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梓去寝殿前,明确告诉方嫫嫫决计不能翻乱了敛星斋。
可等四爷抱着晕倒的她回来时,敛星斋院子里乱成一团,尤其是盈梓住的地方,衣服散乱一地,连妆盒里的珠宝都被打翻在桌上,一对上好的和田玉手镯硬生生碎成了好几段。
明福和万嫫嫫带着众人收拾院子,骤然瞧见自家主儿脸色苍白的躺在四爷怀中,二人吓得都没了主张。
四爷将盈梓放在床上,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张起麟,拿爷的名帖进宫请周太医。”四爷将盈梓放在床上,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是,奴才这就去。”张起麟知道瓜尔佳氏在主子爷心中的分量,半点都不敢耽搁。
“旁人都出去。”四爷冷眼看着后院众人。
福晋瞧着满室狼藉,不知为何惴惴不安。
她没走,只带着后院众人在外头院子里等着。
“主子。”吉祥轻声示意她看整个敛星斋,“方嫫嫫……今儿这事以下犯上了。您可得把自己摘出来,切莫为了保住方嫫嫫而连累了您自个儿。”
“她是我的乳母,搜查敛星斋的命令也是我下的。如今出了事,我岂能不管?”福晋还是不想放弃方嫫嫫。
不得不说,方嫫嫫这样的性子在寝殿的确能震住不少人。
吉祥担忧极了:“可她再重要也没有您和大阿哥重要。如今侧福晋怀了身孕,不管她有没有对爷用秘药,以爷方才的着急,此事显然会不了了之。咱们本不在局中,何必惹得一身骚?”
“吉祥姑娘说的有理。”钮祜禄氏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见福晋打量的眼色,她矮了矮身,“福晋,您是后院的主子,您让人搜敛星斋,可没说让人破坏了这院子。方才婢妾瞧见里间的情形更糟糕……爷如今只注意侧福晋,而且侧福晋还有了身孕。奴婢只怕方嫫嫫自个儿泄愤的行为会影响了您。”
福晋面色微沉,“爷是个明事理之人。方嫫嫫所做之事,与我何干?”
钮祜禄氏低眉顺眼的候在福晋身边:“婢妾在家中时就听说您最是宽宏大量,对后院其他人也十分好,更是劝爷雨露均沾。婢妾自然信福晋绝不可能冤枉了侧福晋,可爷未必这么想?福晋,婢妾说句不好听的话,方嫫嫫既然做错了事,定然会受爷的惩罚。既如此,您不妨赶在爷前头处置了她。如此一来,爷也不好再迁怒您了。”
福晋抚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吉祥抬头,悄悄盯着钮祜禄氏打量。这位主儿倒是和旁人不同,心思细腻可也深的很,日后是得多几个心眼防范着的。不过,方嫫嫫一事钮祜禄氏说的有理,的确需要先入为主,免得牵扯到福晋。
张起麟脚程快,周太医来的也快。
顾不得给院中各位主儿请安,周太医就被带进了里间。
“周太医。”四爷抬手阻止了他行礼,“过来瞧瞧。”
周太医一瞧盈梓的脸色,心中顿觉不好。
这位可是四爷眼下最疼的主儿,竟然这么虚弱的躺在床上。
他拿了脉忱,星洄轻轻将盈梓的手搭了上去,她低声道,“周太医,我们主儿前几日查出已有了身孕。”
周太医心口的石头落回去一截,原来是怀孕。
他仔仔细细的把脉,脉象清晰有力,面上紧张的表情一松,“四爷,侧福晋的确有了身孕,已一月有余。”
“那为何会晕倒?可是因着盈儿体质虚弱?”四爷沉声说:“去年盈儿曾在雪地里受了冻,可是有影响?”
周太医摇头,“侧福晋的确不能说健壮,但身子底子还是不错的。微臣给侧福晋开一副安胎的药方,以后每日一次的喝,按理就没什么问题了。”
四爷缓缓阖眼,到如今,他才算是心放下,“有劳周太医专程走这一趟。”
周太医忙道不敢,“微臣去外头开药。”
四爷让苏培盛带着太医去外边儿开药,张起麟低声回禀,“主子爷,福晋和各位主儿还在院子里等着。”
“那就让她们等着!”四爷眸色凛然,“今日之事你亲自去查,秘药从何而来,诬告的柠香又是何人!”
