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山月高悬,长安睡不着,一直睁着眼睛,看着明窗外玉兰花随风凋谢簌簌而下的影子。

“平安,你睡了吗?”长安问道。

“没有。”

“那个世界那么好吗?好到你念念不忘,时时刻刻都沉溺缅怀。”

“……那个世界确实很美好。”

“也是,那里有那么多新奇玩意,我们这里的人听也没听过,见也没见过,随便一首歌,都宛若天籁,风靡一时,那……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会选择回去那个世界吗?”长安的心提到嗓子眼儿。

“我不知道懂王和柳延年作何选择,但我会坚定的留下,因为这个世界有你和郑清。有你和郑清的世界,于我而言才是最美好的,才是真的。”平安没有一丝迟疑,几乎立即给出确定的答案。

长安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也松缓下来,“我时常感到害怕,你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那么投机,那么无间,那么契合,我会有种被排挤在外,融入不进去的落寞感,你几乎看不到我,那让我觉得自己不重要,可有可无。我嫉妒,羡慕,有时候也会生出怨恨。可最后会万分恐惧,觉得你是被迫留在这个世界,你并不喜欢这里,只是无法离开,无可奈何而已。”

“我喜欢这里,深沉的爱着这里,长安,归根到底,我是这个世界的人啊,这里是故乡,是最开始的地方,误入那个世界是上天的恩赐,是一段奇妙旅行,一场梦。”

平安顿了顿,接着道:“你和郑清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无论如何割舍不掉,即便有一天不小心回到那个世界,我也会千方百计穿越回来,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回来!!!呐,现在说开了,你就安心吧。”

“哎我可警告你不要钻牛角尖,和郑清攀比谁在我心里是第一哦,你要计较,你就排第二,以后我还会生好多孩子,你排位会不断降低!”平安忽然转了话锋,语气一板一眼,像个老夫子一样教导道:“若不计较,大家就都一样重要。”

得到确切的答复,长安欣喜,“我才没那么小家子气,计较那些细枝末节有的没的。”

“那最好!!!”平安道:“自己说的话,记住啦啊,别哪天犯浑,又吵翻天。”

“你来搂着睡好不好,不在你怀里,我睡不着。好不好?好不好嘛!”长安央求。

人一旦有了依赖,就会像满心期待被宠爱的小孩子一样。

“……不行,那个床……被李大人躺过了,我无论如何躺不下,想一想,就觉得浑身难受,咦……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啦。”平安满是抗拒。

平安是说真的,床是很私人的地方,尤其昨夜长安和李椒在上面发生了什么,她实在太清楚,她只想了一下,就感觉皮肤烫得慌,即便床单换过,连间接的碰触也算不上,她也接受不了,心里多了一道坎,她再不能和从前一样,若无其事的躺在上面。

“那我们搬去东厢,今晚睡在你床上?”长安感觉身边空虚,没有长安陪着,她无论如何睡不着。

平安叫她安分一些赶紧睡,东厢被弄的乱七八糟,大半夜的她可不想起来收拾,“接受吧,成长就是这样的,不断的得到,不断的失去,以后我和郑清成亲了,我的床你也躺不下。”平安道。

说着起身去拿了几个大玩偶抱枕,把长安周身塞满。

今晚月色真好,李椒辗转反侧。

外间的大丫鬟青竹,和贴身随侍墨香,关心的嘘寒问暖,李椒觉得叨扰思绪,迫切想要安静,便打发他们下去休息,不必值夜。

李椒素有冷面郎君的称谓,一身武将的杀伐凛冽,便是自幼陪在身边长大的亲近之人,内心也怯他三分,见他语气不善,匆匆退下。

李椒将沾了长安经血的裤子放进檀木盒子收藏起来,搁在床头橱子的秘柜里。

天上的月亮走着,地上的月光也走着……

不知李椒发愣失神了多久,困意缓缓袭来,闭目恍惚间,窗前一个黑影闪过,他本能的从床上弹起飞身和衣,提剑夺门而出。那人却身形极快,几乎同时翻窗进了他的屋子,他转身回来,却见房中毫无动静,只床上的帷幔轻轻动了动。

“谁!?”他星眸微蹙,略带寒光,拔出佩剑,谨慎向前,轻轻拨开帷幔。

却见长安笑靥如花倚坐在他的床上,四目相对,一如昨夜。

长安轻笑,抬手弹了一下他的剑锋,调皮道:“这算什么,怎么不用你家的青龙偃月刀指着我?”

闻言李椒心头一震,她怎么敢的?她忘记当初是被什么砍成重伤差点死了的?自那夜之后,“青龙偃月刀”这五个字不再是他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荣耀,而是插在他心口的五把刀,她偏拿来打趣,她故意的,故意拿话刺他,她可真是淘气!

李椒慌忙收起佩剑,放回剑架,坐上床,双目炯炯盯着长安,惊喜问道:“你怎么来了?你的腿……我就知道你的腿没事……你又骗我,你又骗我!”李椒却一点被骗的愤怒恼火也没有,他的心被难以言喻的欢喜占据。

身着薄纱的长安笑而不语,从被子里起身,玉臂将他环住,带着他顺势往后躺,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李椒想要亲吻长安以解相思,却被她躲开,她莞尔一笑,丁香小手在他脖颈之间游走撩拨,痒痒的让他不禁战栗,想要更多,低头寻她的樱桃小口,却被她一把制住……

突如其来,不设防的李椒,猛地绷紧身子,闷哼一声,眼神迷离,染满**。

“你昨个那样对我,事后口口声声说要提亲,却不来,害我枯等了一天,你才是大骗子。”长安娇嗔着,媚眼如丝,手上的力度加大,全是责备。

“唔……”李椒身体绷得越发紧了,微微颤抖,艰难的埋怨道:“是你说……你总是这样,我都分不清你哪句真哪句啊……”

