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云染这个姿势已经有些累了。
她平时也不是什么勤于健身锻炼的人,为了维持身材,大多时候是靠管住嘴和这副身子先天体质的优势。就这么一直举着簪子搭在王氏的脖颈前,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胳膊就已经开始感觉到酸麻了。
产婆还没来,又伴着一屋子里迟迟散不去的抽泣声音,她愈发觉得烦躁。
再想不到好的办法,她早晚得交代在这儿。
王氏也感觉到了云染的情绪,最直接的便是自己的皮肤又察觉到疼痛了。
簪子的尖端又往里刺了些。
甚至,她感觉到好像已经流血了……
“本宫警告你,若是本宫有个三长两短,你即刻便会死在这里。”
闻言,云染垂眼,适度的晃了晃手腕活动一下,簪子却一直没有离开王氏的皮肤。
只是因为她这个动作,发簪又在王氏的皮肤表面划了好几下。
“如果产婆还没来,王妃娘娘会比我更先死在这里。”
只不过,她话音才落下,一抬眼,便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内厅门前。
而显然,她觉得熟悉的人,对其他守在这里的侍卫而言,便是陌生的。
“站住!”
“你是谁?瞧着面生的很,叫什么名字?”
面对质疑,路遥只往内厅里看了一眼,眼中划过一瞬的意外之后,他又看向问话的人,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王爷那边进展顺利,派我前来看看府里的情况,免得再出了乱子影响大局。”顿了一下,他又自报家门,“我本是王大人身边的人,齐侍卫如今跟着王爷走不开,便差我前来。”
王大人?
问话的人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一个名字,倒是没再继续追问。而且,齐侍卫是王爷亲卫,差个人过来倒是也不奇怪。他只朝内厅努了努嘴,“人都在,不妨碍王爷的安排。”
他没提王妃王氏被云染胁迫一事,因为,别人也不瞎。
倒是路遥,露出一副震惊的模样,“王妃这样……我们就这么看着吗?”
那人只耸了耸肩,“你没瞧着另一位娘娘那架势?我们要是进去,王妃娘娘立刻就得倒地不起。”他只知道若是因为救王氏而影响了王爷的大业,他只会死无葬身之地。“咱们只管盯紧了。”只要王妃活着,就问题不大。
不过,另一位娘娘是真的刷新了他的认知。即便他没与她打过交道,可韶和郡主的大名,上京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除了因为外姓郡主的身份之外,最出名的便是她的美貌与脾性。
如今一看,还真是不敢恭维。
这哪儿是温婉,这是狠毒啊。
路遥看似无意的往里探头瞧,与云染看过来的目光对在一起。
他一向深知主子真正的脾性,可真的见着她这么不顾一切的展露出来,还是有些许惊讶。
只两个人还未对上什么暗号眼神,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是有产婆来了。
云染看着画绢拉着产婆匆匆忙忙的跑进后室,又收回视线。
然后,在路遥的目光下,转了转手腕。
路遥瞬间明白了。
主子这是累了……
他得尽快行动。
只不过,这满院子的女眷,本就没什么战斗力,现下又一个个的无法自由行动,说一声拖油瓶半点不为过。虽然他没有义务也救她们于水火之中,可这就把主子扔在里头了。
主子还得在上京城里生活,周遭来来回回都是这么些人,再传到宫里去,怕云染不好解释。
何况,主子现在已经突破了自己往日里的形象,再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自己往来,恐怕接下来有口说不清,更难让人信服。
方才小桃第二次出来找自己,他便料定了里面已经出事了。身上这身衣服是他眼疾手快从一个里面出来的人身上扒下来的,又交代给小桃几句话之后,直接他就闪身进了王府门。
*
城外,墨影与凌将军集结完毕,正焦急的等待,抬头就见着清影策马扬鞭朝他们奔来。
“怎么样?”
墨影站在下面仰着头看马上的清影。
清影一抬手,“殿下有令,进城!”
