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歌手要保护嗓子,许灵均平时不抽烟也很少喝酒。他是个目标明确的人,在无关紧要的事上放浪不羁,而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总保持着高度的自律。
除非是心里不痛快到了极点,他会放任自己喝醉的情况极少见,尤其在舞台活动频繁的营业期。
赶去接人的路上,容谧很有些后悔。
她想不到什么事能让许灵均心情差到这种程度,但今天晚餐时的矛盾肯定也是原因之一,起码是火上浇油了。
明知道他的脾性,还跟他怄什么气?
他去演唱会是工作行程,也不是平白无故地爽约。干嘛那么较真呢。
抵达江畔酒吧时,宋文锦特意到岸边等她。
许灵均他们常光顾的这家酒吧是一个熟人开的,在私人游轮上,只接受朋友预订。朋友聚会时在甲板上开派对,观赏江景饱览城市夜色,兴致到了还有喝大的神经病脱了裤子往江里跳。
托许灵均的福,这些奇奇怪怪的景象她都见过。
宋文锦一见她就嫂子长嫂子短地喊,把她带进包厢。容谧面上不显,但心里着急,也就没注意到他意味深长的眼色,加快脚步进去找人。
大半夜的外面路上寒风萧瑟,行人寥寥。门一开,热流扑面而来,混着酒精和各种暧昧的香味往身上撞。包厢面积很大,人也多,灯光和音乐昏暗嘈杂,像是一脚踏进纸醉金迷的异世界。
在这样混乱的场景里,她却总能一眼就找到自己想要的人。
满屋子靓丽的男男女女,随便哪个拎出去,都是连路人都能惊喜地叫出名号的明星。可明星和巨星之间的气场也是不一样的。即使是不关心娱乐圈不追星的人,都能够轻易分辨得出来。
许灵均陷在卡座最深处的角落里,身上不是白天离开时穿的那套了,灰蓝色的圆领卫衣垂感慵懒自然,隐隐显出胸腹肌的轮廓,偏日常的装扮很适合去朋友的演唱会上捧场。
他倦怠地垂着眼,闲极无聊地靠在沙发上,修长有力的手指转动一只金属打火机,同样的金属戒指在右手中指上闪着冷光。长期处于上位的气场早已经融入了他的骨骼和肌肉记忆,即使是镜头之外,一举一动每个姿势都好看得像在拍画报。
人群里氛围醺然,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将视线追逐在他身上。一边真心或假意地和别人寻欢作乐,一边却又期待得到他青睐的一瞥。
容谧看见他面前放着的只是冰镇矿泉水,焦急的心情一瞬间被浇熄。
“诶,我就说吧?还是咱们容姐最关心灵均哥。”
宋文锦把她往许灵均身边带,打着哈哈活泛地举起酒杯,“我得给容姐陪个不是。来,我自罚一杯。”
到这一步,容谧再怎么都能看明白了。
许灵均没喝酒,叫她来也不过是无聊的酒局游戏,大冒险。要求是给一个能够立刻出现的朋友打电话来接,不能被拒绝。
输的人是宋文锦,偏偏是个会找事寻乐的,不说接自己,说要来接许灵均。
大家起初都以为他要耍赖打给周盛,可打给一个小助理有什么意思呢,拿工资替人干活,来接老板天经地义责无旁贷,一点悬念都没有。
打给容谧可就有意思了。
她在许灵均身边地位特殊,几乎是最接近正宫娘娘的那一个。可也从没在任何场合被正式介绍过,所以只能说是“最接近”,但还不是正牌女朋友。
任谁都看得出来。许灵均是不会要女朋友的,最多等玩够了听家里的安排联姻,娶个什么石油大亨的千金之类的女人当老婆。女朋友这种东西,往前数碍着他玩儿,往后数给老婆添堵。
可容谧在他身边一待就是许多年,据说出道前就好上了。这么些年愣是没露过几回面,圈里多少人对这位大美女只闻其名,都好奇得很。
容谧从一进门就被十来双眼睛盯着打量。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大家穿着单薄,入目都是吊带抹胸和**的短裙短裤,只有她自己着急出门,没化妆甚至没换衣服,大衣底下是睡衣睡裤,奇奇怪怪的。
连许灵均看她的眼神里也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容谧被盯得脸上发烫,也懒得跟闹事的人计较,刚想转身离开,垂落的左手却被握住了。
“这么急着走,”许灵均收拢掌心,略微用力就让她失去平衡,跌坐入怀,“家里还有人在等?”
容谧试图站起身,却被他牢牢抱住动弹不得,“没有人……你没事我就回去了。等玩够了让小盛来接你。”
“别走。”
许灵均一只手就能握住她的腰,不肯放开她,语气落寞得惹人心疼,“你为什么不愿意来陪我。我还比不上一顿晚餐?”
容谧嗓子发紧,“这里有这么多人陪你玩,还不够吗。”
“没意思。”许灵均低声道,“我只想见你。”
这场演唱会庆功宴的主角本不是他,他的情绪却格外引得所有人注意。宋文锦把大冒险玩出花样,也是有意在讨好他。
他被一团浮华热闹包裹着,却孤独得坐在角落里跟一只打火机玩。
进来时第一眼看到的那一幕,像针刺中了她的心脏。
可他是许灵均。容谧提醒自己,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哪里轮得到她来怜惜呢。
就像网络上评价的那样,他偶尔会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像只大型犬,固执地把她圈在自己身边,脸颊蹭着她柔软的发丝,嗅着她颈间的馨香不说话。
总是这样的。无论事情是谁对谁错,只要他不高兴,就是他受了委屈。
容谧不想再争论什么,只希望让这件事就这么平息。心里的郁结也在他若即若离的温热呼吸里渐渐融化,变成习以为常的无奈和纵容。
她脱下了大衣,随手放到一边。屋里的暖气已经让她额头微微冒汗,“演唱会不好看吗?”
