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向雪眉间跳了跳，就只能忍着他跟着自己。

两人才到传道堂前，发现传道堂内零零散散只有几个修士，看服饰，像是外门的弟子。

“我在外面等你。”顾念山神识扫入堂内，已经了然了情况，但这也跟他无关，他同景向雪这般说道。

景向雪轻笑一声，引得顾念山侧目，又等了些是时候，他看着堂内又进了几个修士才缓缓地道：“你不是要贴身看护？”

顾念山垂眸看向他，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他只道：“弟子还以为长老不喜欢弟子盯着。”

景向雪此时也没心思去思考顾念山说这话所欲为何，只是懒洋洋地将目光投入堂内脸上还带着笑的赵引和张庆严，脸上浮现出笑。

“那便随你。”他说罢抬脚就进了传道堂中。

门外顾念山目光凝滞在景向雪背影上，良久后，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还是跟了进去。

景向雪一进传道堂内，张庆严和赵引便注意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含着笑就凑了上来：“景长老来了？”

“显而易见。”景向雪见两人带着这笑，就知道他们心里没憋好屁，整个堂内一眼扫过去就只有零星几个外门弟子，他都不用想就知道中间应当是有什么猫腻。

“唉，景长老好心，要来传道，哪成想这峰里都把消息传了下去，这些个弟子竟然是没有半点眼力，只来了些斗筲之才。”

“正是，景长老可莫要置气。”

虽说堂内只有一些个外门弟子，但三人说话时可半点没有掩藏的意思，一些个注意到三人情况的外门弟子脸上已满是愤懑。

“谁说的？”景向雪垂眸，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景向雪说这话时，终于肯看两眼钱庆严和赵引，他又略带嘲讽之意笑道：“一来，我没生气。二来，两位倒是不用以为天下修士都跟你们一样。”

原本钱赵二人就是有意来奚落景向雪，又故意想引景向雪说些无心之言，如今听到景向雪这般说，面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卸去。

“两位长老要是有这等闲心，不如先想想自己为何迟迟不能炼出五品以上的灵丹吧。”景向雪收回目光，凤眼中的嘲弄之意半点没有掩藏，说罢便抬腿想着堂前走去。

他今日本来穿的是一身青衣，面上含着笑意进来，看着倒真像个温和好说话的普通丹修，让钱庆严和赵引一时间都忘记了他原本在传闻中脾气就不太好。

虽说凌云仙门就有三个附庸的丹门，但是这些个丹门把自己门内的丹修还有丹方都捂得死死的。凌云仙门也不好真动手枪，整个门内在丹道上称得上有造诣的也就丹灵峰的峰主。其他一些长老，有些炼个五品灵丹都够呛。

别说教导手下的弟子，有时候他们自己个都弄不清楚。而钱庆严和赵引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能不误人子弟已经算是不错了。

至于这两个小动作不断的长老，景向雪也清楚，小鬼难缠，可他从未得罪过这等小鬼，有心者另有其人。

顾念山进入传道堂时就正好见到钱庆严和赵引面色铁青地望着景向雪，而周围一些个外门弟子则战战兢兢地观望着情况。

那两人注意到顾念山进来，还未来得及收敛眼中的狠辣和记恨就忙得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顾念山只是看着他们，眼中一片幽深，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景向雪也没再搭理这几人，他面东而坐，脸上笑意早已经淡了下去。目光扫过座下的弟子，能看到这些个外门弟子脸上或是惶惶不安或是迷茫的神色，他缓缓出了声：“在座可有炼过丹的？”

下面的弟子虽少，但粗略一数也有二三十个，他们面上透露出些迷茫又相互看了几眼，终于只有两人举起了手。

这个情况其实并未出景向雪的预料，他又问：“可有炼出品级？”

那两名外门弟子面上浮现出一些愧疚，皆道：“不曾。”

景向雪颔首，他了解过凌云仙门内外门弟子的情况。这些个外门弟子平日里除去各类杂役还有相当繁重的门派任务，不然他们无从获取足够修仙资源。

丹灵峰虽说也有传道长老，但好巧不巧，就是堂中铁青着脸坐在那的两个。这种情况下，能有人仅靠自学炼丹，哪怕只是无品级的一些丹药也算是不错的了。

顾念山最后还是在堂中找了个位置坐下，钱庆严和赵引小心注意着他的面色，也跟在他身旁坐下。顾念山不像他的小师弟，盛名在外，但是凌云仙门和那些个被他修整的妖修魔修可都清楚这位的威名。

