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云仪精致的娃娃脸出现苦恼的神色,“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
她还有更过分的。
虞芮眉眼上扬,“还必须是夸我的,夸得不好不算数!”
师云仪明白,若今日作不出来必逃不过要挨上这么一刀。
只得先暂时放下心中怨怼,静心环顾御花园四周花花草草,期求获得灵感。
一步,
两步,
......
七步。
七步已到,若她还未作出诗来,便要落得把柄在虞芮手里。
忽然灵光一闪,有了!
只见她自信开口:
“瀑布泉如故,龙池画不成。
匡山千古秀,鄱水四时清。
尊俎开新酿,烟霞若旧盟。
......
时逢贤郡主,细把故情倾。”
这首并非她所作,但此诗还未在洛京传开。也是她讨了个巧。
师云仪诵完,细眉皱了皱,“昌乐郡主,这下总行了罢!”
诗不知如何,但这句‘昌乐郡主’,虞芮是十分受用。
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半椅在秋千上,摆了摆手,颇为大度。
“师小姐不愧是才女,不错不错,以前之事本郡主就不计较。”
“师小姐可要谨记往后须谨言慎行,不是所有人都像本郡主这般大度。”
师云仪满脸不忿,咬牙切齿,却也不得不低头,“云仪...谨记...”
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有说师云仪七步成诗厉害非凡,也有说她作为郡主好生威风的。
不过对于别人对她的评价,虞芮向来是不是很在意。
诸位女眷聊得火热之际,虞芮荡上高高的秋千,目光冷不丁地撞上远处的一双眸子。
远处湖泊亮如琥珀,灿若锦霞的凌霄花下,谢随眉眼含笑,扶着靛色阑干,似乎已经恭候她多时。
良辰美景美男,
在虞芮眼里却是,
.....格外欠揍。
她随即起身跳下秋千,带着两个侍女离开御花园,穿过不知名湖泊,上游廊。
绕了一个大圈子,才能到达谢随所在的地方。
她迈进门槛时,特意抬头看了一眼匾额,披云阁。
估摸着这里便是他的休息之处。
这个屋宇甚是奢华大气。
外面还有能观湖的一排位置,妥妥的湖景房。
气鼓鼓地搜寻了一圈。
一时没注意,差点没被脚下台阶绊倒,她被两个侍女搀扶着才找回重心。
等快到了时,她让侍女在外头候着。
谢随的玄衣在这片色彩妍丽的地方很突出。
虞芮一眼便找出来那个在湖边负手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装十三的人。
寂静的湖边只有他们两个人。
“谢谨行,玩够了没,还我穗子。”
他竟一脸无辜摊开双手,意在告诉她:扇子没带,落在崇庆宫宴席上了。
虞芮却仍然走上前,拽着他的胳膊,“还我,快还我!”
她显然是不会相信谢随的那番说词。
不得不说,自从互相表明心意之后,谢随是愈发得寸进尺,胆大妄为了。
她自己在他的腰间摸索,丝毫不顾眼前人的耳朵都红透了个遍。
他身上的体温急剧飙升,而她搜了良久也没有发现,也只好放弃。
虞芮睁大两只清透的眼睛瞪着谢随,无可奈何咬牙威胁道:“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却似乎并没有什么震慑力,因为她这边像鼓了起来的河豚,谢随却丝毫不慌似的。
此刻,他缱绻的长睫顺光影落下,低着头,目光流敛游离在她光洁的锁骨上。
声线压低,将话题拉偏,“今日,郡主不该奖赏我些什么吗?”
奖赏?
奖赏他个大嘴巴子!
虞芮刚想冷言哼过一声,他却眸子愈来愈深,继续道:“崇庆宫殿上帮你解了围,发上的簪子也是我给你的,郡主,这么快就要把我踢开了?这样让我多寒心呐......”
虞芮是真的很想问问他,到底是从哪里学得这般花言巧语。
只不过谢随并不给她机会,一言一语牵扯她的注意力同时,她已经渐渐被包围了。
“你想干什么?”虞芮咬牙切齿。
谢随笑了笑,“是你要朝我走过来的...”
是她主动来招惹他的,他怎么舍得轻易放她回去。
虞芮心里很无语,她有那么色令智昏吗?不仅脑海里是这么想的,她还问了出来。
他随之呼吸一轻,“色令智昏的,从来只是我。”
......
秉持着打不过便加入的原则,她直迎上谢随无处不在充满暗示的目光,“...你想要我奖赏什么?”
谢随轻轻笑了声,迟迟不回答,似乎是不好回答的。
虞芮便是要他这样知难而退。
眼神对峙了一番,他缓缓道:
“我想要郡主,给我一个名分。”
虞芮大脑飞速运转,嘶...这话的意思...这是要先下手为强?