“是!”张起麟低头应下。
四爷看着他的头顶,沉沉道:“张起麟,你知其中厉害,此事不许后院任何人插手,你带着前院的人查。一旦有了消息,也无需和福晋禀报。听懂了?”
“是。”张起麟额间有细汗掉落,他顾不得擦。主子爷的意思很明白,这是觉得福晋也有嫌疑了。
四爷让星灿等人退下,里间只剩他们二人。
这奇奇怪怪的氛围倒是让盈梓都装不下去了,她依着看过的电视剧,先抬了抬某个手指,再抖了抖眼皮,而后颤颤巍巍的睁开眼,最后虚弱无比的唤了一声:“爷。”
四爷坐在床边,听到声音:“醒了?有身孕一事怎不告诉爷?”
“爷竟然埋怨妾身?”盈梓委屈巴巴的扁了扁嘴,“那妾身也想给您一个惊喜,可您这半个月都在宫中,妾身就算想告诉您也没机会啊。”
四爷这才回过神,方才都忘了是自己不在府中半月。
想起今日的事情,他脸色微冷:“爷会给你一个公道,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搅弄风雨。”
“好。”盈梓弱弱道:“妾身自然是最相信爷的。”
说话间,星灿站在门槛外轻声禀报,“奴婢见过主子爷。”
“何事?”
“福晋道今日搜查敛星斋是她下的命令,但方嫫嫫为了泄私愤损毁院中不少东西,福晋已传召了方嫫嫫,问您该如何处置。”
“贱奴才!”四爷怒气高涨,“让福晋带着众人去正堂,今日之事,爷也想听听福晋怎么说!”
说完,四爷转身安抚盈梓,“你在房间里好好休息,爷去去就回。”
盈梓眨了眨眼睛,小幅度的勾了勾下巴。
四爷走后,星洄和星灿关上房门在里头陪着盈梓。
星洄抚着胸口,轻声耳语:“主儿,您方才可真吓着奴婢了。要是奴婢晚一步没接着您,伤了您腹中的小阿哥可怎么好?”
“傻星洄,我后头就是凳子,顶多晕在椅子上,不会出事的。”盈梓敛眸坏笑:“我怎么可能为着那些人伤害我自己呀!”
星洄还是后怕:“幸好还有富察主儿,要不然奴婢一人也没法陪您唱这出戏。”
正堂离里间不远,外头的声音能透过门窗传进来,盈梓主仆三人都没了话,一个个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正堂,四爷坐于上方,福晋紧随其后,两边是后院其他人,而跪在堂中央的便是方嫫嫫。
方嫫嫫发髻微微散乱,花白的头发从鬓边额前跑出来,她深深伏地,背脊在僵硬中有点儿颤抖:“奴婢该死。”
“是该死!”四爷厉声道:“瓜尔佳氏也是主子,你却胆敢以下犯上,损毁宫中赏赐给她的和田玉镯!福晋让你搜查敛星斋,你却已经将瓜尔佳氏当成罪人。”
“奴婢不敢。”方嫫嫫声音都颤抖了。
富察氏抿唇,“爷,婢妾觉得方嫫嫫有问题。如此大肆损毁敛星斋,可见方嫫嫫从没想过后果。既如此,婢妾怀疑方嫫嫫早就确定能搜出秘药,她确定爷会惩处侧福晋,所以才敢以下犯上!”
方嫫嫫颤抖的更厉害了,“主子爷明鉴,奴婢没有。富察主儿,您这些都是一面之词,奴婢……”
“那你说你为何敢这般损毁敛星斋?你敢说你对侧福晋没有怨恨?”富察氏步步紧逼。
方嫫嫫倏地哑然,过后才颤颤巍巍道:“是,奴婢承认,奴婢的确看不惯侧福晋所作所为。后院各位主儿都是家中精心教养,唯独侧福晋行的是外头勾栏瓦舍的手段。可……”
“放肆!”四爷眼神凛冽,环顾后院妻妾,“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李氏被四爷一看,忙低下了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福晋唇角紧绷,“爷,是妾身教导下人无方。”
“福晋掌管后院诸事,怎能事事了如指掌。”四爷平淡的说了句。
福晋忙起身谢过:“多且爷体谅妾身。可方嫫嫫是妾身的乳母,是妾身没有管教好她,是妾身疏忽了。”
四爷哂笑:“那福晋以为该如何处置?”
