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幽深狭长，又堆满了杂物，简直是杀人藏尸的最佳地点，虞灵昭声音开始磕绊：“等等……等一下，离渊，我不是都跟你解释了嘛，你别生气啊，你冷静点……”

但她的挣扎只是徒劳，男鬼毫不费力的将她拖进巷子，使力一甩，她被扔到墙边，原本就撞伤的腰伤上加伤，疼得她眼冒金星，一口气险些没喘过来。

“唔……”

她讨厌这种不讲道理又打不过的疯子！

轻轻抽气时，虞灵昭依稀听见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她顺着声音看去，地上躺着的锦袍男子格外眼熟，斯文秀气的眉眼，分明是刚刚将她拽进巷子里的人。

等等……这是李虚言的身体！那离渊呢？

才这么想着，一股阴凉潮湿的气息朝她涌来，伴随着巷子里那些杂物中的腐朽味道，仿佛藏身于暗处的毒蛇突的朝她袭来，瞬间让她脑海中警铃大作。

她抬起眼，果然看见离渊那张秾丽的脸，本就冷沉的神情，现在阴郁的像是要滴下水雾一般。

他只往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躯便瞬间遮挡住她所有的视线，她只有高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虞灵昭在头皮紧绷的恐惧中尽量快速的分析他的表情。

他唇角抿的很紧，像是在生气……还是在因为她和李勇来鸳鸯大会的事吃醋？

就在她头脑风暴时，离渊突然再次迈近，下一秒，她腰上突的一凉，男鬼毫无温度的手指扣紧她的腰，将她狠狠摁在墙上，腰间剧痛更甚。

虞灵昭眼尾泌出泪珠，表情刹那间露出些许茫然。

这是男鬼第一次主动触碰她，可她心底却没有丝毫任务进展成功的喜悦，只剩下被冷寒鬼气包围的慌乱恐惧。

他的身体全无丁点体温，冷冰冰的手钳制着她的腰，被桌子撞伤的地方泛着滚烫的烧灼感，一冷一热，更让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每一根手指落在皮肤上的位置，描绘出他手掌的形状。

这样的感觉让她浑身发毛，她警惕的观察近在咫尺的恶鬼。

他要做什么？

离渊将她禁锢在墙边，少女单薄的身躯被迫紧贴在他身上，每一丝微小的颤栗都让他感受的清清楚楚。

能看出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腰间软肉都在努力绷紧，可她实在太怕了，怕到即使贴着墙壁，肩膀也在抖个不停。

连小腿肚都在颤。

她就这么怕他吗？

离渊微微挺膝，再次逼近。

这次他们之间连最后一丝缝隙都不复存在，他的长腿紧贴着她的。

虞灵昭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身子一软，恰好坐到男鬼挺过来的腿上。

像是坐在一块冰上，夏日单薄的衣裙完全无法阻挡那样诡异的触感传达到她身体里，虞灵昭大脑一瞬间发白，手指下意识攥紧衣角。

哪怕没谈过恋爱，她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暧昧过头了。

老天爷！没人跟她说攻略男鬼还需要跟他走限制剧情啊！

“抖什么？”

恶鬼独特的阴冷嗓音从头顶落下来，他紧箍着她，语调轻缓：“不是喜欢我吗？”

虞灵昭大脑几近宕机，只能将进度条调出来，看着那上涨的数字，才能努力让自己不要尖叫着把人推开。

至于回应，她真的做不到，只能低下头装作害羞。

而且她怕现在回应，情况就不仅仅只是暧昧了。

少女呼吸急促又紊乱，带着一股惹人厌烦的甜腻落在他胸口，又热又黏。

离渊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将那灼热的呼吸从他身上带走。

但还不够。

他垂首靠近，墨发在微风中和少女扬起的发丝交织在一起。

那一缕风穿过鼻尖，仿佛他的呼吸。

虞灵昭后脊止不住的发寒，头皮麻了半边。

不单单是因为男鬼愈发靠近的薄唇，而是突然出现的，沿着她的脊骨缓缓蔓延的湿气。

是水。

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后背滑下去，几乎让人感觉到皮肤被划开的错觉——不，不是错觉，他真的想要这么做。