她看着活像一个受了气小媳妇的谢随,没办法将这清冽低沉的嗓音同他联系在一起,绷不住了。
但还是要嘴角憋笑,简直比AK还难压。
虞芮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劳苦功高,本郡主自然会考虑一下的。”
今日她在宴会上大出风采,想必是让谢世子感受到危机了。
“...今日便考虑一下...”
有时候她也有点佩服谢随的脑回路,真的不是常人...她踮起脚拍了拍谢随的宽肩以示安慰。
不过,谢随的提议倒是也有可取之处,今夜宫墙赏焰火,算来算去的确是好时机。
夜幕很快降临。
他们也被宫人召集去南门城墙,漆色夜空下,亮亮繁星好似颗颗莹润饱满的珍珠。
皇帝见她来时,眼睛里像是见到了明珠。
“来来来,芮儿到朕这里,这里可是全皇城赏焰火的最佳角度。”
虞芮信步前去,却也因此和一同前来的谢随分开了。
隐隐地,似乎感觉陛下不太喜欢她和谢随在一处,不过还未等她细细品味。
下一秒,‘嘭’的一声。
焰火宛若流星般划过天际,最后在天空绚烂绽开。
嘭嘭声此起彼伏,炽烈烟花更是点亮了整片夜空。
在数以十计的烟花一轮轮似乎永不停息地绽放时,虞芮目光不觉被深深吸引。
在她原本的时代,似乎只有过年节的时候才会有这样子盛大的烟火秀,而年节...也是与家人团聚的时候。
她的记忆似乎已经被清洗过了,现代爸爸妈妈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
一开始她刚穿来时一心想着回家,但现实又是那么残酷,她可能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
只是此时此刻此地,她似乎找到家。
赤焰的颜色照在每一张脸上,大的小的,老的少的。
左手边是她的皇帝舅舅,右手边是她的皇外祖母,这是她第一年来皇宫里。
“陛下,还好我等到你们。”
她小小的声音在巨大的礼炮焰火声里湮灭。
等到焰火全部放完,宫墙上的人仍然兴致勃勃,不觉疲劳。
然而脖子上的酸痛却是难以忽略的事实。
太后作息规律,早早有宫人扶着回了寝宫,剩下的在宫墙上吹凉风的全是些年轻人。
小娘子和小公子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的,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相面机会。
虞芮更是同时被三个世家公子叨扰。
他们之前根本不认识,现在一个个和她套近乎请她出去游玩......果然,谢随还是有点子远见之识。
要不,就和皇帝舅舅说说,为她赐个婚?这样也省的她去应付烂桃花了。
她搜寻着不知去哪儿的皇帝舅舅,问了问宫人才知,是也回寝宫了。
老年人作息规律,中年人作息也规律,这可不能怪她...
想着是早说晚说都要说,她准备速速趁着还来得及深夜叨扰皇帝舅舅一下。
然而刚迈开了一步,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披着莹白月色,姜明初甚是扎眼。
虞芮想着怎么也要客套一下,“多谢姜公子搭救。”
“言重。”
虞芮发觉了,这人真是惜字如金。
多说句话会死还是怎的。
正在她暗暗腹诽时,姜明初意外抬眼,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小九九,“郡主,我们能移处相谈吗?”
他略略提醒,“不知郡主是否还记得答应在下的承诺。”
说这话时,姜明初一脸诚恳,一双无辜的眼睛忧伤又明媚。
看上去就很老实。
虞芮摸着良心,她不能欺负老实人...
遂点了点头,跟随姜明初,到了一处幽静的空地。
“郡主,您的承诺还算数罢?”他小心翼翼问道。
虞芮又点了头。
仿佛她不会说话,只会点头。
主要是怕说话暴露真实意图,伤了老实人的心。
姜明初的神色轻松许多,“那便好,在下的要求便是,郡主您永不能向陛下求赐婚。”
“你管那么宽?”
好家伙。
都开始去限制她的人生大事,她不得不说话了。
“那在下便只限制一人。”
姜明初吃了瘪,改口道:“只有谢家世子一人,”
“您不能求陛下赐婚与他。”
虞芮忽的感觉,这才是姜明初对她的终极要求。
“你和谢随有仇?”
虞芮胡乱猜测着,不太明白姜明初这逻辑不通的鬼要求。
“没有。”
“那你确定,就只要求我这个?”
姜明初郑重朝她揖礼,“此为在下所求,只要郡主答应,在下与郡主的交易就算了却,一切既往不咎。”
她看向姜明初,低下去眉眼的角度,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世家君子有什么阴谋。
是她太小心眼儿,太敏感了吗?
虞芮等了等,启唇回答。
文中出现诗是出自《七月三日自白鹿洞过开先寺观瀑布泉》,是明代张诩创作的一首五言律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进宫贺寿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