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摄政王府的晨钟悠悠敲响,余音绕过偌大的府邸,沉稳而肃穆。
萧镜辞睁开眼时,喜房的红烛早已燃尽,空气中余留着一丝蜡香的残余。新房空旷,沉寂,连一个服侍的人影都没有,仿佛昨夜那场盛大的婚礼只是世人眼中的一场笑话。
她坐起身,伸手从桌案上拿起那枚玉簪,轻轻别在发间。镜中的自己一身大红嫁衣,流光溢彩的金线绣在衣裙上,衬得眉眼间平添几分沉静。唇边的笑意轻浅,藏着几分淡淡的冷意。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侍女阿杏端着一碗清粥,推门而入,神色间透着一丝不安。
“小姐……厨房只送来了这碗粥,说是王府的规矩,新人初到,不必讲究。”阿杏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有些害怕,双手捧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到桌旁。
萧镜辞看了眼那一碗清粥,粥面上漂浮着几颗米粒,清淡得近乎无味。她接过碗,动作轻缓,从容地拿起瓷勺,轻轻搅了搅,仿佛没有听出这句话背后的冷意。
“规矩?”她微微一笑,声音淡然,“王府的规矩,倒是挺有意思。”
阿杏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满脸愧疚:“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没能……”
“与你无关。”萧镜辞放下勺子,清亮的目光扫过屋内,唇角依旧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里是摄政王府,他们不过是在立规矩罢了。”
门外的廊道上传来几道隐约的低语,夹杂着几分轻佻与嘲笑。
“这就是萧家送来的王妃?啧,连王爷的面都见不着,怕是入不了眼吧。”
“王爷那般人物,怎会看得上她?也不知她是走了什么运气,竟能嫁进这王府。”
“这王妃,莫不是傻的?还真以为自己能站稳脚跟?”
声音虽小,却足够刺耳。阿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抬头看向萧镜辞,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忍住。
萧镜辞轻轻放下碗,抬手理了理衣袖,声音平静地开口:“阿杏,走吧,该去见识见识王府的规矩了。”
阿杏愣了一下:“小姐,您……”
“越是这样,越要出去走走。”萧镜辞微微一笑,眸中光芒幽深,“我倒想看看,这摄政王府,能有什么样的规矩。”
王府正厅,天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带来几分清晨的凉意。
萧镜辞与阿杏刚踏出房门,便被几名府中的婆子拦住了去路。为首的婆子微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布衣,脸上堆着虚伪的笑意,眼中却透着几分轻蔑。
“王妃醒了?王爷吩咐,您这几日就在偏厅用膳,不必去正厅了。”
萧镜辞停下脚步,目光轻轻扫过面前的人,神色淡然,声音不疾不徐:“王爷的吩咐,自然是规矩。”
婆子微微一愣,没想到她竟没有丝毫反驳,反倒显得更加从容。她暗自打量了萧镜辞一眼,语气依旧带着试探:“王妃果然识大体。不过,这王府里上下人多,规矩也多,王妃若有什么不懂的,可得好好学学。”
萧镜辞看着她,唇边的笑意微微加深:“你们教得好规矩,自然是要学的。”
这语气听着客气,婆子却莫名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干笑了两声,侧身让开,目送萧镜辞带着阿杏缓缓走向偏厅。
偏厅中,早膳已经摆好,只有一碟清粥与几碟简单的小菜,陈设简单,透着丝丝冷意。
萧镜辞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动作从容地夹了一口菜,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神色平静得仿佛这桌上的寒酸不值一提。
“小姐……”阿杏低声道,眼眶微红,“她们这是故意刁难您。”
“刁难?”萧镜辞淡淡一笑,放下筷子,目光扫过门外的廊道,“不过是给我个下马威罢了。”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只见几个粗使婆子推推搡搡地将阿杏绊倒在地,手中的托盘跌落,碗碟碎裂,清粥洒了一地。
“哎呀,真是没规矩!王妃的丫鬟竟然这么笨手笨脚,果然是什么人带什么人!”为首的婆子抱着胳膊,语气尖锐。
阿杏急忙跪在地上,惊慌地捡起碎片:“是奴婢不小心,是奴婢的错……”
萧镜辞看着这一幕,眸色微沉,声音依旧平静:“这是厨房送来的早膳?”
婆子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王妃莫怪,这厨房人手有限,送来的东西自然简单些。王妃若是觉得不合口味,倒是可以忍忍。”
萧镜辞将筷子放下,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那名婆子身上,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你们倒是教得好规矩,知礼不知理。”
婆子脸色微变,顿时说不出话来。
萧镜辞走到阿杏身旁,微微俯身,将她扶起:“起来,不必在意。”她看向那婆子,语气轻柔却透着一丝寒意,“府中规矩这么多,我这新来的王妃还不甚明白,既然你们如此懂规矩,那便将这碗粥端回去,再换一碗,按着王府的礼仪,重新送过来。”
婆子被她的目光盯着,心头一颤,竟不敢反驳,慌乱地拎起托盘,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阿杏看着萧镜辞,眼眶微微发红:“小姐……”
“记住了,阿杏。”萧镜辞微微一笑,声音平静而坚定,“别人敬我们一尺,我们便还一丈;可若他们欺我们一寸,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午后,偏厅的气氛终于安静下来。
萧镜辞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本书,却并未翻开。她的目光看向庭院,阳光洒在红墙绿瓦上,树影斑驳间透着一股静谧。然而,她的心底却清楚,这座府邸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摄政王府,暗潮汹涌。
她将书放下,抬头看着窗外,眸光幽深而冷静:“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算计。沈长渊,你是看轻了我,还是低估了这场局?”
外面的风带来一丝凉意,红衣女子静静坐在那里,背影却如松竹般挺拔,隐约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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