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小六跑丢到阎如谨重感冒痊愈过了将近两周,风雨无阻的勤勉店主这么久不来店里,今早一到店就被活泼的小店员围着问这些天去哪了,怎么瘦了这么多云云。
身材略丰满的满满吸气掐腰和阎如谨比了比,被陈欣嘻嘻哈哈的取笑:“快过来吧,你站谨哥旁边像个冬瓜。”
满满扑过去掐她脖子,手快碰到的时候又倏地收住了,哼道:“再过几个月你也会变成冬瓜,比我更圆的冬瓜!”
时间还早,店里没上客人,阎如谨也不催促她们干活,乐得听她们嬉笑。
他喜欢待在店里正是因为这里有人声,有人气,不像家里那么冷清。凤楼一有要紧案子就会住宿舍,忙起来几天不回家是常事。他一个人对着一只不会说话的猫,暖气开得再足也觉得不够暖和,那种冷清会侵入骨头里,让血液失温。但他一个大男人说这些未免矫情,所以他从不对人说。
陈欣还在和满满斗嘴,说自己至少不矮,成了冬瓜也是长冬瓜。
满满挺直腰背还击:“只比我高三公分而已,有什么好神气的?大肚婆!”
阎如谨听得一楞,从收银台后面抬起头,看向被叫大肚婆的陈欣。
陈欣少有的羞赧,吱唔道:“谨哥,我正要跟你说,你尽快招人吧,我……我怀孕了,我男朋友紧张的不得了,希望我尽快辞职,我也想在显怀之前拍婚照举行婚礼。”
陈欣才二十四,比凤楼大哥家的儿子还小一岁,居然要做妈妈了……
阎如谨怔了下才应声:“恭喜。”
店里生意平平,两个人也忙的过来,没必要为了招人顶这个空些日子也没多大影响的缺,拖延的一个苗条爱美的小姑娘大着肚子穿婚纱。阎如谨隔天便为她结清了薪水,当月奖金分文不少,并为她介绍了一家定制店。
陈欣接下随着薪水附上的名片,笑问:“谨哥,你结婚穿的礼服是在这家定制的吗?”
阎如谨摇了摇头:“这是我妹妹和朋友合营的店,她学的这个专业,不过我结婚的时候她还在忙着环游世界。”
陈欣:“那你的礼服是在哪里定的?”
阎如谨看着笑容纯粹犹带着几许天真的陈欣,不想打破一个小姑娘对婚姻的美好幻想,于是撒了个小谎:“那家店不在了。”
事实上他的结婚礼服是成衣,没有拍婚照,没有度蜜月,连婚礼都办的很简单,只给至亲至近的人发了请柬。
他父亲为此很不高兴,经商的人最重视人脉,自然希望凤家隆重操办,他好将商场上结交的那些朋友客户请来,把凤阎两家联姻的事广而告之。
阎如谨不同意,一开始就明言告知父亲,他追求凤楼,嫁给凤楼,不是为阎家寻求跳板和依附,凤楼也绝不会允许阎家人打着凤家的幌子招摇取巧。
阎如谨不怕惹父亲不快,他自幼就不讨父亲欢心,在阎家虽不至于动辄得咎,却也是最不受重视的一个。他小时候还为此困惑、失落、甚至在似懂事非懂事那些年非常自卑,觉得被嫌恶被冷落完全是自己的原因,长大了也就明白了,那不是他能改变的事。
陈欣离职后,阎如谨就贴出了招工启事,但他这家小店位置不好,光顾的客人都不多,找工作的人更难注意到。
阎如谨倒也不急,自己负责吧台里的工作游刃有余,闲下来还能帮满满收收杯子,整理一下客人看过随手留在桌子上的书籍,倒也不觉多辛苦。
凤楼队里接了新案子,四千万人口的大都市,每天都有不幸发生,凤楼负责的辖区又在治安最差的昆丁区,入夜以后,醉汉、流浪汉、瘾君子、站街妹四处可见,是全帝都罪案率最高的城区。
这次的案子是宗颇受媒体关注的恶性凶杀案,受害者被肢解后抛尸各处,警方至今还未找到受害者的头颅,无法确定死者身份。电视、报纸、网络全在争相报导,闹的沸沸扬扬。为了消除负面社会影响,局里已经下令限期破案。
凤楼忙得把办公室的沙发当床睡,宿舍都没时间回,更不要说回家了。
阎如谨来警队给他送换洗衣服,话没说两句办公桌上的座机就响了,凤楼接完电话又匆匆赶去开会,回来时阎如谨已经离开了。
桌子上放着阎如谨和衣服一起带过来的便当包,打开来是一盒蒸饺,放得太久已经有些凉了,汁水也浸进了面皮里。
凤楼吃着东西视线都没离开白板上的现场照片和笔记,在脑海里整理着那些旁枝末节的疑点和线索。五分钟不到,凤楼就把一盒蒸饺扫光了,都没吃出什么馅做的,更不要说细品味道,反正把肚子填饱了就是了。
