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盖棺定论

昆仑宗遭遇了一次性质恶劣,事态严重的内部叛乱,弟子死伤有十,叛变者逃逸,这无疑是对昆仑宗地位的蔑视与挑衅。

昆仑宗长老,除了那些闭死关的,全被叫了出来,发起了一次对叛变者李祥时的声讨会。其中,李祥时的师尊,也就是素雅真君首当其中。

一夜之间,素雅真君就从之前的天才师尊,变成了教出叛徒的败类。

地位一落千丈。

“素雅啊,祥时真是你养的好徒弟,刀口伸向落梓的时候,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说话的是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男人,留着小八字胡,说话的时候,又细又短的眉毛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

像是太监叫号。

“那可是新一代弟子最崇拜的大师兄,私闯女修洞府不说,还在试炼中差点毁了三师弟的丹田。他失踪半年,一回来就把昆仑宗捅成了马蜂窝,搞得上上下下人心惶惶。早知如此,你当时就不该收他做弟子的。”

这是一个短发女长老,平日里爱跟世家往来,对三师弟谢落梓很是爱护。

她一开口,就有许多替谢落梓鸣冤的人站了出来,声势浩大,

素雅真君环顾一圈,在场的长老几乎都有过照面。或许是平日里来往的,或许是跟素雅峰八竿子打不着的,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声音嗡嗡的,像是可以吞人的黑洞。

平日里跟李祥时关系最好的人都低着头,偶尔被人提到,这才加入战场说上两句简短的话。

平时一起玩的,看不对眼的,没有交集的,现在都统一战线,将矛头一致对准李祥时和素雅真君。

一个人做事稳当,独当一面的大师兄,一个是名声在外,人人趋之的好师尊,现在就像是从阴沟爬出来的老鼠。

恶心,发臭,人人喊打。

素雅真君低下头,盯着红木桌发呆。

眼下的红木桌越来越红,像是那天晚上,李祥时刀上的血。

李祥时打伤李祥云的时候,他就在树后面,不是很隐蔽。

李祥时杀完了人,布下阵法,径直走到他面前。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地不像一个正常人,“谢落梓想杀你,所以你杀了他。”

李祥时将他的动机一五一十的剖析给李素雅听,“谢家仗势欺人已久,谢落梓想至我于死地,弟子杀他……”

“我知道,你没错。”李素雅打断李祥时的话,两人对视许久,李素雅再次开口:“既然报了仇,就别再回来了。”

“师尊!”

“就到这吧。”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李素雅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里。凉风瑟瑟,夜风灌进李祥时的衣袍,勾勒出他匀称精壮的身型。

“就这样了了?”狼王问他。

李祥时回:“师尊有他的苦衷。”

狼王显然是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话里话外都在嘲讽李祥时:“啧,你可真是个好人。”

李祥时没接话。

他确实是个好人,别人眼里的好人。可是他知道,他只是在追求公正而已。

“再帮我一个忙,以后这具身体就交给你了。”

风突然变大了起来,像是有冰霜拂过这片土地,连空气都凝成水雾。

李祥时的话被冰封进空气里,重重砸在地上。

再一看,屋檐上空空如也,上面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

谢落梓是昆仑宗的混世魔王,他干的阉事,但凡明事理的人都能明白。靠关系挂名在素雅真君的名下,上面有两个名声大噪的师兄,下面是人人喜爱的师妹。

师兄虽然不着调,却热心肠,对谁都好。

他跟师尊一样,公正无私,不接受贿赂,师门之间,不讲一丝情面。

他谢落梓小考的时候,只是跟人传了一道通讯符,就被李祥时抓住小辫不放,没收了他的试卷不说,还要全宗门通报,他还是李祥时的同门师弟,这要他的脸往哪搁!

李祥时不过是一个监考的,他凭什么。

这件事当时被谢落梓一闹,传到了李素雅这边。面对满脸委屈的谢落梓,李素雅目光不移,选择了公正的李祥时。

“我爹送我来这里,就是来受你李素雅的气的!不愧是一家人进一家门,你们给我等着。”

谢落梓放完狠话,狼狈逃走。

从那时候起,谢落梓就开始拉帮结派抹黑李祥时,甚至不惜捏造是非来控诉李祥时。

面对那些不堪入目的谣言,李祥时面不改色,还是该干嘛干嘛。

就像是一头大象在走路,周围一群苍蝇围着他打转。

除了扰人和聒噪之外,并无太大影响。

谢落梓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迫于谢家权势,众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

没想到事情越发严重,竟然导致这样的后果。

李素雅愧对大弟子,这才在目睹李祥时杀害谢落梓之后,依旧选择旁观,甚至帮李祥时打掩护。

“事情还未定论,诸位还是先冷静思索,切莫一锤定音。李祥时杀|人不假,但若将责任一并推到素雅真君身上,我以为还是太过了些。”

一道男声拉回了李素雅的思绪,周围嘈乱的声音逐渐消失,殿堂难得安静了些。

“三师弟是谢长老的侄子,谢老就是看重你,才主动将宝贝侄子放在你门下教导。唉,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还是想想等谢老闭关出来,如何跟他交代吧。”