他向来不喜丹符阵诸修，旁的人也不觉得奇怪，只认为这是剑修的傲气。

堂前，景向雪端坐着，抬手拨出了一银白色的炼丹炉，这炼丹炉再普通不过，看着并不像是这么一位名声鹤起丹修新秀会用的。

他缓声从丹炉开始讲起，但是介绍的并不深入，片刻后他又取出了两株再常见不过的十年银铃草，这是引灵丹必不可失的主要。

简单讲解过银铃草的特性后，他手指微动，一颗明黄色的火苗便向那悬浮在空中的炼丹炉中弹去，炉中也起了火，景向雪另一只手轻轻一敲，灵气便裹着整株的灵草向炼丹中移去。

景向雪神色认真地注视着灵草和灵火，仿佛他要炼制的并不是再简单不过的灵丹，而是什么高品级的丹药。

堂内弟子受到他的影响，也都聚精会神地去注视着炼丹炉下的变化。

明黄色的灵火在炼丹炉下随着景向雪的控制或消或涨，而在这些弟子看不到的丹炉内，灵草已经被炼化成了丹液。空气中，属于银铃草的香味与灵气似乎蔓延开了。

但这还未结束，景向雪凝眉，利用灵火一点点将丹液中的杂质排除，再提火成丹。

哪怕是同一丹方下出来的灵丹也会分出个下中上极品的品级来。其中缘由不过是所用灵药中蕴含的灵气、灵丹中的杂质还有丹修炼丹手法的影响。

若是丹修所用的灵火有特别的属性，也可能会给灵丹带来不一样的效用。当然这些效用有时候丹修未必会满意，炼丹娴熟者也自然有法子去除这些个附加效用。

景向雪并不喜欢在人前炼丹。但是面对这么一群别说自己炼丹，可能都未旁观过别人炼丹的修士，他还是决定先示范一遍。

引灵丹即将丹成，景向雪敛着双眸仔细注意着炉中丹药，没有了平日里刻意的冷脸，也没了那些刻意的笑，一双凤眸中也只剩下单纯的认真。

他整个人身上因着这份专注，好像都覆上了一层光辉。

“景长老怎么炼这么个低级丹药。”

“也是，也不让丹灵峰的弟子多见见世面。”

顾念山对这炼丹不感兴趣，原本坐在堂内也是准备体悟心法，却不知道何时也被景向雪吸引了目光。

听到身旁两人又忍不住大展口舌，顾念山终于出声了：“两位传道长老，为何丹灵峰中这么多外门弟子还未接触过炼丹？”

他这话问得正好，原本正要借题发挥的钱庆严知趣连忙知趣地闭上嘴，并一把拉住了身旁赵引。

终于，身旁两人安静了下来，顾念山又将目光放回到了景向雪身上。

那边引灵丹已经成了，景向雪便取出了些玉瓶。引着炉中丹药进了瓶中后，他又将用灵力控制着将这些玉瓶飘到了各个外门弟子面前。

丹药不多不少，除了赵钱二人，每个人面前都悬浮着一个玉瓶。

顾念山顿了顿，还是伸手将玉瓶抓入了手中，他又用不上引灵丹了。

而赵引和钱庆严也似乎看出来景向雪有意为之，各自冷哼一声表明自己对这种丹药不屑一顾。

不过可惜，堂中没有人再注意这两个长老。

那些个弟子似乎也回过味来景向雪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玉瓶中的灵丹。

引灵丹虽说只是适用于筑基期之下的修士补充灵力，但手中这丹药的灵气之足还是让众弟子不经感叹。

便是不怎么服用丹药的顾念山也多看了两眼。若不是这灵丹上只有一道丹纹，他怕还以为是二品以上的灵丹。

极品丹药中的极品。

景向雪借着这个时间不紧不慢地用金楠明烛火将炉中的残渣烧了个干净。在他有意控制之下，金楠明烛火将身上霸道的威压收了个干净，像只是普通的灵火。等

“可看出些什么？”景向雪将座下人的神色都收入眼底，感觉差不多了便问道。金楠明烛火已经被他收回指尖，只见到一豆苗大小的明黄火焰在素白的指尖跳跃着。

炼完丹，他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漫不经心，精致的五官在指尖火焰的照耀下显得如此无害，堂中有三心二意的弟子因着他这张脸还走了神。

面对景向雪的问题，有答灵草，有答灵火，也有答灵丹杂质。

景向雪听了也不置可否，只是目光在下面巡视一圈，见没人再答他才不紧不慢开了口。

“丹道也是大道衍生之一。修士追求大道，以精气练体为炉，又以精气神为丹，凝丹成婴煅神通求合一，最终成仙体。”

“炼丹时也是如此。”

“若是修为不到家，还修不出神识，便用五感去感知。”

整个传道堂内都回荡着景向雪清朗的声音。他无意控制灵力放大自己的声音，但堂内足够安静。

顾念山若有所思，两湾死水的桃花眼也荡出了些涟漪。

座下有弟子已经明悟，景向雪目光扫了一圈，也算是满意。

不自觉地，他眉眼间柔和了不少，又向这堂上的弟子弹去数道灵光。这才用顾念山对视，示意对方离开。

等传道堂中的弟子再回过神来，堂前的青衣丹修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