虞灵昭脸色发白，牙关紧咬才能忍住嗓子眼里的那声救命。

他又发什么疯？不是在跟她调/情吗？为什么还想杀了她？！疯子！

在身上游走的湿气让她太阳穴突突跳动，惊惧之中，心里莫名的渴望再也无法压制，她无意识抬起身子，主动靠近离渊宛若涂满毒血的唇。

她没看见男鬼骤然冷沉下来的眸光，也没发现，他在她靠近时身体微微后退，像是刻意逗弄她一般，逼得她不断仰头追逐。

离渊毫无起伏的胸膛贴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挤进他怀里，直至他身子挺直，她再怎么去追也是徒劳。

而后一声嗤笑凉凉落了下来。

虞灵昭瞳孔骤缩，浑浑噩噩的大脑突然清醒过来，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在血管中。

离渊仿佛没察觉到她的僵硬，在她腰上的手指缓缓摩挲，引起一片颤栗，最后他牵起她的手，动作缓慢又温柔的将五指挤进她指缝之间，再高高抬起，压在她头顶。

他垂眸望着那只白嫩如葱的手，她正扣紧五指，回握住他。

“果然如此。”男鬼轻声道：“看来你还是说了真话的。”

像蛇一样冰冷黏腻的嗓音钻进耳朵，虞灵昭骨头都在发颤。

她说了很多假话，唯独一件事，她在离渊面前没有撒谎。

“我生病了，会不受控制的想要和人亲近。”

“情绪一激动，就忍不住想要碰别人。”

而现在，他发现了，她说的情绪是指恐惧。

所以她表现出的违背本能的‘爱’，也只是因为犯病了而已。

当恶犬因为别人的善意和爱收起尖牙，却又发现对方的爱是虚假的，别有用心的，会发生什么？

她想起曾救助过的那些流浪狗。

因为从未感受过关心和温暖，它们在刚到救助站时都表现的十分抗拒，直到被她慢慢感化，对她表现出亲近——当它们发现，她只是为了让它们的性格变得温顺，好被人领养时，情绪会瞬间反扑，它们会变得更加狂躁。

它们会对她龇牙，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喘声，充血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她，仿佛随时会冲出笼子咬碎她的喉骨。

你不爱我，你违背本能的接近我，根本就不是因为爱，你欺骗我，你该死。

此时此刻，离渊和那些恶犬没有什么区别。

看来这几日他心中早有怀疑，难怪她觉得他的举动有时格外怪异，原来是在试探她。

而她还不清醒的以为他是在和她调/情。

他会做什么，他会不会杀了她这个敢一而再再而三戏耍他的人？

虞灵昭眼眸瞪大，呼吸因惊惧而变得急促。

可偏偏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想和身后的男鬼产生肢体接触的渴望。

她靠在他肩上，脑袋侧歪，额头去蹭他裸露在外的脖颈，模样乖巧动作亲昵，如果忽略她惊恐的眼神，看上去就像是在撒娇。

“别白费力气。”离渊伸手扣紧她的后脑，将她往后扯，低哑的嗓音冷厉异常：“这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她的亲近根本不是出自本心，他不会再上当。

男鬼的手掌往下滑，五指贴着薄薄的肌肤摁在她疯狂跳动的颈动脉上，虽然没怎么用力，但透过纱带深入肌骨的阴寒感还是让虞灵昭像猫一样竖起了浑身汗毛。

虞灵昭觉得自己的脖子岌岌可危。

唉，所以说她真的很头疼对付这种脑子已经不正常的非人类。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教这只恶鬼不要动不动掐人脖子。

她伸手攀住他的肩，像是看不见他眼底的杀气，也感觉不到脖子上正在收紧的手指，努力垫起脚尖。

从本质上来说，发狂的恶鬼和那些不会表达的疯狗没有区别，看似龇牙咧嘴的表达着杀意和痛恨，其实都是在诉说一件事。

你不爱我——真的不爱我吗？

你违背本能的接近我，根本就不是因为爱——真的不爱我吗？

你欺骗我，你该死——真的，一点都不爱我吗？

如果她真的因此而远离他，才是真的坐实了她之前的行为全都是有心利用，到时候只怕缺爱的男鬼会让她死得更快。

对付情绪反扑后发疯的恶犬，只有一个办法。

“可以相信我吗？”她声音抖动着，气息也变得紊乱，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恶鬼冷若冰霜的脖颈上。

