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脚边传来一阵小狗叫声。

崔清月心一紧，低头发现果然是大黄。

大黄嗷呜了两声，就走在了崔清月的前面，一边用鼻子嗅闻一边回头注意崔清月。

崔清月明白，它这是利用自己的嗅觉闻雁关山的残留的味道来给自己带路。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雨掩盖了气味，所以大黄带她走了两次不同的路都折返了回来，崔清月的脚踝越来越痛，大黄低声的呜咽，似乎有些不安。

崔清月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告诉它不用紧张。

大黄抖落一身的雨水，又选了第三条路。

崔清月也不知道大黄有没有听懂他说的话，但是这次只好跟着大黄走向第三条路。

像是走了很久，崔清月的每一步路都似乎走在了刀尖上，痛的让人无法呼吸，在意识模糊前，她隐约的看见了前面有一处竹屋。

直接告诉她，那就是雁关山的住所。

崔清月撑着最后的力气，几乎是爬着来到了雁关山的门前，扣响了门扉，接着就晕了过去。

漫长。

漫长的空白。

等崔清月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湿透的衣服也已经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她肿胀的脚踝被上了药，大黄蜷缩在床边，睡的安稳。

好渴…

喉咙干涩，崔清月从床上坐了起来，扫视了一圈周围，门口大门敞开，雁关山就坐在外面。

“雁关山？”

崔清月尝试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男人的背影动了一下，他站起来转过身，两个人相顾无言。

“我蒙着眼睛换的…没看。”男人突然粗声粗气的解释了一句。

……

“我有点渴。”崔清月垂下眼眸，没有接话题。

雁关山沉默两秒，才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崔清月几口喝下去，才觉得喉咙润了不少。

“谢谢你救了我。”

雁关山不吱声，良久，他才开口。

“为什么？”

崔清月明白雁关山是在问她为什么会冒着大雨找到这里，崔清月犹豫了一会，竟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我…”

“死丫头，给我滚出来！你以为你跑到这里就不用嫁人了？！”

还没酝酿好怎么开口，刘氏的声音突兀的炸开在屋子外面。

崔清月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猛然抓起被子后退，身体不免瑟瑟发抖起来。

雁关山看向门外，又看向崔清月的样子，明白了什么，随后就拿着箭头上还沾着狼王的血的弓箭走了出去。

刘氏见到有人出来以为是崔清月，急哄哄的就开骂:“赔钱货！一会儿没看住你，你竟然就跟爬窗户逃？！我还寻思你大雨天能去哪里呢？原来是有野男人了！”

“得亏下大雨，我才能一路顺着你的泥脚印追过来！跟我回——”

刘氏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雁关山拿起弓箭对准了她。

“滚。”

雁关山歪头，眼神幽深。

刘氏没想到住在这里的人竟然是村子里议论纷纷的，所谓的杀气腾腾的那个男人，一时之间就被镇住了。

雁关山见刘氏不肯挪动脚步，当即就射出了一发弓箭，深深的钉在刘氏面前一寸的泥土里。

“滚，我不说第三遍。”

眼见雁关山用弓箭对准了她的脑袋，刘氏又想起村子里传闻的那些流言，一时就被吓得落荒而逃。

雁关山冷冷的收回弓箭，回到了屋子里。

“没事了。”

崔清月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怔怔的看着雁关山后垂眸就滴落在了被子上，看起来惹人怜爱极了。

雁关山似乎有些不自在，他转了个身，声音有些僵硬。

“你，不要哭。”

雁关山最见不得女人哭，饶使是上阵杀敌也没有那么棘手。

崔清月止住眼泪，小声说了句谢谢。

停顿了几秒，崔清月还是解释了起来:“门外那个女人是我的阿娘…不是亲生的，很多年前村子里有一场疫病，我爹娘把我托付给了她。”

“她对我很不好，还要让我嫁给镇子里的那个残疾的老爷，我跑了出来，我在这个村子里没有其他可以帮我的人，实在想不到办法只好来找你。”

“一定叨扰你了，对不起。”

雁关山转回身，和崔清月对视了一眼又错开眼神。

“什么时候？”

“什么？”

“那个老爷什么时候来娶你？”

“明天。”

雁关山没再问，崔清月看到他拿起桌子上的一块布，慢慢给弓箭上的血擦拭干净。

“今晚住在这里，他们不敢来。”

