股子蛮横无理的样子又上来了,“我若非要今夜过河呢?”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