这人身上当真一点世家子弟的影子都没有,其实抛开出身高干家庭这点之外,凤楼就不算个世家子弟,骨子里就没那么多讲究,除了工作什么都可以小而化之。
案子破获之前,凤楼一次家都没回。如果阎如谨不来给他送东西就一面都看不到,家里就像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阎如谨当然要理解他的工作,所谓当然就是理所应当,至少在凤楼那里是如此。阎如谨无所谓理不理解,他已经不去想这些了。以前还会忍不住去想,后来发现想的越多夜越长,被子里越冷,从手脚到心口都暖不过来,像个不被丈夫喜欢只能蜷缩起来自怜的怨妇,实在难堪了些。
圣诞节前夕,阎如谨买了两条披肩,给老太太们送了过去,恰好碰见回来看母亲顺道来伯母这边坐坐的凤台夫妇。
凤台是凤楼的三堂哥,以前也是刑警,后来转调经侦。被凤楼嘲笑:经侦也算警察?你们也就为国家抓抓蛀虫。
凤台是能动手就别吵吵的脾气秉性,为这个没少踹凤楼。凤贤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起哄架秧子,然后被凤楼追着揍,兄弟几个凑一起别提多热闹了。
三嫂原本在跟老太太说,凤台转做经侦之后不再整天整日的不着家了,他们计划再要一个,若是能给凤家添个女孩那就再好不过了。
老太太连声说好,凤家阳盛阴衰,已经三代没添女孩了,两个老太太和快九十岁的老祖宗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老祖宗直叹有生之年怕是盼不来那天了,凤楼在场都不敢言语,恨不得把偌大的身板缩成一小团藏在谁口袋里。
婆媳俩有说有笑聊的正开心,阎如谨就跟在应门的保姆身后近来了,婆媳俩默契的结束了这个话题,笑着招呼阎如谨过来坐。
那宗凶杀分尸案吵的沸沸扬扬,被弟弟称之为啄木鸟的凤台也有耳闻,便随口问了句:“老四最近挺忙的吧?”
三嫂一个冷眼扫过去,凤台就收声了,虽然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提的,但夫妻间的默契告诉他,再说下去回家少不了挨顿数落。
外当家嘛,在外如何八面威风,回到家也是个被管束的。那是内当家的地盘,你耍威风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么?凤台懂,跟老婆硬气威风的人没有好下场,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阎如谨在旁边看得好笑,家里人都知道五兄弟里老三是最不好惹的一个,头狼似的性情,有勇有谋有狠的,背着几条人命的悍匪被他审几个来回都不想活了,关键他还没刑讯逼供,这样的人居然会看老婆眼色,老婆一个眼神过去,他就拿上烟走开了,还没忘记把阳台门带上。
三嫂若无其事的接过阎如谨买给婆婆的披肩,笑说:“如谨眼光真好,这个花色正适合我妈。”
老太太把自己那条披在肩上,仪态端庄雍容,话却说的像个小孩子:“我这条更漂亮。不成,我得先收起来,不然你妈看见该问我换了。她从小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光是发带都不知道抢了我多少条了。”
三嫂趁老太太走开去照镜子小声跟阎如谨说:“老小孩。”
阎如谨笑而不语,家里有个老小孩哄其实是件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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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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