雁关山丢下这句话，就走出了屋外。

崔清月看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和传闻中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虽然是冷冰冰的，但也不是不近人情。

那个所谓的杀气，到底是怎么流传开的？

崔清月动了动脚，她现在也没有办法下地，于是只好又躺回了床上。

过了两刻钟，雁关山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崔清月，女人皮肤雪白，樱唇，小巧鼻，那时候自己救起她的时候看起来灰，但只是因为身上沾染了太多的泥土。

雁关山犹豫了很久，他不可能对崔清月那身湿透的衣服毫无行动，于是干脆用布蒙着眼脱掉女人的衣服。

他已经小心翼翼了，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女人的肌肤。

软，软的像水一样。

雁关山硬朗的脸部轮廓绷紧，手上却加快了动作。

——

崔清月再次醒来，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屋子里点燃了几盏油灯，将整间屋子照的亮堂。

大黄嚼着一块知道从哪里来的肉骨头，吃的津津有味。

崔清月直起身子，她闻到一股香味。

雁关山从灶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肉汤。

“吃吧。”

雁关山递给崔清月，他以往都是加些粗盐就凑合吃了，但这次他还趁崔清月睡着的时候采了一些雨后的蘑菇去熬。

“……谢谢。”

崔清月眼睛亮亮的盯着他，雁关山还是不自在的错开了眼神。

崔清月抿了一口，男人的厨艺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她已经很久没有闻见过肉的香味了，更别说吃到肉，崔清月小心翼翼的喝完了一碗，递给了雁关山。

雁关山却转身又从灶房里端出来一碗肉。

崔清月有点惊讶:“我，我吃不了那么多。”

雁关山却是上下看了她一眼，执意要崔清月吃掉。

崔清月看了眼自己的身材…的确，要多补补。

“我可以帮你洗衣服。”崔清月忽然说道。

雁关山转身的动作忽然凝滞。

崔清月连忙解释:“你给我那么多吃了，还两次救了我，我什么…什么也不会，但是我会干活。”

“不用。”

雁关山说着又走进了灶房。

崔清月端着肉有些不知所措，大黄汪了一声她这才回神。

大黄在地上滚了两圈，忽然自觉的跑到雁关山的门口看起家来。

崔清月想说点什么，但转念一想，大黄能给雁关山看家也算是偿还一点恩情，于是就没有说话。

等到雁关山再出来时，崔清月已经吃完了，但还剩一点，雁关山收回碗，注意到门口一丝不苟的大黄，于是干脆把剩下的扔给了大黄。

大黄风卷残云吃完，忽然对着雁关山做出了两只前腿向前伸的动作，狗屁股后撅，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竖起，这是臣服膜拜的意思。

崔清月这才想起，雁关山不仅救了她的人命，还从狼口里救下了大黄一条小狗命。

雁关山没说什么，走上前把大黄拎了进来锁上了门。

“晚上狼多，会叼走狗。”

大黄一听这话，就像听懂了，嗷呜了一声就不敢再动了。

崔清月不免失笑。

雁关山把窗户也关上，而后抱起草席铺在了地上，就这样席地而睡。

崔清月明白过来雁关山把唯一的一张床留给了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谢谢你。”崔清月又说了一句。

“不用。”

雁关山的背影一动:“早些睡。”

“…嗯。”

崔清月看着竹屋屋顶，她从来没有单独在外面过过夜，但今天晚上她住在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家，可她却从来没觉得那么安心过。

长夜漫漫，崔清月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睁开了眼睛。

不管怎么说，心里到底不安，刘氏睚眦必报的性格她最清楚不过了，今天会如何还尚未可知。

崔清月动了动脚，肿胀已经好了很多，也没有那么痛了，雁关山给她敷的药的确药效很好，她小心的下了床，想要自己倒一杯水。

“我来倒。”

崔清月一回头，就发现雁关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起来了，他靠近崔清月，越过她给她倒了满满一杯水。

“谢谢。”

崔清月喝了半杯，还是忍不住说起。

“我娘她今天肯定还会来的，说不定还会带一些人过来…我怕，我怕拖累你。”

雁关山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无妨，我说了，他们不敢动你。”

“……嗯。”

崔清月还是不安，但也没想到刘氏会来的那么快。

天蒙蒙亮，崔清月就听到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听上去像刘氏还有一群村民，其中还混杂着刘金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