“不如打十板子,而后发回妾身娘家吧?”福晋叹了口气,“虽说她做了错事,可她已年老。”
四爷却不打算轻而易举放过方嫫嫫,他抬手,苏培盛和王以诚弯腰走了进来。
四爷懒得看方嫫嫫这老奴才,“带去前院交给张起麟。爷不管用什么手段,这老奴才是死是活,只要真相!”
“主子爷饶命,主子爷饶命啊。福晋,福晋,您救救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方嫫嫫慌得彻底没了神,被苏培盛和王以诚拖出去的时候还大喊着饶命。
四爷清点着桌面,王朝卿上了刚晾好的大红袍。
四爷端起喝茶,慢悠悠品茗,他不着急,却让李氏等人抓心挠肝,两三人还有些坐立不安。
“爷。”李氏勾了个明媚的笑意:“侧福晋有身孕是府上天大的好事。”
“恩。”四爷点头。
李氏见四爷与她说了话,高兴扬眉。
福晋也笑着道:“这么大的喜事,府上得好好热闹一番。妾身这就吩咐下去,等盈妹妹身子好些了,让秦宝石弄一桌好菜,咱们姐妹也正好恭祝盈妹妹。”
四爷抬眉,没看福晋,只顾着点头。
众人见四爷不再如之前生气,都暗暗松了口气。
不料,四爷话锋一转,眸色冰冷:“这几月,爷在后院也听到不少风言风语。”
此言一出,众人又一次提起了心。
富察氏低眉,毫不掩藏的露出个笑容,惹得一旁的金氏频频侧目,她正打算开口问,却被钮祜禄氏用眼神阻止。
“爷宠爱盈儿,后院怨恨她的人不少。爷也知道你们在背后怎么说她,不外乎红颜祸水妖媚惑主。”四爷缓缓起身,杯子蓦地被砸在地上,茶水四溅。
福晋率先起身,“爷息怒。”
四爷挑眉,冷笑:“爷不否认宠爱她,也从不认为爷与盈儿之间的相处要用劳什子秘药,那秘药有何用?再者,红颜祸水妖媚惑主古来都形容绝色,如今看来,倒也不算辱没了盈儿。”
“爷……”李氏咬唇,心中不甘。
爷这话不就是在着她们其他人没有这个资格吗?
她们就算想红颜祸水也没瓜尔佳氏那张脸!
这是在说她们长得不好看。
四爷又道:“秘药一案不解决,你们便都待在各自屋里,不得踏出院门半步。此事交由福晋处理,可好?”
福晋忙点头应道:“是,妾身一定办妥。盈妹妹需要休息,那妾身和众位妹妹就不在敛星斋打扰了。至于敛星斋的修缮,妾身会派了人过来帮忙。”
四爷点头:“恩,敛星斋修缮好之前,瓜尔佳氏随爷住前院。”
院门口,敛云斋四人一起回去。
李氏驻足,转头看着敛星斋的院门,她突然觉得今日这事就算完了,她也不会再有往日的恩宠。她们以为爷只是喜新厌旧,可如今看来是显而易见的偏爱偏疼偏宠。
春日的脚步越来越近,和风细雨的日子,李氏觉得满心疮痍。
“李姐姐,咱们该回去了。”钮祜禄氏小声提醒,“敛星斋要修缮,尘土大的很,咱们站在这里也不太好。”
闻言,李氏细细打量了钮祜禄氏和金氏二人。
片刻后,她倏地笑了起来,“说起来,妹妹们进府也半个月了,至今还未伺候爷。这大好的年华岂能无恩无宠的在府中度过?”
