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人报道

正值新旧/政/府交替,到处革新,新/政/府派下一个警察叫李文,不知道后台是谁,眼如鹰隼,腮若刀削,长得很严厉,见人却总是笑脸开头。

可以,像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祈夜辰看着李文的资料深思道。

新人刚来,还没有什么大动作,不像其它警察局的空降那样拿大。

祁夜辰的办公室占着警署最好的位置,他以为李文来得第一件事就是跟他争办公室,好给他一个下马威。

没想到李文默默的命人打扫了一间很久不用的书房,只字未提换办公室的事,倒是很沉得住气。

“老大,西郊井里发现一具尸体,严格来说是一只脚。上头说,让新来的跟您一起破案。”

这是要让我们明争啊,祁夜辰手指敲着桌板,他一深思小动作就格外的多。“开车,看看去,叫上新来的。”

“他,他已经往那走了。”唐珂结结巴巴道。

“嗯?”祁夜辰眉头紧皱。

“来人报案的时候,李文就站在门口,正好碰上了,接到报案,就开车带着报案人一起去了现场。”

“谁给他批的车?”

“他,他自己的车。”唐珂觉得自己每多说一句话,老大的眉头拧的更深一层,像是要把人夹死似的。

两人到了案发现场,李文果然早他们一步,见他们来了,点头打了个招呼,把一份手写的验尸报告单递给祁夜辰。

倒是不藏私,祁夜辰接过报告单,上面写着:男,34-40岁,身高180,体重150左右。

“没了?”祁夜辰挑眉。

“就一只脚还能看出什么来?”李文笑的有些奚落,像在捉弄人一般。

怪不得不藏私,祁夜辰撇了下嘴角,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有点剑拔弩张起来。从李文进警局的那一刻起,他俩就注定不能成为朋友。

回到警局,科长陈明打来电话。

“小辰,案件什么进展了?”

“李文是香港那边转调过来的优秀警员,你要多跟人家学习。”

“你说什么?!人家爱在哪儿干在哪儿干,他来上海就连局长也是点过头的。”

“什么关系户?!祁夜辰摆正你的态度,人家好的地方你就得学,你这个警长坐不坐得稳,就看这次案件能不能先一步侦破真相!”

“得民/心者得权/力,谁能铲奸除恶、解开真相,谁就应该当老大!”

挂了电话,祁夜辰坐在座位上长舒三口气才缓过来。

这个李文看来背景很深,调个职,还惊动了棠局长。

棠局长……

祁夜辰又想起那个天色沉沉的白日,父亲大呼着冤枉,被一群官兵扭送走的场景,那颗眉间红痣成为他少年时期长久不散的梦魇。

再后来他入了警,过来参观他们新人演练的局长正是当年抓走他父亲的那个人,那枚红痣刺目的像天上的日光。

“哪位是祁夜辰?”

八月盛暑,太阳晒得人眩晕,更何况他们刚刚还进行了一场军事演练,人都是打着旋儿的。祁夜辰迷迷糊糊的被陈科长拉出列队,一脸陪笑的跟棠局长介绍。

棠局长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神色,只是点点头。新人演练过后,警察长就对他格外关照,他的升职路也走的顺风顺水。

是愧疚?还是什么?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想明白。

祁夜辰暮色沉沉的招来唐珂,“找个法医。”

唐珂一脸为难,老大那脸色千里之外就能感到他的不爽,可是,可是……“唯一的法医让李、李文叫去了,有阴阳先生行吗?”

“鬼鬼神神的破得了案吗?没有也给我变一个去!”这李文,怎么什么都能抢到他前面去!

下午三点,唐珂带着一个人进了办公室,祁夜辰正背对着门口弄他那两条鱼,养鱼这种细活一看就不像是他做得来的,两只鱼让他养了一天就有翻肚的迹象了。

“找到法医了?”祁夜辰头也不回的问道。

“找着了找着了,可厉害了,德国留过学呢。”唐珂狗腿的笑道。

“你这鱼该换水了,如果不想换水,下面铺一层火山石和溪流沙,种上水草,上面垫上沉木,给鱼造个生态,它们就能活了。”

不错,听着很有学识,只是这体虚的声音,一板一眼的腔调,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祁夜辰回头,看到那张脸,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又是你!”

