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糟了糟了,这可在别人家,怎么能睡到中午呢。
她赶紧翻身起床,打开房门,只见月娘和淮哥儿正在玩蹴鞠,赵嬷嬷和小桃正在择菜。
淮哥儿眼尖,跑到她跟前,拉着她撒娇,“阿蛮姐,快来玩蹴鞠。阿娘每次都赢我,你快来帮帮我。”
月娘自闺中就开始玩蹴鞠,技艺甚比男子。是以小淮哥儿总是赢不了阿娘。
此时月娘笑着说:“来来来,给钱。”
赵嬷嬷和小桃笑着从自己的荷包里摸出一枚铜板。
阿蛮疑惑地看着他们,淮哥儿笑嘻嘻地解释:“刚刚阿娘,赵嬷嬷和小桃打赌,赌你会不会被我们吵醒。结果我们都玩了快一个时辰,你都还没起来。”
小桃笑着起身,“宛娘是我见过最嗜睡的人。鼓楼的报晓晨钟都没有吵醒你!”说话间进入厨房拾掇。
阿蛮被他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站原地笑笑。
不多时,小桃端着一盆水,盆沿搭着一张毛巾。“宛娘子请梳洗。一会儿我给你梳个京城流行的发髻,你准喜欢。我家娘子总夸我心灵手巧。”
赵嬷嬷笑啐道:“那是娘子天生丽质,怎么样都好看。”
阿蛮赶紧接过洗脸盆,她还是不太习惯小桃的伺候。
待她梳洗完毕,小桃用木梳将她头发分成了两股,左右各挽成环髻,再在中间用红绳绑住,最后簪两朵粉色海棠。
阿蛮皮肤白皙,明媚皓齿,前些日子赶路,都没怎么好好打扮。
今天经过这一打扮,月娘连连称赞。“小桃手巧,宛娘人美。”
赵嬷嬷也跟着不住地夸赞。
淮哥儿听到后,拍着手道:“阿蛮姐是漂亮姐姐!阿蛮姐是漂亮姐姐!”
阿蛮有些害羞,赶紧拉着淮哥儿开始踢蹴鞠。
阿蛮小学时加入过学校足球队,蹴鞠虽然跟足球不同,但它是足球的老祖先。基本的平衡点和踢球的技巧大差不差,是以第一脚就获得全场喝彩。
月娘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想不到宛娘蹴鞠踢得样好!”
阿蛮见她跃跃欲试,便把球传给她。
月娘接过球开始花式踢球,动作优美流畅,阿蛮忍不住叫好。
二人就这样有来有回几个回合,玩得酣畅淋漓。
“开饭了。”赵嬷嬷端出午饭,正巧此时东西市开市鼓声响起。
几人这才停了下来。
月娘开心道:“今日玩得甚是畅快!”
昨夜休息得舒服,加上今天的一场锻炼,阿蛮只觉浑身舒坦。
几人简单收拾后开始吃午饭。
“月娘,我想找个营生。你有什么建议吗?”阿蛮问道。
“怎么啦?家里不怕多你一双筷子。”月娘宽慰。
阿蛮摇摇头,“月娘,我知道你把我当成妹妹,处处为我考虑。但是我这么大个人了,父母不在身边,总是要自力更生的。”
她笑着接着说,“我总要找些事情做,不然天天困在宅子里,我会抑郁的。”
月娘不懂她为什么自力更生,也不懂何为抑郁。她从小接触的都是在嫁从父,出嫁从夫,只有那些死了丈夫的又没娘家帮扶的女子,才需要抛头露面,自谋营生。
但她又不是阿蛮的姐姐,没法干预太多。只是说:“后面我问问大郎,长安哪里招绣娘。”
阿蛮应下,但她觉得自己一没刺绣技艺,二又坐不住,刺绣这活不太适合她。于是便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什么时候溜出去,自己找个差事做。
吃过午饭,月娘哄着淮哥儿午休。赵嬷嬷和小桃在房内纳鞋底,缝衣服。
阿蛮百无聊赖,便溜出门去。
出了院门,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坊内各式商店,张氏药铺,陈氏点心铺,钟裁缝…但跟印象中不同的是,门口都没有幡布招牌,离远了根本不知道是家商铺,直到走近了才能看出卖的是什么。
阿蛮觉得新鲜,看什么都好奇。不知不觉悠哉悠哉溜达到坊东门。
出了坊门,虽然道路宽了一倍,但路上比坊内街道还要热闹,人来来往往的,挤满了街道。
阿蛮踩在黄土压实的路面,又见路边长着成行遮荫的槐树,槐树和坊墙之间是又深又窄的排水沟。
她没个目的地,哪里人多跟去哪里,于是便跟着人流一起涌向西市。
还未到西市,便听到那里锣鼓喧天,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她加快脚程,不多时,西市便映入眼帘。商铺鳞次栉比,酒楼茶肆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尽头。
只见娘子们成群结队进入布坊,里面有绫罗绸缎,棉布麻料,也有样式各异现成的衣帽。
年轻郎君携娘子进入珠宝首饰行,里面琉璃玛瑙,黄金玉石应有尽有。
大娘子们拉着小娘子来到胭脂铺,里面售卖各种香味的胭脂水粉。
而那些郎君们最喜的是在刀枪库选一把趁手的武器,鞍辔店选一些上等马鞍配自己的毛驴宝马。
阿蛮看得目不暇接,一转头,又见街道两旁商贩支起小摊,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瓜果蔬菜和煎饼团子。
再往里走,人们时不时围作一团,阿蛮挤进去一看,不是杂技表演就是栗特舞表演。遇到精彩处,阿蛮也跟着人群叫好。
西市的胡商多,一路走来,半数左右都是高鼻深眼的胡人。
阿蛮正感叹大唐的繁盛,不料被一胡姬拉进酒肆,按在凳上,并递给她一琉璃杯,杯子里晃荡着这家酒肆自酿的葡萄酒。
“小娘子生得好生可爱,奴喜欢的紧。这杯美酒就赠予你了!”