钮祜禄氏不为所动,并未跳进李氏的坑中:“恩宠是缘分,爷愿意给,那妹妹自然欣喜。可若是爷给不了,那妹妹总不能因为没有恩宠就不过了。还是姐姐福气好,早早为爷生下一儿一女。大格格聪慧伶俐,二阿哥虎头虎脑。妹妹每看见一次就觉得羡慕呢。”
“我是福气好,但你们的福气这不就要来了吗?”几人边走边说话:“侧福晋怀着身孕,将有大半年不能伺候爷。男人么,能忍一天一月三月,难不成真能忍一年?二位妹妹做好准备吧,毕竟机会也不是给没准备的人的。”
云梅扶着李氏扬长而去。
宋氏落在几人后头,她听了全程,却忍不住想笑。
云兰撇嘴:“主儿,其实李主儿说的也有道理。您没了大格格后,爷很少再进您房里。如今敛星斋那位有了身孕,后院众人的机会才来了。”
“我在侧福晋面前做低伏小这么长时间,如今先跳出来,岂非前功尽弃?”宋氏慢悠悠的走着,她和李氏等人在岔路口分开,选择去石亭中看看湖景,吹吹风。
云兰遣了个三等丫鬟去准备茶水和糕点,而后陪着宋氏进了石亭。
盈梓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都忙着回各自院子里,今日的石亭倒是没人和宋氏抢。
但云兰还是很担心,“主子爷让众人都禁足在屋里,主儿,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要是被人瞧见,对您不利啊。”
宋氏没精打采的靠在栏杆上,闻言轻笑:“怕什么?爷眼下没时间关心我。这里与敛云斋也不远,就当是我走的慢了些,晚回去一会儿也不打紧的。”
云兰又说起方才的话:“钮祜禄氏和金氏如今还是完璧之身,这段时日她们肯定会铆足了劲往上走。主儿,您真打算一辈子都这么过吗?您第一个伺候爷,等爷出来建府,您成了格格。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看着您的不容易,奴婢是真心疼你。”
宋氏勾着唇角浅笑。
小丫鬟端了茶和糕点过来,她捏了茶杯,扇着茶香在鼻尖,又捏着一块糕点左瞧右瞧,最后掰碎了扔进湖中。
掰完一整块糕点,早破了冰的湖面鱼儿露头,争先恐后的越出湖面觅食。
宋氏才施施然起身,带着云兰和丫鬟往敛云斋走:“云兰,后院的女人都是可以吃人的。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便不要出手。”
云兰自然懂,她只是着急。
宋氏又道:“等什么时候我不需要再喝陈茶,也可以喝到最新鲜的大红袍,能吃上最好的糕点……”
说着,她自嘲的笑了笑,抚着苍白的脸色吃吃的笑了起来,“我真是异想天开啊。”
*
“爷,真吃不下了。”盈梓随着四爷挪到了前院,但她留下了明福和万嫫嫫看着敛星斋,免得那些来修缮的人再动什么手脚。眼下,除了身边这几个可靠的,旁的她是谁都不敢相信。
四爷让苏培盛去查了九爷送来的那些人,苏培盛早已查过一次,但当时没查出柠香,因此还领了十板子,瘸着腿去办的事。
盈梓让星灿给苏培盛送了上好的膏药,她则窝在房间里,时而在床上,时而在窗边软榻。
此时的她,看着桌上一碗碗堆在一起的早膳,忍不住捂着唇干呕。
四爷眉心蹙起,“想吃什么,爷让人去做。”
“……不用了不用了。”盈梓吓得连连摇头,“妾身已经喝了一碗粥,这就够了。”
“才一碗粥,怎么可能够?”四爷不信,“宫中娘娘们怀孕时都很能吃,你小鸡似的胃口,才几日你的脸就瘦了一圈了。”
盈梓:“……”
四爷这是诽谤吧?她不信娘娘们个个都没有孕吐!
她叹气,恹恹抬眉:“爷,妾身这是孕吐,是怀孕正常的反应。等前几个月过去了,妾身胃口定然大开,到时绝对吃的比宫中娘娘们还多。”
四爷似信非信,不过他还是放下了碗筷,让人上了一盏清爽的酸甜梅子给盈梓压一压反胃。
盈梓很喜欢,“张公公也查了好几日了,还是没消息吗?”