“也就那样。”没多少技术含量的舞台,音乐和舞蹈都不过是投其所好的产物。
许灵均漫不经心地摩挲她纤薄的背,手指顺着脊骨一节节地按,没用多少力,酥痒一路向上漫延,还对待小猫似的捏了捏她的后颈,“花收到了吗?我记得你喜欢那个颜色。”
“嗯……很漂亮。”
“下次陪我去滑雪好不好?就我们两个。”
容谧有点吃不消,双手无措地抓住他腰间的衣料,胡乱答应,“好。”
许灵均笑了一声,握住她的手拉起来,“放我肩上。”
宋文锦在不远处举起酒杯,轻巧地吹了声口哨。
刚刚还看稀奇似的盯着两人,这会儿大家却都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继续热闹。不然就太没眼力见了。
再说更离谱的都见过,接个吻算什么。
容谧双手搭着他的肩膀,心跳声穿透了音乐响彻脑海,波纹般一圈圈扩散,震荡。透过许灵均背后的舷窗,能看见远处城市的霓虹和波光粼闪的江面,她一抬眼就能看到,却都无暇欣赏。
她沉溺在这个漫长的缠绵的吻里,目眩神迷。
在这个吻结束时,她能感觉到许灵均心情好了很多。只是被电话打扰,他不悦地想要挂断,看到来电显示后还是出去接了,“我哥。”
许灵均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目前就任华盛亚太区总裁的许正则,在弟弟出道后将办公地点搬回了中国区,也开始向娱乐产业扩张。但兄弟俩感情并不算融洽,许正则回国更多是听从总部董事会的安排。
身边忽然少一个人,又有点太空荡,容谧拉起大衣盖住自己,心想等许灵均接完电话进来,就叫辆车回家。
在公开场合亲热有种无法言明的刺激感,再这样后面就要挪到游轮上层的客房去继续了。她不太喜欢在外面,总觉得不是自己的地方不干净,很难放松下来全身心地投入。身上出了汗,也不太舒服。
见她落单,立刻有个妹妹靠过来陪她说话。
一屋子人,年轻女孩的人数是男人的两倍,都是笑颜如花的,察言观色的本领更是一流,否则也不会被挑选出来,带进这里来陪玩。
女孩披着精心烫染的大波浪卷,妆容也很成熟。纵然能说会道人很机灵,脸上的青涩劲儿却是掩盖不住的。
容谧问她,“多大了?”
她甜甜地笑着,脆生生地回答,“马上就十九岁了。”
容谧怔了怔。
这帮混蛋。
“姐姐,你喜欢玩什么?”她继续说,“Joshua有事情去忙了吗?我陪你玩一会儿吧。”
她是第一次混到这个圈子里来,难免兴奋,想好好表现一番。圈里乱象丛生,大多数人都男女不忌。这位姐姐虽然眼生,但气质出众,跟许灵均关系又近,身份肯定不一般。当然得陪舒服了才行。
“不用了。”容谧淡声道,“我待会儿就走。你去玩吧。”
“那我陪你坐一会儿吧。姐姐,你皮肤真好,素颜也这么漂亮。”她一连声地称赞,“气质真好,我跟他们一起玩过几次,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容谧没有推脱赞美,只是看着她说,“你也很漂亮。”
年轻才是根本。那份花骨朵似的青春活力,是从皮肤底下更深的地方透出来的,无需任何风情就能吸引人的目光,被过分成熟妆造掩盖很可惜。
她经常被人夸赞优雅美丽,但其实也会有年龄焦虑和容貌焦虑,担心自己会长斑长皱纹,皮肤松弛身材走形,不如许灵均身边环绕的这些年轻小姑娘好看。
尤其是不到两个月后就要过生日了,她最近就常在“我已经快二十六岁了”和“我还不到二十六岁”之间不断地徘徊。
她知道自己终会有不再年轻漂亮,失去吸引力的那一天,但许灵均身边这样年轻的女孩永远源源不断。
这段关系终究会有尽头。可能会是明年,也可能是今年,又或者就是下个月。总有那么一天。
到了那个时候,只要许灵均开口,她就会毫不迟疑地走掉,绝不会是甩不掉的麻烦。
这是他们从一开始就说好的。不论心里感受如何,起码她守信用,也玩得起。
身体上情热未消,她的脑子却还很清醒。
她早就知道,没有人能真正拥有许灵均。他崇尚自由,无拘无束。她只能尽可能多地分走他一些时间,如果她余生都无法再爱上另一个人,这些回忆可就是她后半辈子的余味了。
等到了满脸皱纹的时候,跟一帮小孩儿说“奶奶当年可是睡过许灵均的人”,还会有人信吗。
容谧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被身边的女孩好奇地询问,刚要摇头说没什么,想一想,还是给了她一句忠告,“以后面对面见到许灵均,不要叫他Joshua。”
“啊?为什么?”
“不要叫。”
容谧只是说,“如果你不想惹他生气的话。”
明天休息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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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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