“老大,老大,他叫棠溪明,德国留过学,法医学博士,回来在大学教书,年纪轻轻就颇有名望了。”唐珂怕老大把人吓跑了,连忙报出一长串的阅历徽章安抚他。

“是有名望,七天被送进警察局四次。”祁夜辰很不喜欢酸腐书生,尤其棠溪明这种轴的要死的人。

“今天是因为你们需要我,不算四次,更何况前三次也不是我的问题。”棠溪明推了推自己的细边眼睛,语气很弱,说出来的话却很刚。

“唉?!”祁夜辰咬牙看他,他是怎么做到一开口就让人想揍他的,“他不行,换个人来。”

“我行,”棠溪明坚定道,“铲奸除恶、解开真相是一个法医和警察最基本的职责,麻烦这位警官不要公私不分,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我公私不分?祁夜辰作势就要站起来打人,“唉,我这暴脾气。”

“老大老大,淡定淡定,想想李文。”

祁夜辰举到半空的手筱的顿住,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就觉得这人可以留下,用一个轴到极点的人对付另一个阴沉到极点的人,他倒想看看谁能获胜。于是那只手愣生生拐了个弯儿绕到脑后挠了挠头,正愁如何自然而又不跌身份的同意下来,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果然不能背后说人,说曹操曹操就到,李文站在门口,正持着他那招牌微笑敲门,“老祁,法医我用完了,你需不需要我把结果同步给你。”话说的温和,眉目间却有着压不住的挑衅。

祁夜辰刚想开口怼回去,棠溪明先他一步纠正道,“是祁夜,祁夜是复姓,他姓祁夜,单名一个‘辰’字。”

哈哈哈哈,干得漂亮!平日里底下一帮弟兄老祁老祁的喊他,祁夜辰懒得纠正,他不计较这个,他也觉得复姓很麻烦。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姓氏,竟能让讨厌的人吃瘪。这个棠溪明真是傻子无畏。

“哦~”李文刚刚嚣张的神色果然被哽了一下,“底下的人都这么喊,我还以为祁夜兄姓祁呢。那法医?”

“不需要,我这儿有更厉害的,”祁夜辰拍了拍棠溪明的肩膀,“德国留学回来的,法学博士。”

“法……”棠溪明刚想开口纠正他是法医学博士,不是法学博士。话还没出口,就被祁夜辰狠狠的踩了一脚。

顷刻他的唇略过他的耳朵小声道,“给我闭嘴,一句话别说。”

棠溪明登时像被锯了嘴的葫芦,哽在原地,不是因为他怕了他,而是因为他的唇吻到了他的耳朵……

“哦,祁夜兄另有高人,那李某就不打扰了。”李文转身离去。

祁夜辰这才松开踩着他的脚,棠溪明意外的没有俯身去揉,而是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祁夜辰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都已经准备好他痛的哭爹喊娘,骂他滥用私刑了,没想到这么安静。

“老大,那……”唐珂等祁夜辰下最后命令。

“走,带我们法学大博士看看那只脚去。”

“法医学博士。”棠溪明终于可以开口纠正他。

“你说什么学就是什么学,你要是能破案,新开一个学派都行。”

棠溪明跟着祁夜辰来到停尸间,这个年代尸检并不成熟,传统手法和西方医学相冲突,反而洋不洋中不中的,非常不正规。那只脚想是刚被检查过,还放在解剖台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棠溪明凑近解剖台,戴上手套、口罩,拿起那断腿细细查看。伤口是从膝盖处断的,小腿黑瘦,脚伸着,棠溪明头也不回的吩咐身后人,“准备一个地窖,好酒两升,醋酸五升,”

“干嘛用?”

“尸检用。”

说了等于没说,祁夜辰吩咐唐珂,“按照他说的准备。”

棠溪明看着胆子很小,却能做法医,真是让人意外,而且他看到尸体竟然一点都不害怕。祁夜辰坐在小凳上,看棠溪明抱着那截断腿在地窖里捣鼓。

地窖被烧得通红,棠溪明将酒和醋酸依次泼入地窖中,趁着升起热气,把断腿抬放到地窖中,盖上草垫。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祁夜辰耐心快被耗尽的时候,棠溪明取出断腿,放在明亮处,迎着太阳撑开一把红油伞,对着那断腿看来看去。“不红,他是死后被割断腿的。”