“方嫫嫫还没开口。”提起此事,四爷周遭气息更冷。
盈梓耸了耸肩:“方嫫嫫最是维护福晋。”
“盈儿。”四爷暗暗加重了语气:“你怀疑是福晋在背后指使她?”
盈梓顿觉无辜,咯咯笑了一会儿,停下来后抚着胸口顺气:“妾身是在给您提建议呀。您让张公公放出话去,方嫫嫫要再死咬着不开口,那您怀疑福晋就顺其自然了。为着福晋,估摸着她也得开口吧。”
四爷若有所思。
盈梓没得到有用的消息,她怀着身孕容易犯困,此时吹着轻柔的春风,也没忍住困意。
她揉了揉眼睛,掩唇打了个哈欠:“爷,妾身困了。”
“好,爷陪你睡会儿。”四爷起身走到盈梓身边,二人在软榻上躺下,和衣而睡,一席薄薄的毯子盖在二人身上。
四爷将盈梓拢在怀中,盯着她睡着的模样仔细的瞧。脸蛋是真瘦了一圈,下颌处的线条明显,眼下青色若隐若现,这段时日眼瞅着是没睡好。
四爷的心很沉,他招了星灿进来,吩咐她去办一件事。
星灿迟疑,欲言又止,最后跪下谢了四爷,匆匆出了府门,直奔城东。
盈梓一觉睡醒,身边早已没了四爷的身影。
她摸了摸身侧,那里早没了温度。
“主儿醒啦。”星洄打了珠帘进来,笑的眯起了双眼,她俏皮的眨眼轻笑:“宫中来人传了皇上的口信,主子爷走得急,吩咐奴婢好好照顾您。晚些时候,主子爷会回来陪您用晚膳。”
盈梓撑着身子起来,星洄忙放了两个枕头在她身后。
“张公公那边有消息了。”星洄探头看了看外头,见没人走动才放低了声音道:“方嫫嫫给了柠香十两银子,买通了柠香。柠香已经交代,那秘药就是方嫫嫫给她的。”
盈梓努了努嘴:“是么?她为何要这么对我?真是为福晋打抱不平?可我怎么瞧着福晋也没觉得不平啊。”
星洄知道自家主儿想知道的并非这冠冕堂皇的话。
她为难道:“方嫫嫫咬死了福晋不知情,只说全是她的主意。”
“那秘药从何而来?这东西能帮后院女人留住爷的宠爱,那必定是不便宜的。再者,她一口气拿出十两银子给柠香,这数目……也不少吧。张起麟将结果告诉爷了吗?”
“还未。主子爷进宫时方嫫嫫还没开口,如今张公公也等着主子爷回来了禀报呢。主儿,您……”
“我要见方嫫嫫。”盈梓倏地启唇。
“不可啊!”星洄劝道:“那地儿血腥的很,主子爷下令不论生死都要方嫫嫫吐出实话。张公公回来时身上带着血腥气,隔着好远奴婢都闻到了。您若是有什么吩咐,不如告诉奴婢,奴婢去和张公公说。”
“真不让见?”
星洄态度坚决:“平白冲撞了您,那奴婢真是罪该万死了。”
盈梓哭笑不得:“不见就不见吧,什么死不死的,这下倒是不忌讳了?”