白发中年人站了起来,他面朝门外,正对着李素雅,替角落低头的人挡住了那些流言蜚语。

他低下头,给素雅真君传音。

“师弟,你我几十年交情,师兄也不会看着你受难,但谢家爱子心切,要是长期不见人,事情肯定会闹大。谢老那边,于情于理你都要给他一个交代。师兄做不了主,只能帮你说话,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证据。”

“素雅,你向来秉持公平正义,不愿意偏袒任何一个弟子,但你要知道,人心本来就是偏的。总会有人不愿意看清事实。”

“师兄能跟你说的,也就这么多了。”

白发男人盯着素雅真君,高声道:“在事情还未盖棺定论之前,我会站在你这边。”

宽敞的殿堂里,素雅真君坐在最靠近门口的角落,依旧是众人焦点。

数百双眼睛看向他,恶意被白发男人挡去大半,这个处事圆滑,处处为难他的师兄,这一次竟然坚决地挡在他面前。

李素雅看着他,抿唇。

该说的话应该留在后面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这群挑事的长老。

“我会在三日内给诸位一个答复,届时事情若还未定论,李某任各位处置。”

--

谢落梓死后第三日,昆仑宗宣判了这件事的最终结果。

李祥时因杀害无辜弟子,扰乱宗门秩序,被昆仑宗永久除名。

李祥云,也就是素雅真君的二弟子被安置到了一处小院,说是养伤,其实是软禁。

“祥云哥哥,你好点了吗?”

里屋帘子被人掀起,一道粉色身影钻了进来,“前日你被那个叛徒所伤,晕倒在莲雾山上,流了好多血,师尊和师伯及时赶到,这才没让你落下病根。”

“叛徒?”青年半边臂膀包着纱布,躲过小师妹送到嘴边的苦药。

“那是大师兄。”李祥云声音沙哑,像是在砂砾中碾过一般。

“李祥时他就是个叛徒,他杀了三师弟!”粉衣女子情绪激动,玉勺被扔回碗里,溅出一滩黑色汁水。

“大师兄不是叛徒。”青年大吼。

“宗门的裁判书都下来了,祥云哥哥,你还想为他脱罪吗?”粉衣女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望着李祥云,“师尊说,以后你就是他的大弟子。”

“大师兄,我知道你跟祥时情如兄弟,但这是在他杀害同门之前的事情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

小师妹是师尊派来传话的,两人闹了不愉快,既然话已经带到,小师妹让他把药喝完,端着空碗走了。

小师妹来时忘了带漱口的水,青年嘴里的苦味像是会攀爬的带刺小虫,沿着鼻道钻入识海,搅得个天翻地覆。

昏暗的油灯放在床前桌上,青年背靠玉床,头颅昂起,眉头紧锁,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仿佛一捏就断。

还不如死了呢。

大师兄,你那天就应该杀了我。

此时,昆仑宗密林。

一个灰衣侍童冒冒失失地闯入一处竹屋,“不好了,大人不好了,素仙峰的三位师兄不见了!”

榻上打坐的男人突然睁开眼,下一秒,他已经越过灰衣侍童,走到门前。

“我去找,你在这里呆着。”

说着,男人留下一个阵法,消失不见。

竹屋内,灰衣侍童一改之前焦急模样,他不紧不慢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变戏法一样,从储物袋掏出一篮子鲜果。

“这种苦差事还是大人你去吧,小的我啊,就适合呆在这里,过我的小日子。”

话说间,灰衣侍童的相貌不断改变,他捏着葡萄梗,仰头咬下最底下一颗葡萄。

再睁眼,灰衣侍童竟然变成了一个女孩模样。

仔细看,眉眼间还有苏巧巧的影子。

灰衣侍童慢悠悠吃完一串葡萄,在果篮里挑挑捡捡,没能找到满意的。

只见他小嘴一撇,拿出一张传讯符,撕开,随意扔在桌上,继续在果篮里扒拉。

传讯符亮起,灰衣侍童迫不及待道:“爹爹,该给我送吃的了。”

黎璟声音透过传讯符,散开在竹屋里,他懒洋洋的:“都吃完了?”

温琼单手托着下巴:“不爱吃。”

黎璟那边有点吵,他过了一会才回:“那你想吃什么?”

温琼丝毫不客气,一连串报了几十个名字。

都是些灵气充裕,肉质鲜美的天灵地宝。

“冰髓不是上个月给了你吗?这么快又要。”

温琼心虚地坐直身体,她没有说冰髓是给李祥云用的,用一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天气热,我喜欢,这次我要两块。”

黎璟那头窸窸窣窣,没有回应,良久,他叹了口气:“你们噬骨蝶,真难养。”

温琼骄傲地抬了一下胸脯。

“那就拿三样东西来换吧。”

温琼抬起的胸脯马上塌了下去,恹嗒嗒地报了三个名字。

男人真是难养。

好吃的东西又少了几样,温琼气得踹了一脚桌子。

桌上的玉瓶插着花,突然而来的剧烈震动让那脆弱的细口花瓶摇摇欲坠,晃动几下,向着一边倾倒。

眼看就要掉落,温琼百般无奈地接住,放回原位。

像是赌气一般,温琼重重一放,桌上“嘭”地一声响。

算了,养都养了,谁让是她救回来的呢。

对不起,实在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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