这胡姬一头卷曲的红发,松散地挽在脑后,整个人美得不可方物。
蓝宝石般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闪到阿蛮的心里去了。
“真美啊!”她喃喃道。
胡姬勾唇一笑,这种赞美她听得太多了,已经习以为常了。
“小娘子喝了这杯酒,奴给你跳支舞好不?”她说完顺手把酒杯放在阿蛮手里。
酒肆的人都瞧了过来,听到美人要跳舞,都兴奋起来。或拍手叫好,或口哨助兴。
这酒阿蛮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正当她为难之时,可巧柳三也在此饮酒。
只见柳三上前,接过酒杯,道:“我家妹子不善饮酒,这杯酒我替她喝了。”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人群拍手叫好。
胡姬抬眼一看,这柳三生得魁梧健壮,满脸络腮胡显得男人味十足,便扭着腰肢走向前,轻轻接过酒杯。
柳三感受到女人柔胰若有若无的触碰,登时脸色发烫。
胡姬抿嘴一笑,这郎君看着魁梧,却也不经逗。接着她用指尖轻轻划过柳三的胸口,戏谑道,“这酒我是请小娘子喝的,可没请郎君。”言毕,摊开手掌,“酒钱十文。”
不知是被戏弄的原因还是这葡萄酒上头,柳三只觉头脑发昏,双颊微烫。
他从钱袋里掏出十文钱放在桌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肆。
阿蛮惊魂未定,也跟着离开了。想不到长安的胡人这么豪放。
胡姬哈哈大笑,随即在酒肆中央自舞一曲,瞬间喝彩声拍掌声此起彼伏。
阿蛮追向柳三,万分感激:“谢谢柳兄为我解围。”
出了酒肆,柳三醒酒。他摆摆手,接着疑惑地问阿蛮:“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呢?齐大嫂子呢?”
“月娘在午休。我出来想找个营生糊口。”阿蛮道。“总不能一直叨扰月娘。”
柳三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他印象中阿蛮就是个家族没落的小娘子,胆小娇弱的哭泣包。想不到还是这等自立的娘子。
“我这暂时没有适合你做的行当。但我认识一些娘子,她们应该有一些门道。我打听打听,回头告诉你。”
“太好了,谢谢柳兄!”阿蛮开心道。柳三的赚钱门道可比齐大郎多多了。
柳三怕西市太乱,她一个刚入京的小娘子又遇到什么状况,便一路护送她回家。
走到西市口,忽然骡马店老板看见了柳三,“柳三郎,留步。我还说哪天抽空把钱送到你家呢,可巧,这就碰到你了。”说完,他拿起一张货单,递给柳三。
柳三接过,粗略看了看,道:“我不识字,也看不懂货单,不过我信得过丈人。”
老板摸摸胡须,从包里掏出一贯铜板,数了五十四枚给到柳三,并嘱咐道:“你不识字,我便报给你。上月托你运的马,共五趟,每趟十八匹,每匹马运费三文。共五十四文钱。我老朽做生意,从来讲究一个信字!”
阿蛮心算了下,不对,不该二百七十文吗?
她接过柳三手上的货单,虽然有些字不太认识,但也能猜测一番。
上月确实送了五趟,马匹数量也对得上。她对老板行礼,“老丈人,我刚粗略算了一下,运费总共该是二百七十文,而非五十四文。您要不再计算一次?”
老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一向诚信待人,这小娘子分明是诬陷。“小娘子莫信口雌黄,你在西市打听打听,老朽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谁人不称赞一句诚信待人。”
阿蛮宽慰道:“丈人莫要动怒,我绝非找事。这结果真不是五十四文。”
她不知道在古代要怎么讲解乘法,当她看到桌上的木制算筹时,有了主意。“丈人,我知您并非有意昧下。不然您就不会念一遍给柳兄了。应该是算错了,您要不信,要不用算筹再计算一次?”
老板气极,誓要证明自己。他蹲地上摆来摆去,最后计算结果果然是二百七十文。
他闹了个大脸红,赶紧补了二百一十六枚铜板给柳三,并称赞道:“小娘子好算数!”
柳三惊叹阿蛮的聪颖,也十分感激她。说什么也要带她去糕点铺,买些糕点让她带回去。
“宛娘子,你可以当我的账房先生吗?”柳三诚心邀请道,“反正你也在找营生赚钱,我会付你市场价,只多不少。之前我总会遇到钱不对账的情况,但我不识字,脑子又没你灵,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今儿你让我见识到了。”
阿蛮激动道:“真的可以吗?”
柳三郑重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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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赚钱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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