“奴婢死有什么打紧的,只要您不被冲撞,那奴婢粉身碎骨都是值得的。”星洄讨巧的扶着盈梓起身,主仆在院中走了两圈。
盈梓举了扇子遮住头顶略微刺眼的阳光。
等她走到阴凉处,甫一放下扇子,就见树旁矗立着一颗绿的发亮的“树”。
这“树”一见到她,几乎是大跑着过来,一脸的喜色:“闺女儿!快叫额娘瞧瞧。怎的瘦了一大圈。星灿回来告诉我,说你有了身孕,如今四爷也宠爱你,额娘和你阿玛也就可以放心了。”
盈梓浑身僵硬,双手被妇人紧紧拢着,她抽了好几次都没抽动,不自然的揉着耳垂,干巴巴的叫道:“额娘。”
“快快快,星灿星洄,扶着你们家主儿进屋。外头起风了,你要出门也得等日头落下再出门。”辉发那拉氏招呼两个丫鬟,让她们扶着盈梓进屋。
盈梓这才刚出门透气,还没透几口就又被关进去了。
回到软榻上,盈梓瞧着她这位绿的发亮的额娘。
辉发那拉氏长的不错,但她这个穿衣风格盈梓实在是不敢苟同。
眼睛多瞧瞧绿的对视力好,可也不能只有绿色,还是这种略微刺眼的绿。
盈梓揉着耳垂:“星灿,我箱子里有一匹深蓝色的布,那颜色于我而言深了些,你去找出来,到时候让额娘带回去。”
辉发那拉氏满意的连连发笑:“还是闺女心疼额娘。”
“星洄,去将我收着的六安瓜片拿出来泡上一壶。我记得额娘最喜欢喝这个了。”盈梓翻着仅剩不多的记忆。
辉发那拉氏直发笑:“你福气大,得了四爷的看重,如今肚子里还有四爷的三阿哥。额娘当时还觉得以你的容色被赐给四爷实在是委屈了些,如今瞧着倒是不错。当年也就是你阿玛在蜀中政绩不错,才能让你被德妃娘娘刮目相看。可后来你阿玛虽然被调回了京城,却是个明升暗降。咱们一家子过得也不太好,我这才没时常进府瞧你。”
盈梓尴尬的扯着唇角笑。
她和原身的这位额娘实在是没什么感情,辉发那拉氏对着她说府中惨状,她根本没什么概念。
原身明明得了侧福晋,却在府中过得这么惨,最后还落得一命呜呼,除了原身自己的性格,与瓜尔佳氏府上也有很大的关系。若真有娘家人愿意给她撑腰,也不至于……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盈梓收拾好心情,不着痕迹抽回被辉发那拉氏握住的手:“额娘擦擦脸。女儿怀孕是喜事,您怎的一来就掉眼泪呢?”
“没错。”辉发那拉氏擦了眼泪,揪着帕子坐在盈梓身边:“不说这些了,快说说你。这孩子可闹你了?我瞧你人都瘦了一圈,定然是吐了吧?我怀你几个兄弟时就是这样,尤其是你四哥,吐得根本吃不下东西。七个月之后,脚也容易肿。女人家怀孕身材容易走样,你得多注意些,可莫要因着一个孩子在日后失了四爷的恩宠。还有……”
她摸着盈梓的肚子,“就算饿了也不能吃的太多,小心补太多孩子太大,到时不说你生的困难,连你这肚子上都得长难看的纹路。”
那不就是妊娠纹嘛。
盈梓始终挂着笑意,人却懒洋洋的,并未将辉发那拉氏的话听太多进去。
她掩唇打了个哈欠,一上了软榻或者床吧,她就容易困。
这在现代古代都是一个样,只要在床上,倒头就能睡着。
“额娘说了那么久的话也渴了吧?”盈梓打断辉发那拉氏的话,“先喝点茶。星灿泡茶的手艺极好,这茶要是凉透可就不好喝了,平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六安瓜片。”
“你说的都对。”辉发那拉氏笑着喝了一口,眼神猛的亮了起来,连连夸赞,“这六安瓜片当真是好啊!”
盈梓垂眸浅笑,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女儿接下来几个月都不能喝,等您回去时,女儿让星灿把六安瓜片全给您带回去。”
辉发那拉氏满意无比,转了个话题说起家中的事儿:“如今你在府中站稳脚跟,我也可以替你几个弟弟相看人家了。前头你几个哥哥没赶上好时候,那些个媳妇儿我当时就说不满意,如今瞧着身份也低了些。”
“几位嫂嫂虽说在各自族中并非举足轻重的人,但也个个都是大家闺秀。”盈梓淡淡道。
辉发那拉氏一噎:“有满族大姓又如何,还不是有人不会下蛋……”
“额娘!”盈梓的笑意缓缓消失在眼角,“你好歹也是官家太太,有些话可别乱说。”
说起来,辉发那拉氏一开始也是大家闺秀,但她刚成亲便跟着夫君外放,在外面待得时间长了些,等女儿被德妃看中,夫君也调回京城,她才能和往日的小姐妹叙叙旧。
可终归是容不进去了。
再加上这么多年她的衣品实在是令人担忧,一和小姐妹聚会,她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奇葩的焦点。
时间一久,愿意找她的人自然越来越少。
辉发那拉氏叹气:“连你都嫌弃额娘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原先我还没觉得,今日这是切身体会到了。”
盈梓哭笑不得,揉着额头无语凝噎,只能道:“额娘刚来府中得去寝殿拜见福晋,我让星灿陪着额娘去一趟。”
“也好。”辉发那拉氏起身,跟着星灿往外走。
星洄收拾好桌子,擦干净茶水渍:“夫人一直都这样,主儿也不用担心。”
“她看上谁家了?”盈梓并不含糊。
星洄:“夫人为五少爷看中的是董鄂氏族中的一位姑娘,那姑娘阿玛是都统齐世。”
“谁?!”盈梓惊愕的不能自已,“从一品武官都统董鄂·齐世大人?”