长安再次陡然用力,打断李椒。

李椒完全失守,隐忍蹙眉,委屈的看着长安,只见她笑得妖娆妩媚,得意傲娇,手上动作不停,舌尖也在他心口上打着圈圈,刺激他敏感的神经,像是在惩罚他而言无信。

怎么反倒是他的错了?李椒迷惑了,明明是你不让我去提亲的,明明是你让我听话的!你总是这样,我不听不行,听也不行!既如此……

“我不要分是真是假,也不要管听或不听,我只要你。”李椒喘着粗气。

他猛地翻身将长安狠狠压住,散发武将的威严,让她不敢戏耍他。

长安的腿如劫后重生的蛟龙,完全恢复健康,充满生命力,这让李椒欣喜若狂……

深海巨浪,在飓风中,裹挟波涛,汹涌起伏,一浪推着一浪,欲与天公试比高,尽显吞噬一切的势头。

“叫我!”

“二爷!”

“你不乖,你知道该怎么称呼夫君的!你太不乖……”

李椒犹如一位志在必得的将军,正驯服一匹桀骜不逊的野马,双方势均力敌,角逐驰骋。

“叫你不乖……”李椒宠溺的点了点长安的翘鼻,小惩以戒,“叫你不乖……”

二郎,椒郎,甚至他的字仲衍,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再叫二爷了,他们已经成为夫妇,她再也不是他的奴婢,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妻!

长安沉默,这让李椒十分挫败,他心口揪着,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这样倔强不屈……

“叫我,快……”李椒低吼,隐去强势,近乎哀求,这是他对长安的包容,他不逼她顺从,却也并非退让,他不容丝毫迟疑与拒绝!

可长安依旧不予回应,李椒要被折磨疯了,如同猛兽……

苍穹大地,斗转星移,缥缈虚无间,长安似一叶扁舟,随着汹涌的波涛荡漾……

佛偈:人生极乐,明镜灵台,爱情本该如此!

“啊!……”

终于,“银瓶乍破水浆迸”的瞬间,一切静止,李椒死死抱着被子,弓挺着身子,双腿蹬直,连脚趾都紧紧绷着,巅峰的舒爽顺着周身筋络,几个来回,畅通无阻,气力松懈的一刹,他猛地睁开双目,惊坐而起,大口喘着粗气,豆大的汗水甩飞出去,衣衫尽湿,一片狼藉……

竟是大梦一场!缠绕他的不是蛟龙,不是长安恢复健康的双腿,而是他的被子,只是他的被子,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也就是说,他心爱的长安,双腿依旧残废,而他竟在梦中做那等宵小之事,辱没了她!

李椒愤懑自责,悔恨交加,悲戚怆然,微红的眼圈,储满一汪清水,折射着月光,男儿恣意夺眶的伤心泪,顺着刀刻般的脸颊,滴滴浸湿胸膛。

“长安,你是我的妻,无论如何,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妻!”虽然梦里,长安始终没向自己喊出妻子才有资格叫的称呼,但李椒认定了。

沾衣欲湿杏花雨,淅淅沥沥一连几天,北方很少下这样的雨,长安看着雨中凋零的玉兰花,有些恍惚。

萧大小姐萧若棠回京了,在家休整一日,便来到烟雨蒙蒙中的妙手娘娘祠,与长安会面。

萧若棠一身素衣,头上带着白花银饰,说是前日回到家中,才知她父亲被贬后,带着庶出子女回老家庄子上处置妾室丧仪,不料遇上意外。她母亲怕她伤心过度,耽误她拜师求学,便一直瞒着她,书信往来竟一丝风声未漏。

萧若棠悲戚不已,心疼母亲道:“也不知道这个年她一个人怎么过的。幸好苏生早些回京,替我多般照顾,如今母亲身体大好,原是非要一道来看望你的,我怕叨扰,叫她且再等些日子。”萧若棠察言观色,小心接着道:“师姐,你的事儿,苏生都在信中说与我和大师兄知晓了,大师兄他很……”

苏生这个大嘴巴!!!长安腹诽。

见长安微微蹙眉,似乎并不想提及苏和,萧若棠顿了顿,起身从她带来的一大堆东西中,拿出一个包裹:“他托我给你带了好些上等灵药,我受人之托,转交给你,便大功告成了。”

萧若棠的言下之意,长安自然明白,她是怕自己与苏和的过节还没消除,不肯收苏和送的东西,推拒到她身上,使她为难。

长安笑着道了声谢,痛快的把包裹接过来,叫平安收起来。

祠里来病人了,大家便不再寒暄,按部就班,做正事。

萧若棠命人把她带回京的医学典籍药材等,都收拾到留给她的东侧堂中,又将堂内正厅的诊室随心意布置妥当,与长安商议一番,写了招收女弟子的告示,叫人拿去张贴发放。

忙碌了一上午,下午苏生来祠中拜谒两位师叔,顺便嘱托教导几个留在祠中帮衬的小弟子,医德至上,谨慎看诊,仔细用药云云。

苏生行事做派,说话风格与苏和如出一辙,今日穿了一身与苏和相似的衣着,衬得身形都大差不离,长安有些恍惚,坐在轮椅上,一手撑着下巴,看着苏生微微失神,竟把苏生盯得红了脸,仓皇告辞。

“你做什么那样看着他,瞧把他吓得。”平安送走苏生,笑着回来,问道。

“只是心中感叹,怪不得是我师兄最看好的弟子,他俩好像啊,简直如同父子。”长安这么一说,众人皆有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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