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一个夏日的傍晚。
北方某城市近郊,一个安静的小区里。晚风送来了远处依稀的蝉鸣,不如南方那般撕心裂肺,反而带着一种慵懒的、属于夏末的平和。
一套装修简洁温馨的公寓阳台上,齐锦竹正弯腰给几盆绿植浇水。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身形比少年时挺拔了些,眉眼间的安静依旧,却多了几分沉淀后的从容。
厨房里传来滋啦啦的炒菜声,是叶泽语在准备晚餐。他系着围裙,动作熟练,左眉骨上那道浅褐色的疤痕在厨房温暖的灯光下,不再显得冷硬,反而成了他独特气质的一部分,像是岁月盖下的一个温和的印章。
“吃饭了。”叶泽语端着两盘菜走出来,声音依旧是偏冷的调子,但望向齐锦竹时,眼底是融化的温柔。
“来了。”齐锦竹放下水壶,走进餐厅。
餐桌上摆着简单的三菜一汤,都是家常口味。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吃饭,偶尔交谈几句工作上的琐事,或者商量着周末去看望齐锦竹乡下的爷爷奶奶——两位老人早已接受了叶泽语的存在,把他当成了另一个孙子。
饭后,两人并肩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城市边缘天空由绚烂的橘红渐次变为沉静的绀紫。蝉鸣声忽远忽近。
“时间过得真快。”齐锦竹轻声感慨,“好像昨天,我们还坐在高中的教室里,为了那道物理题争得面红耳赤。”
叶泽语侧头看他,嘴角微微上扬:“是你太笨,绕那么大圈子。”
齐锦竹笑着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没有反驳。有些习惯,一辈子也改不了,却也甘之如饴。
关于齐伟明,他们后来零星听到一些消息。据说在那次街头对峙后不久,他公司经营上就出了大问题,似乎是被竞争对手抓住了致命的把柄,资金链断裂,最终破产清算。他试图找过林薇,但林薇在叶泽语上大学后,似乎也终于想通,离开了那个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没有再与他纠缠。齐伟明后来去了哪里,过得如何,再无人知晓,也无人关心。
他没有得到戏剧性的法律审判,但这种众叛亲离、事业崩塌、在孤独和落魄中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或许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他的阴影,终于彻底从他们的生活中褪去。
“下个月休假,”叶泽语忽然开口,打断了齐锦竹的思绪,“陪我回趟老家吧,再去看看我爸。”
“好。”齐锦竹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他知道,那不是一次沉重的祭奠,而是一次平静的告慰,像老朋友一样,去告诉那位从未谋面的叶叔叔,他们过得很好。
夜色渐浓,第一颗星星在天边亮起,清冷而璀璨。
齐锦竹转过头,看着叶泽语在暮色中的侧脸,看着他眉骨上那颗如同碎星般的疤痕,心中一片宁静。
夏日的蝉鸣,曾见证童年无法愈合的伤疤;眉骨的碎星,曾藏着不敢言说的秘密与悸动。
而如今,蝉鸣依旧,却已是平淡生活的背景音;碎星如故,却成了彼此救赎路上最温柔的印记。
他们的青春,始于一场充满伤痛和错误的蝉鸣,最终,在这片北方的星空下,与所有的不幸和遗憾,达成了彻底的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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