“正是。”星洄不明所以。
“额娘可真敢想啊!”盈梓蹙眉。
她记得,齐世的女儿董鄂氏后来嫁给了九爷,成了当朝的九福晋。
她那弟弟是有几个胆子,又有多少能耐跟九爷抢人?
“董鄂氏家中怎么说?”
星洄忙摇头,“夫人想见董鄂夫人谈谈这事儿,可一直没说上话。董鄂夫人说身子不适,婉拒了夫人上门。”
“这事我可管不了,我也不能管。爷让额娘过来,是来看我,还是来陪我?”盈梓问。
“主子爷让夫人在府中陪您几日。”
盈梓沉默咬唇,低头看着尚未显怀的肚子。
“那她肯定会提五弟的亲事。罢了,你先去收拾个房间让额娘居住。这儿到底不是敛星斋,你去询问张起麟或者苏培盛,听他们的安排。”
星洄点头,“是,奴婢待会儿就去。主儿,您可以歇息一会儿?”
“的确是有点儿累了,扶我去睡会儿吧。”盈梓起身,这次没选择软榻,而是那扑了好几层垫子软绵绵的床。
另一边,辉发那拉氏在寝殿给福晋请安。
方嫫嫫的事情还没落定,福晋这几晚没怎么睡好,再加上弘晖又病了,她日夜照顾更是没了精神。
听说辉发那拉氏来给她请安,她稍稍蹙了蹙眉,弘晖还在哭闹,福晋根本没精神见辉发那拉氏。
她摆摆手,“去库房拿些东西让她带走,就说我要照顾弘晖,暂时没时间见她。”
吉书诧异,福晋素来将规矩看的极重,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她不敢怠慢,去库房挑了几匹神色的缎子和一株人参送给辉发那拉氏。
辉发那拉氏倒是不觉得可惜,福晋没时间,她也乐的轻松,带着星灿回了盈梓那儿。
“星灿,侧福晋之前住的敛星斋,现在怎搬去了前院?”
事涉府中秘事,星灿回的小心翼翼:“主子爷宠爱主儿,觉得敛星斋不够精致,眼下正在修缮呢。修缮期间,主儿就住在前院,等修缮好了再搬回去。”
辉发那拉氏一听,乐的嘴角高高翘起:“看来侧福晋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是。”星灿笑着点头附和。
“如今府中只二位阿哥,一个是福晋生的嫡长子,一个不过是位分低下的格格生的二阿哥。等侧福晋生下三阿哥,可得好好养着。”
“是,奴婢都记下了。夫人脚下小心。”星灿提醒道。
辉发那拉氏看着府中景致,二门处的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候着,等几人过了二门,他才低着头将门守好。
“如今啊,你们主儿过上了好日子,我的心事就放下了一块。要是二位少爷都娶个好媳妇儿,我后半辈子就坐享齐人之福。”
辉发那拉氏又回了盈梓的院子。
星洄守在门口,行礼:“夫人,主儿让奴婢给您收拾好了房间,奴婢带您去瞧瞧?”