此时凌将军还不知道在那四方城内,自己的两个儿子正带着御林军守在康寿宫外。
他们都是各自接到了密令,也真的保密到底。
仁华帝坐在御驾上,看着康寿宫的大门,心中百感交集。
“朕幼时便知她不是安分的人,只父皇喜爱她,母后过得并不如意。”
“父皇龙驭宾天,朕待他们母子不薄。”
柳山在一旁弓着腰,点头小心翼翼的应声。
天子无情,每一步尽是盘算。
当初段太妃被送入皇陵,虽说是德嘉太后的意思,可圣上也并未表现出半分迟疑。终归,他还是介意的。
如今段太妃被接回来,众人都道圣上宽仁孝顺,只少有人知道他不过是在送走他们母子的路上加一把火添一把柴。
不过,这些话不是他一个跟在圣上身边的奴才该说的。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圣上仁慈,是段太妃与福王不知好歹了。”
他自仁华帝开蒙就跟着他,知他脾性,也知他心中的小情大义。
听到柳山的话,仁华帝瞥了他一眼,终归是没再开口。
见圣上一摆手,柳山赶紧吩咐内侍放下轿子让他下来。
“朕再去看看这位太妃娘娘。”
*
当初傅泽带着云染从雁南城回来的时候,风影没跟着一起。
他是迟了几天再出发往回赶的,为的便是给南边那一团事情收个尾。也是做个障眼法,让有心人以为傅泽的人已经都跟着他一起撤回来了。
这会儿他站在傅泽的右后方,满脸警惕。
也不怪他警惕,毕竟,主子对面站着的是福王。
若是平常他肯定不在意,福王对于主子来说,论功夫论头脑都比不上。可眼下不同,福王是要造反的。
这样的人,孤注一掷,不得不防。
傅泽鲜少对着自己这位二皇兄的时候是笑着的,现在他却嘴角微扬。
“二皇兄瞧着气色不错。”
印堂发黑,瞧着今日就是个送他见阎王的好日子。
傅垣翻了个白眼,“三皇弟过去从未老老实实唤我一声皇兄,怎么?如今瞧着势态有变,知道择木而栖了?”又嗤笑一声,他转了转手腕,“不过,你也得哄得我高兴了才行。”
傅垣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
他准备了两年有余,一直谨小慎微。后来自傅泽南下开始,他便也意识到了势态不对,仁华帝很可能是已经知道了他的举动。
只不过,箭在弦上,他苦心筹备,不能半途而废。
如果不他能翻身做主人,母亲便只能一直在皇陵里被圈禁。他永远是个手无实权的闲散王爷,永远被傅泽这个混账东西压自己一头。
何况,当初父皇明明是更宠信自己,若不是因为当今圣上是皇长子,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明明那时候母亲与他提起来过,父皇是动过念头的。
人活这一世,不就图个痛快。
他现在就想要痛快。
听着傅垣的话,傅泽跟着低笑一声。
“我是怕你这辈子再没机会听我叫你一声二皇兄了。”
还择木而栖?
他这么快烂木头,有什么可栖的?
傅垣一顿,随即他身后的一众人也跟着打起了精神。
“什么意思?”
“傅泽我警告你,嘴硬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傅泽点头。
“嗯,确实。”
嘴硬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你猜我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猜段太妃现在又如何?”
“你真以为你这猪脑子也配能与我抗衡?”
眼见着傅垣的脸色愈渐难看,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继续火上浇油。
“圣上与我不过是瞧着你这个倡优到底还能耍出来什么把戏。”
说到底,仁华帝只是想在抓到他明确的把柄之后,将事态影响降到最低。百姓是无辜的,满朝文武也是需要一个说法的。
倡优?
他居然说自己是倡优?
傅垣的眼睛瞪得老大,似是随时能冒出火来。可只片刻,他又冷静下来。
“呵,那又如何?”
“即便我功败垂成,我也还拉着你们所有人的亲眷一起下地狱。”他蓦的笑出声来,“你不是最喜欢韶和吗?你这么喜欢她,不如跟着下去陪她?”
“不然,你送我走,她可只能跟着下去陪我了!”
傅泽眉头一皱。
他当然知道今天王氏办的便是鸿门宴。
可他别无他法,为了尽快平定傅垣搞出来的这场闹剧,为了极近可能的减少影响,他不得不让她前去赴宴。
实际上,他也派了人一直盯着那边。
对他来说,现在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傅垣打量着傅泽的反应,又洋洋自得起来。
“这上京城一大半高门贵府里的夫人小姐都在我的手上,你说,他们会不会听话?”
傅泽原本还想与傅垣多“聊聊”,看能不能再套出来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消息。只这会儿,他有点躁了。
一摆手,他转身欲离开。
只不过,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把剑就搭在了他的肩头。
剑刃抵着他的皮肤,在阳光下波光闪闪。
“三皇弟,你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合适吧?”
抱歉昨天有些忙没有更新~这一章是补昨天的,晚上会再更新一章哈~~笔芯~~
顺便,好冷好冷,这两天好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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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柒拾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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