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这番动作着实让虞芮惊了又惊。
她愣神儿这一会,鸳鸯已经出言规训:“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们家小姐还是未出阁女子,休要诽谤!”
看出她和身后丫鬟的表情不对,秋叶似乎也有点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秋叶费解地挠了挠头,小心地环视一圈,最后看向虞芮的容颜,突然明白了似的。
“唉,原来恩公还没有追到手。”
‘恩公’听见她的话,脸上的表情已青了三分。
“秋叶错了,请原谅。”
认错下跪倒是极快,只是很容易便能辨别出来,不是出自她的本心。
虞芮看见她这副样子,倒觉得率真可爱,不由得亲近几分。
蹲下身子,亮晶晶的眼睛瞧着她,“秋叶,你今年几岁了,家是哪里的?”
秋叶也闻声抬头,不由得陷进了对方的目光里。
“...十三岁,家是什么?”
小女孩顿了顿,似是想了很久,继续认真道:“家在宛都。”
谢随在一旁解释道:“她无父无母,记忆全失,人混在叛贼队伍里白吃白喝,她自己没家。”
秋叶听了眼泪汪汪,“恩公之前不是说加入了宛城军,就是一家人了么?”
但谢随好似对她的眼泪免疫,
“你跟他们不能比,你是后来的。”
虞芮却很捧场地夸奖,“那秋叶武功一定很高强喽,很厉害!”
不知怎的,她突然对秋叶萌生出了一种对妹妹的爱护之情。
大宅子里尔虞我诈,争斗不休,而她现在蹲下捋顺秋叶有些干枯发黄的毛发。
这是她自长姐嫁出去后,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她原先学了很多欺骗人心的手段,你可莫被她骗了。”
谢随忍不住提醒道。
秋叶反驳道:“才不是,恩公说的是我怎么骗坏人,好人姐姐我是不会骗的。”
说完漏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好人姐姐,等我学会了做面,请你吃面。”
虞芮原本是想上街散散心,便沿着街铺走顺便买了点东西,只是正巧听见谢随的声音。
那声音她化成骨灰都听的出来,于是转角看见谢随抠抠搜搜地给一个女子买了一碗阳春面。
这么一想,秋叶真是个小可怜。
虞芮于心不忍,尽管她此刻欠了许多外债。
“姐姐这里有好多吃的,比面条还要好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鸳鸯和玉钏拿出油纸包裹的东西。
“这是糖葫芦,很甜,还有蜜糕,也是甜的不过比较软,以及脆脆的糖饼、烧饼...”
她随手买的东西在秋叶面前的桌子上堆起了小山。
秋叶看得眼睛直冒光,咽了咽口水没咽下去,口水不争气地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她神色极其认真,问道:“好人姐姐,你有没有军营能让我进来?”
“给的实在太多了,我现在和好人姐姐是一家人还来的及吗?”
谢随看了看‘见吃忘义’的秋叶,一时就很语塞。
她日后可是他不近人情、见血封喉的得力部下,如今为了一点吃食把腰快要对半折下。
“秋叶,适可而止。”
谢随的咳嗽声让她从幻想时刻回到现实,埋头默默先把眼前的吃掉了。
看她吃的飞快,虞芮担心道:“会不会太腻了,都是些甜食?”
但虞芮不知道,她几乎是不挑食的。
关于这一点她很想骄傲地告诉虞芮,她曾经十四天只靠着她自己捕猎动物,茹毛饮血地活下来。
她的恩公也知道,因为她大肆宣扬过。
不过看恩公的表情,是知道了她要说什么,并不想让她说出来。
她有点委屈,化悲愤为食欲,把她的光荣事迹连同点心吞进肚子里了。
在虞芮眼里,秋叶还是可爱的,捧着脸盯,越看越喜欢。
“好人姐姐看我干什么?”
虞芮眨了眨眼睛,“我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不行!”
还没等当事人表示,谢随抢先表示不同意。
他皱了皱眉,“秋叶很复杂,呆在你身边你会很危险。”
现在连秋月自己都不知道,她体质特殊,月圆之夜便会嗜血成性,狂暴杀人。
“秋叶就只能呆在面馆。”谢随话说死了不留一点余地。
刘记面馆其实暗地里都是他的人。
做面的刘老头不仅会做面,还是研究这方面病症的老手,呆在这里才能稳定秋叶的病情,不误伤无辜。
其实这才是他让秋叶学做面的真正原因。
虞芮虽然有些想不通,但还是觉得或许谢随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
而且,谢随也不是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人。
“...那好罢,秋叶在这里学做面,我还是可以时常来看她的。”
说完虞芮朝着秋叶眨巴眼睛,秋叶立刻心领神会。
意思是,好人姐姐还会送吃的来!
“秋叶学做面去了!”