“侧福晋又睡了?”辉发那拉氏探头往里看。
星洄点头:“主儿最近多觉。”
辉发那拉氏没走,她瞅着天色:“我还有事要与侧福晋商量呢。再过一个时辰侧福晋就要和四爷一起用晚膳,我也不想那时再来打扰。星洄,房间我先不去看了,我还是先和侧福晋说说我那事儿。”
“夫人,夫人?”星洄拦个不及,眼看着辉发那拉氏推门过了厅堂又掀开珠帘进了房间。
“夫人……”星洄和星灿着急,在后头拉着她轻声祈求,“主儿这几日睡得不好,等主儿醒了奴婢去通知您。”
“现在睡了晚上就睡不着了。”辉发那拉氏不赞同的看着两个丫鬟,“你们是侧福晋的丫鬟,但也是从府中出来的。怎么?现在都敢拦着我了?”
“夫人……可主儿……”星灿还想反驳。
盈梓皱着眉,略显烦躁的掀了被子:“额娘想说什么?”
许是她的语气不太好,辉发那拉氏还被震住了片刻。
她嗫喏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我不过是想着不能打扰你和四爷,这才趁你一个人的时候来找你。”
“星灿和星洄的卖身契在我手上,她们如今是郡王府的丫鬟,和瓜尔佳氏府中已无关系。”盈梓说完这话,才道:“我困得紧,额娘真要现在说吗?”
辉发那拉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是关于你弟弟的亲事。”
“五弟还是六弟?”
“自然是你五弟,你五弟定了我再去寻摸你六弟的亲事。”
盈梓又问:“额娘已经有相中的人家了?那对方怎么说的?可都见过面商讨妥当了?”
提起此事,辉发那拉氏脸上一瞬间闪过不自然,她气息微微虚弱:“这不是想着让你帮个忙,帮我约人吗?”
盈梓没说话。
辉发那拉氏才道:“我相中了齐世家的姑娘董鄂·绛凝。这位董鄂氏一看就很有福气,还是个好生养的。她阿玛是从一品的武官,对你五弟的官运也有帮助。”
“额娘。”盈梓提醒道:“阿玛的官位比不上齐世大人,他们能将女儿下嫁吗?”
“你弟弟的人品和能力你还能不知道吗?假以时日,定然能给董鄂氏挣回来一个诰命夫人。”
盈梓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露出了个笑容,“额娘希望我帮你约董鄂夫人?”
“正是!”辉发那拉氏喝了口茶,“你递了帖子过去……”
“可我也只是个妾啊。”盈梓似笑非笑:“额娘若真为了五弟着想,那就让他先挣个功名,到时候再请了媒人去董鄂氏府上提亲。”
“人家姑娘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到时候还能轮得到你弟弟?”辉发那拉氏想也没想就拒绝。
盈梓重重舒了口气,摇头。
星洄和星灿也着急,主儿明显精神不好,夫人却还拉着主儿说话。
星洄轻声道:“夫人,主儿前几日因着身子虚弱才晕倒,周太医说了主儿要静养。”
“已经过了好几日了。你还没嫁人,不懂怀着身孕的女人都这样。”
“夫人……”星灿和星洄惊呆了,继而心中十分不满,夫人还是没将主儿放在心上,从小到大都是。
夫人只顾着府中众位少爷,从来不看顾主儿,这才养成了主儿那般不愿说话更不愿解释的性子。
半年前,主儿病了一场总算通了心性……
若不然,早死在这吃人的府中了。
“奴才给侧福晋请安。”外头传来苏培盛的声音。
盈梓抬手打断辉发那拉氏说话,她使了个眼色。
星洄出去开了门,过了片刻,她独自返回,眼角笑意阵阵:“主儿,苏培盛传了主子爷的话来,主子爷今儿要和众位爷在外头用膳,晚膳便不回来用了。”
盈梓点点头:“众位爷都在,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星洄笑着回禀:“皇上给九阿哥赐了婚呢。”
盈梓微微张开嘴巴,视线从辉发那拉氏身上转过,后者还不以为然,事不关己的喝着茶。
她抬眉,示意星洄往下说。
“皇上为九阿哥选了齐世大人家的嫡女绛凝格格,如今亲事已经定下,等礼部和内务府选了黄道吉日再成亲呢。”
“啪嗒。”茶杯摔在桌上,茶水在桌上铺开,落了不少在辉发那拉氏身上。
她震惊不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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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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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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