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以然和余归去学校，刚到班上，就听后排的胖子跟周围几个人侃大山，“没想余归打架这么猛，我们被隔壁职高盯上……我们找了几个人，跟对方打了平手，余归来了直接打败。”

余归昨晚说跟他们打篮球来着，看了下手机就跑了，班上几个刚跟余归玩得不错的同学都好奇。胖子跟他是好友，高一就在一个班的，了解一点都知道。找他问两句，话就多起来。

——还有这么个事。

余归听见了，似乎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议论他，无论牛逼不牛的。宋以然手足无措蜷着手指在后面看他脸色，余归单肩背着包，抬脚踹了一下自己桌子腿。

胖子正好说：“我们归爷牛逼啊。”

胖子：“……”

围着胖子的同学看到余归，默默给他让路。

试图从他今天窥探昨天。

什么也没有。

眉宇间还有些不耐烦的戾气。

他把书翻出来，指了下后面的胖子，意思就是不爽了，还不爽把这事抖落出来的泄密的，大家瞬时鸦雀无声一哄而散。享受被同学包围的快感的胖子大吃一惊，马上趴着桌说余归我对不起你，他们问你我随便说说。

余归反问，“要你说什么？”

胖子嗫嚅：“我……”

余归：“滚。”

胖子：“……”

下第二节课，余归终于去上厕所，宋以然回头看看一直在后面无精打采都没和同桌发出动静的陈方明，怕他和她哥有隔阂了。

他同桌也出去上厕所。

宋以然又看了陈方明一眼。

忍不住，“没，事吧。”

“没事。”胖子唉声叹气，在这天艳阳天里伤悲春秋起来，声音小跟她道，“你哥不喜欢被人背后说道是我忍不住……我昨晚真被你哥吓着了，从没想过你哥打架这么猛。”

宋以然缓缓瞪大双眼。

胖子小声，双手放在桌沿前，还是一脸不可置信，平了平心绪，跟她说：“你见过吗？”

她没见过，“就，宋以然，看你是我们人，我不怕丢脸，也不跟你说假话。他昨天打架那样我以前真没见过……以前他打人最多上脚踹，我以为他只是脚上功夫牛逼，我被经常踹的一轱辘，溜了。”

“但我昨天都对你你哥有阴影了，昨晚做梦……梦到那一帮职高今天一大早在我们上课的时候来找我们了，外面蝉声刺激的叫，突突突的轰炸机，全校老师同学围观，要把我们挂耻辱柱上还赔钱。”

“他们进ICU，我看到很多很多血。”胖子看着她。

宋以然沉默，“……他，他……”

胖子：“不知道啊，以前妹见过啊。”

胖子：“卧槽我哪知道他那打法，对殴大舞台，有胆你就来。”

他最后用夸张幽默点的话开解这事。

余归很快回来了，他俩一个回头一个装在书上写字。

余归从书包里拿出一盒早上没喝的牛奶递给后面胖子。

胖子：“……”

余归平平淡淡，像没事人，“薛满跟我具体说了。”

胖子：“你……”

余归不以为意，“下次有事直接找我就行，你俩又打不过。”

胖子：“……”

宋以然：“……”

胖子探头问他：“归子你平时打起来都那么牛逼吗？”

余归头发清爽，天光在上面跳舞。宋以然今天才发现他眼中圆，眼尾阔度微长。他似乎不大能理解他们反复纠结，乜他一眼，“他那么狠，你不锤死他等他今天还找你？”

胖子宋以然：“……”

星期四，老徐趁一天最后一节课是他上，给大家开了个小班会，顺便把班长选了选。

班主任心里已有人选，就是开学组织大家搬书的在他上一期也是班长的谢寇。

怕大家想民主还有其他意见，写条子画“正”投票。

学生写这个比写作业积极，很快把名字交了上去。

高中的班长没那么好当，很多人都不愿意。

谢寇品学兼优愿意烦一些神，班上四十五个人有二十五个都投了他，其余稀稀拉拉投了别人。除谢忱外票数最高的居然是余归。

余归望着讲台上最后定出的票数，自己冒出来的那八张票，都想笑。

宋以然也没料到，胖子在后面小声惊诧，“谁投的？”

胖子自从坐到他们身后后就化身周边人心里的吐槽机，话很多很碎，却暖烘烘的腔，听了不会让人厌烦。

但一打放学铃理解了，是今天早上知道余归势不可挡敢打职高人还打过了的人投的。

当班长了罩着他们。

就那几个坑爹兄弟。

匿名的，余归扫了一圈，还是算了。

张嘉跑来问他，“余归星期五晚上打球吗？”

陈方明看着他，他问：“陈方明你星期五晚上跟我们一块打球吗？今晚不打了。”