她瞬间便有了动力,期待和虞芮的下一次见面。
秋叶火急火燎跑去后厨,桌子上坐下的便只有虞芮和谢随。
自从他们二人知晓彼此记得前世,便匆匆分别,很多细节都来不及想清楚便过去了。
现在更是,假装窗户纸没有捅破一般,还是保持着和原来一样的状态,这点从他们的相处方式不难看出。
虞芮却觉得,他能平安从宛都回来便好。
这样他的上辈子的死局便解开。现在只剩下她这边的。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谢随在宛城的见闻,一时没注意问得有些喋喋不休。
谢随很耐心地回答她,尽管如此,他还是泛起疑问,并且问了出来,“你对宛都很感兴趣?”
“也不算,”虞芮眼睛瞟向别处又回来,“你知道的,我自小长在洛京,没出过远门。”
她自认谎话编的还可以,她其实想印证一下谢随所经历的是不是和她梦里的情景相同。
但是刚问了几个问题,这点心思便宣告失败了。
不过问题不大。
她还是很有信心的,对于系统给到她的东西。
“以后有时间带你去看看。”
话题在谢随的这句话过后终结,原因是她终于记起来了正事。
方才谢随突然归京的场面让她一时忘了,她还要借钱的事。
“谢随...”她小小地踟蹰了一下,“...你手头还宽裕?”
刚一见面便要借钱,总归让人有点不知如何开口。
谢随怔了一瞬,随即回道:“怎么了?”
虞芮决定打个圆场再把话题转移回来,“你提前回来的话,是不是也要参加宫里太后娘娘的寿宴。”
谢随有点不明所以,但联系一下上下语句倒也说的通,“礼物我已经在宛城打点好了,到底怎么了?”
“...那你借我一点。我想买个东西。”
虞芮难为情道:“我最近手头不宽裕。”
谢随颇为意外,“听说你最近不是收下了城西铺子的珍宝行。怎么都没钱花?”语气有点打趣的意味。
虞芮暗暗腹诽,这家伙人在宛都,消息倒是传得飞快。
“铺子是我的,里面的东西可都是要成本的,再说我还没有正式接手。”
谢随闻言失声笑了笑,“想起来,我刚刚回京,还没有人给我接风洗尘,这样罢,你请我吃顿饭,东西我帮你买了。”
虞芮略略吃了一惊,好像谢随知道她要买什么一样。
她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可能会稍稍有点贵。”
声音却细如蚊呐。
谢随显然全都听到了,“放心,饭我可是要吃最好的,不会让我自己吃亏的。”
全聚德搓一顿好的,差不多五百两左右,她的那块玉佩最低也要三千两。
想到这里,虞芮狡黠地笑了笑,“可以,到时候你随便点,我肯定不差钱。”
“就是怕你临场反悔。”虞芮补了一句 。
她突然靠向谢随伸出手,“拉勾。”
那只脂白玉手的小拇指俏皮地翘了起来,等待回应。
“幼稚。”谢随吐槽了一句,身体却很诚实。
拉上了勾,便意味着愿意一言为定。
虞芮松松手,得意笑了笑,“别管幼稚不幼稚,管用就行。”
“走罢走罢!”
她催促谢随起身,生怕到手的宝贝玉佩被别人抢先一步。
谢随动作干脆利落不算慢,刚到珍宝行异常华丽的门口,有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虞芮对上谢随的目光,心虚解释道:“都说了,一样要成本的,我这店铺本来就是没人管的孩子,不能再亏本了。”
谢随笑了笑默不作声。
她话音刚落,从里面便走出了蒋掌柜,逢人便笑。
“二小姐来得正巧,今天我们搞了一起拍卖。刚去虞府请您来。”
“这位是?”蒋掌柜看着谢随面生,便问了出来。
虞芮正经介绍:“这是世子。”
蒋掌柜恍然低下了腰,口中念叨着“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行了,带我们去看看罢。”虞
芮适时制止,正好借拍卖会的形式她尽尽地主之谊,待会儿谢随出血可会痛得很。
拍卖的会场要沿着走廊一直往里走,到达四楼的一个小房间,支开东边窗沿,便得以窥见会场全貌。
俯视了会场一圈,虞芮啧啧称奇,这么好的东西,她爹居然舍得割下给她。
她那一场风寒也生得值当了!
转头看向世子,笑靥如花,“怎么样世子,我这个地方?”
谢随刚点头称不错,还没等她喜洋洋,会场上便有一笔生意成交。
锤音刚落下,当场便公布了成交信息,“阴阳双生佩墨色阴佩被场下‘三十三号’四千五百两成交!”
因为没有人抢,所以这件拍的很快。
快到虞芮没注意是她要的东西,然后就被...拍走了?
蒋掌柜确实提前给了她一张拍品细节。
但是她刚刚光顾着炫耀。
没、来、的、及、看。
由于人还在场下,三十三号的牌子也昭然若揭,虞芮趴着窗外看了一眼,“拦住那个人,不要要让他走,就说我请他上来坐坐。”
她望着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除了完美错过拍卖时间,同样的,虞芮也没有注意到。
三十三号被请上来时,一举一动之间,有不少花痴少女惊叫呐喊。
她马上就会知道,拍到阴佩的人,是她之前见过的状元郎——姜明初。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