“折腾这么久,就看出这点来?”祁夜辰有些失望,高估他了。

“小腿黑瘦、肌肉萎缩、脚伸着,很有可能是饿死的。还有,这个断腿的主人应该不是本地人,鞋上的泥是红色的,应该在长江以南的低山丘陵区,死了以后被运过来的。”

死了以后被运过来的,祁夜辰摩挲着衣角,有些东西他就快抓住了,就差那么一点点。报案人、西郊、枯井、断腿、李文、科长……叮~祁夜辰眼前一亮,知道了,呵!这老王八,亏你想得出来。

祁夜辰起身兴冲冲的进了办公室,唐珂在后面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棠溪明则很淡定的跟了进去,一进办公室,祁夜辰正在打电话,见他进来瞟了他一眼,神色看着很高兴。

其实祁夜辰不凶的时候,还挺阳光的,一米八几的大个,身材结实,脸上棱角并不分明,双眼皮,眼睛圆钝,笑起来的时候竟有些憨态。

“科长,你也太残忍了,死了还不给人家全尸。”

“那我算考核通过了吗?我是第一吧?”

祁夜辰压低声音,眉开眼笑,如果把祁夜辰比作狮子的话,不笑的时候威风凛凛,一笑的时候像只没牙的憨货。外表摄人,一张嘴全是笑料。

“好的科长我以后再接再厉,科长再见。”

挂了电话,祈夜辰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他拍拍棠溪明的肩膀,“不错,你确实有两把刷子。”

祈夜辰的好心情感染了棠溪明,两人完全忘了前些天的不愉快。

“你要不要来警局挂个法医的职务,有案子来就行,日常你还可以照常教学。破一个案子5块大洋。”

棠溪明摇摇头,他还没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祈夜辰发飙的时候有多可怕,他可是亲身领教过得。

“行,我也不强迫你,随你意愿。那如果我需要帮助的话,还可以再找你吗?”

难得他这么和蔼可亲,再拒绝就不像话了,棠溪明点点头。

“行,忙活半天厕所都没空上,走,上个厕所去。”

男生拉帮结派上厕所,多多少少有些奇怪,但棠溪明让他这么一说还真起了尿意。

再说了祈夜辰揽着他的肩膀,虽然只用了三分力,对于棠溪明来说,这只手却像一把钢钳,钳的他动弹不得,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棠溪明先一步释放完库存,低头系扣子的时候,余光不小心瞥到一旁人的家伙事,似乎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不自觉又看了两眼,小红痣!!

封存记忆的盒子被打开一个缝隙,一个沉寂许久的记忆片段骤然回到了脑海里。

脏兮兮的公厕里,憋不住的棠小明挽着裤子小心翼翼的蹲着尿尿,突然闯进来一个大哥哥,吓得他立刻断了流。

“我平时都是站着尿的……”然而这句无力的解释,那个圆眼哥哥根本就不在乎,他似乎在被坏人追,只想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记忆在他漫长的二十四年生涯里这么深刻,或许是太窘迫,或许那个场景想不深刻都难。

棠溪明愣怔在原地,目光也忘了收回来,是巧合吗?。。

“你看什么呢?”祈夜辰被他盯得毛毛的,哪儿有人直勾勾的盯着别人这儿看!

……棠溪明瞬间回神。

“啊对,对不起。忽然想起个事,愣了一下。”

棠溪明挪了个窝去洗手,不断在镜子里瞟着那张脸,其实仔细看看,是有点像的。

圆钝的眼睛,大双眼皮,那颗小虎牙,现在倒是不太明显了。

祈夜辰觉得他怪怪的,但他一向心大,也没深思,洗了手冲他喊到,“去食堂尝尝我们的伙食再走啊。”

“好。”

祈夜辰压根没想着他会同意,回头瞟了他一眼。

棠溪明小跑着追上他,与他并肩而行,头顶刚过他的肩膀,头发很密看着却很软。

以祁夜辰的视角来看像只毛团,让人情不自禁的想揉两把。

手正痒痒的时候,毛团一张嘴说出一句让他意想不到的话:“你那会问我要不要来挂个法医的职,我想了想,觉得可行。”

红伞验尸古来有之。原理是:红油伞将红色之外的可见光全部挡走,长波的红外线就透过伞照在骨头上,如果骨头上面有伤,即骨头里的血管破裂出血,血液受红外线一照射就明显地显现出来,而在没有照射之前就看不大清楚。跟现代刑侦中侦测血迹的“荧光反应”原理很相似。此段乃是复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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