陈方明回话很快说算了吧。

他直起腰，“我这身板也不是爱运动的啊。”

余归，“不打。”

他们错过放学就回家的很快的那一批，四班走读生从校门里漏出。

余归跟宋以然一块去车棚骑车回家，还要再慢一点的从学校里出来，往左骑了两步，在背后听见一阵刺耳的车铃声。余归宋以然回头，一个张扬的穿着北校职高校服的大大方方的明艳少女，比宋以然看起来不知道成熟多少倍的冲余归挑眼。

宋以然嘴巴张开。

余归眼皮垂了垂，“……”

她也骑着自行车。

马上赶上他俩。

披着一头小卷发，先看宋以然，朝她吹了声口哨，“宋以然吗？挺漂亮啊。”

她像个不速之客，带着所有热情四溢。

直冲而来。

宋以然茫然无措，任梨问：“你怎么不走了？”

余归骑到前面，退几步回来，镇定地眼珠静静看宋以然，问：“你不走了？”

“走。”宋以然意识到什么，又具体形容不上来，面红耳赤感觉自己脖颈像背后红霞一样发烫的努力跟余归后车轮，做到差点严丝合缝。

这个女生跟在余归旁边说：“我叫任梨，梨子的梨，昨天跟你打架的那个男生的前朋友。”

说什么前朋友，前女友就是了。

余归心里恹得很。

“跟你说声对不起。”

她音调懒懒的，带点尖利，比宋以然声音要好听得多。说完最后一个字，身型和气质上飘的一把漂移划到他眼前。

“……”正视余归精致平淡的瞧不上她的脸，她心跳暂停一拍，抿抿唇竟一时没说话。

余归啧一声错过他的道，歪宋以然这边。

宋以然和她哥的车撞了撞。

宋以然听见这个任梨说：“昨天那事，早几天他们风风火火蹲你那事是我对不住你，我都不知道，知道了我肯定制住他们不让他们这么干。”

余归偏着头一直看宋以然搭在车把上的手。

任梨：“……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啊，玩玩罢了，我喜欢你，给个机会不？”

余归毫无反应。

宋以然一直莫名急促的心口突然咚的一声，心脏要爆炸出来的终于像解脱了那样的，眼睛瞪得溜圆看她哥。

“我喜欢你”四个字像宇宙大爆炸的结束语。

她单纯地活在一个自闭罩子里般从没听见过。

余归：“……”

任梨歪头，看看他，“你搭理搭理我啊，昨天找你们那些人不会再找你和你妹妹了，我势头比他们大。他们找你真是意外。”

任梨重新爱上他也是意外。

要知道他俩上次见面都是上个星期冬天的时候了。

任梨很难在他校外蹲到他，而且他成绩很好，她当时成绩稀烂，天天被她爸骂，她都忘了她这一生都不靠成绩过日子，追余归也无需因为成绩自卑配不上。

昨天在闺蜜嘴里乍一听到他的消息，尼玛一打四。这也太帅了。

余归看宋以然这没见过世面的下一秒又要告诉他爸这重大消息的小样，无语后了很想笑，他一错不错看着脸颊软软的宋以然，问：“你回家把这事告诉你叔叔吗？我从没谈过恋爱。”

宋以然：“我……”

她真快不行了。

余归：“现在也不谈。”

宋以然：“……”

她太紧张了，说不好听的，脸红的像马上要嗝屁一样。

余归说，“笑一个。”

十几秒后。

宋以然好点了，朝他机械的龇龇牙。

余归笑。

假装笑得心情不错。

任梨：“……”

她猛然意识到对方，她重视的人把她当空气。

她后来一直有这觉悟就行。

后来没了。

余归有些累了的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假妹妹说：“晚上想吃什么？”

宋以然：“……”

宋以然很瘦，余归总想投喂她什么把她养胖，记起来这事的闲暇时候，就会在回去路上给她买吃的，一起在店门口等着。

宋以然今年第一次吃鸡蛋仔，很多牌子的奶茶，章鱼丸子……

宋以然一顿，尴尬说：“想吃冰淇淋。”

“行。”

余归终于把头瞥回去，他冷漠着一双眼望任梨，任梨身体支棱起来。

余归：“说完了？”

任梨：“……昂。”

“不喜欢你。”

任梨：“………”

宋以然：“………”

余归拨下车铃，示意宋以然跟他走。

他被当作天才吹嘘再狠狠跌落下去被所有亲戚看不起，到今天成绩相貌来事看出一点来日前程还有，中间仍不乏一些人瞎眼着追。

他说什么，能说出的都有他的资本和他绝不后悔的笃信。可考虑对方是女孩，他垂下眼皮，声音礼貌起来像这个年代很多人多少喜欢的清隽不可及的平淡。平淡出一股渣来，“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一定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