因为自身没有体温，这样的热气明显到让离渊无法忽视。

但更明显的，是少女印在他喉结上的柔软触感。

离渊眼里罕见的显出几分茫然。

她在做什么？

虞灵昭委屈又难过的声音从他颈窝处传来：“我确实会因为恐惧想要和人接触，但也绝对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离渊，相信我好吗？我是真的喜欢你。”

能操控水的男鬼自然能感觉到脖子上被留下的一点湿润，还有从少女眼中不断流出的，滚烫的泪水。

离渊几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剧烈的像是要撞破胸腔，但他早就死了，他的心脏从来没有跳动过哪怕一次。

那样急剧的心跳是趴在他身上的少女带给他的，她紧贴在他的胸口，震颤的心跳声也连带着传给了他。

她明明怕极了他，她的心跳和眼泪都是因为怕他厌他，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鬼喉结滚动，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少女唇瓣的温热和柔软。

虞灵昭等了半天，正在思考要不要再加把劲时，面前突然漫起水雾，等水雾逐渐淡去，离渊连带着地上的李虚言全都消失不见了。

但保险起见，她还是靠着墙又等了几分钟，确定他不会去而复返后，才松了口气，小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脸上血色全无。

好险，离渊要是再不走，她也快把自己给吓死了。

真是夭寿，她坐在一个男鬼的大腿上跟他又搂又抱，还亲了他！嘴巴上残留的冰冷触感让她浑身发毛，她今晚一定会做噩梦的！

希望她的付出能有回报。

虞灵昭狠狠擦了几下嘴唇，而后打开任务进度条，没想到进度条此刻正剧烈的上下波动着，仿佛是离渊此刻的心情，一会落到十几，一会甚至涨到九十几，临近任务完成。

虽然最终停在四十，虽然和进巷子前相比下降了一些，但毕竟是在离渊面前暴露了肌肤饥渴症，能剩下四十虞灵昭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如果没有那一吻，可能好感度会直接清零。

没想到这招这么有用，虞灵昭都有些后悔，早知道刚刚该多亲几下的。

不过现在也不晚，离渊一定正处在自我怀疑的感情漩涡中无法自拔，就让她这个小太阳陪在他身边替他答疑解惑吧！

想到近乎落荒而逃的男鬼，虞灵昭心里平衡多了，连恐惧都减少了一些，隐隐还有些迫不及待。

她扶着墙站起来，带着点点蔫坏的笑意往回走，原本是想回客栈换身衣服再去找离渊，但才到客栈，她就迎面撞上了刚回来的李勇。

他现在看上去已经没了方才的崩溃模样，只是看到虞灵昭还是没有好脸色，眼神半垂着，赌气般不肯看她，也不跟她打招呼。

虞灵昭十分理解，这件事确实是她骗了他，想来一开始李勇看见她去鸳鸯大会时有多开心，现在应该就有多恨她。

她原本也想给这个少年一点自我疗愈的时间，不去打扰他。

可看着李勇身边穿着粗布长裙的女子，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们这是？”

“不用你管。”李勇粗声粗气，恶狠狠拉过那女子的手：“阿云姑娘，我们走。”

两人从虞灵昭身边擦肩而过，被称为阿七姑娘的女子回头看她，露出求救的眼神。

虞灵昭沉默片刻，眨眨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李勇的声音还在传来。

“阿云姑娘，你的手好大，还生了这许多茧，想来以前吃了不少苦吧。”

“阿云姑娘，你个子好高……比我兄长都高，不过个子高是好事，至少以后不会被欺负了。”

“阿云姑娘……”

虞灵昭憋了半天，实在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手大？个子高？当然了！这姑娘正是受她所托男扮女装去参加鸳鸯大会的林云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