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辛走进细看剑封,两柄剑他都从未见过,却自然而然就能知道哪柄是楼至韦驮的佩剑,他伸手触碰奥义吠陀,却被缠绕其上的“须弥藏唯识万象诀”弹开,剑身发出轻吟,似是警告。
他收回手,“不让碰便不碰吧,毕竟我也不是他。”转头去看另一边,众生相上同样剑封缠绕,佛气却有两股,质辛心下奇怪,走近细察,断定此剑应为蕴果谛魂所有,然而其上的楼至韦驮的佛气,又是从何而来呢?
剑封早已巨大化,他不得不腾空而起仔细查看,终于在中间看到了一枚事物。因为巨大化的原因,那镶嵌在剑身中的事物简直不比芝麻大上多少,却是佛元宏大,同蕴果谛魂的佛气一道撑持着封印流转——那是一枚佛指舍利。
寻常舍利俱都光洁白皙,这一枚却不同,通身泛着红润光泽,艳红剔透中隐隐能见其中似有液体正在缓慢流动。
看到那枚舍利,从小到大埋藏在他心底的疑问瞬间开解,可见为了封印这千年宿敌,楼至韦驮决心之重。质辛仰头看了看,对于令他意外诞生的这另一人,他殊无好感,然而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一部分来源于他,这是令他厌恶憎恨却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让他几乎立刻就作下了决定。
“汝之所予,吾当尽数奉还,此后再无干系。”
缎君衡心事重重的回返逍遥居,心里还在为宙王的事情担忧。虽然他在大部分时候都能拿捏住宙王的心态,唯独这次,实在是全无把握。谁也预料不到在恶脏坑消灭红潮,竟然引动这中阴界变了天。数千年的地气断绝问题竟因此一夕得解,从此以后地脉稳定,所有人不必再仰赖双极功体撑持地气而活,宙王一脉的双极功体瞬间毫无用处。
在中阴界王位上坐了那么久的人,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一面忧惧宙王刚愎阴狠的性子,一面又期望这些年的时时教导点化能起到作用,不致闹到不可收拾。他这样满腹心事,自然走不快,更没有发觉有人正在悄悄靠近。
质辛凭着以前听来的一点印象正摸索着去找“逍遥居”想见缎君衡,不料地方还没找到就见到他正慢腾腾的走在路上,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忧国忧民,连他跟在身后半刻了都没察觉。
他也不着急,就随着缎君衡的步子慢悠悠的走,等到终于快到地方了,才出声道:“一把年纪的人了,不好好想着颐养天年,成日里咸吃萝卜淡操心,会老得更快。”
缎君衡险些脚下一个踉跄,转头瞪着面前的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质辛已经说道:“放心,路上没人。”
刚说完,魅生就从“逍遥居”里跳出来,哇哇直叫:“灵狩你可回来了,我听说……”结果抬眼就见到一个陌生人,只好紧急打住:“额……没、没事了。”
缎君衡抚额叹气:“算了,进去再说。”
进到屋里,魅生抬脚就要开溜,缎君衡叫住她:“给我倒杯酒来,不许提意见,我头疼。”
这样的缎君衡还是很少见的,魅生见他脸色糟糕,也知趣的闭嘴,乖乖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躲远了。缎君衡拿起酒杯直接喝掉一半才觉得好过点,终于去看质辛:“至佛不是已经回返了吗?你怎么却跑到这里来了?十九呢?”
质辛已经自觉的寻了把椅子坐:“都在灵山,我趁母亲调息的功夫过来确定一件事,顺便还有另一事要请你帮忙。”
缎君衡奇怪道:“上次的不是已经拟好计划了吗?”
质辛摇头:“不是那件事,是我自己的事,十分棘手,我思来想去,大约也只有师父你能想出办法来了,所以还得请你再费心帮忙。”
一听“师父”二字,缎君衡顿觉不妙:“你小子突然说好话准没好事,又要给我找什么麻烦?!”
等到质辛离开,缎君衡的脸已经皱得眼见成了一枚苦瓜,他只觉得脑中“轰轰”作响,“不是要我颐养天年的吗?臭小子!”如今却轻飘飘的将这样惊天的秘密直白丢过来,不肯再给自己丝毫装傻的空间,又想想他要自己帮的忙,简直比十个宙王还要难应付,哪是心疼他这个老人家,这是盼着自己早死吧?
缎君衡捧着头痛欲裂的脑袋,真正的升起了想要甩手不干的冲动,然而最终还是长叹一声:“这是造了什么孽哟。”他摊在椅子里,高声叫道:“魅生、魅生,再给我倒酒来,今天本灵狩不醉不休!”
质辛匆匆赶回灵山,十九正在等他。见到并无异状,他放下心来,将通界令和狩念灵珠归还,说道:“待此间事了,好好陪着你义父吧,他应该再不会想着把你往外赶了。”
十九满脸疑问,质辛耸耸肩:“现在他应该觉得跟我们比起来,你实在可爱太多了。”
正此时,楼至韦驮已经调息完毕,十九见他走出,立刻道:“至佛,现下见你安然,我也可安心告辞了。义父那处我始终放心不下,如此匆忙告别,还请见谅。”
楼至韦驮也知再留他不住,点头道:“快去吧,缎灵狩事事殚精竭虑,十分辛劳,也还要你多照顾了。”
十九再不犹豫,道一声别,匆匆走了。
质辛走到楼至韦驮面前,伸手将他轻轻抱住,低低的叫:“母亲……”他满心矛盾又迷茫,更有满腔的不知何处能归的感情,他不知该怎么踏出下一步,前路如被掩在浓雾中的深渊,不是前进一步坠入无间,就是徒留原地活活困死。
楼至韦驮虽不能知晓他的深心,但他这举动倒也叫他察觉出反常来,问道:“你最近有心事吗?”却也没有动,仍叫质辛抱着。
质辛心里升起一阵无力来,他怀里的这个人,直率又笨拙,总是用最单纯的心态面对一切,对于那些纠结的、阴暗的**无从察觉,更不能理解。他一边庆幸一边又恐惧,庆幸着只要他掩盖得好,这血缘间的温情就能长久的维系下去,又恐惧着一旦压抑不住心中的猛兽,令他知晓了这样丑恶的面目,该是如何不堪?无论陌路还是绝裂,都只会令他堕落地狱。
他懦弱着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摇头,反倒叫楼至韦驮省起一事,他以为质辛是因此而踌躇,这件事也是他下意识不愿面对的。然而再不舍,也终究无法一直逃避,他想了想,开口问道:“当日抓捕海蟾尊同无尘修者时,我曾烦恼于如何令他们露出本来面貌,你却说自有办法。质辛,那个红面黥纹的魔族少年,自你年幼至今一直在你左右,他是你的族人,对吗?”
质辛心头狂跳,终于退开少许,惊慌失措的瞪着他。
楼至韦驮见他惊慌的眼神,心中叹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不必惊惧,还记得小时你曾问过我,你命途之上该做的事吗?”
“那时我这样回答:‘等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了。’我叫你不要着急,其实是我私心盼望你不要太快长大。你生而为魔,有注定要走路,我却不想要那样快的别离,然而你终究还是长大了……现在,你要走了吗?”
喵喵喵,深宫本子正在印调中,有宝宝想来一发的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章四十四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